洛阳,北岭山小峰,归云台禁地。
北岭山小峰山脚有一块巨石,石头旁还立着一块碑,上刻“仙人岩”。
水玲珑坐在仙人岩上远望山腰处的巨大木屋,双脚前后摇摆,已经在这归云台呆了半个月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去寻找钱琳淼。
一个小姑娘急忙从山上跑了下来,圆脸圆鼻头,大圆眼睛水灵灵,正是胖呼呼的云双儿,见到坐在“仙人岩”上的水玲珑眉毛一紧道:“大胆,仙人岩你也敢坐?”
水琳珑转头看了看云双儿那微怒的模样也是被逗得一笑道:“我说小丫头片子,老太爷就坐了你要咋的?”
云双儿一听顿时大怒,刚要说话便被水玲珑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是不是又偷跑下山去找雪儿玩?要不…我去告诉老头你不好好炼丹又下山?”水玲珑戏谑的看着云双儿道。
“啊…哈哈,我是和你开玩笑呢,就是一块破石头,我也经常爬上去玩的。”只见云双儿变脸也是极快,两个呼吸间愤怒的表情便是堆满了笑,此时的云双儿胖呼呼的小脸肉都成堆,又道:“反正你不是也没事么,走…”
说完也不等水玲珑答话,直接拉着水玲珑下了小峰,赶奔北岭山大峰归云台院落。
…
水琳珑看着山腰处的巨大广场之中,一百多人盘膝而坐都在努力的修行仙法。
一路之上不断地有人给云双儿见礼问好,小丫头也是爱理不理,一大一小风风火火便到了归云台后院。
归云台院落极大,院落套着院子,有一独立院子原来是夫人云水灵的私宅,夫人死后这院落便成了内门弟子们的住所和修炼之地。
云双儿快速跑到丫鬟雪儿近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修炼中唤醒,二人拉着小手跑开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水玲珑一个人四处打量,只见院落中间有一个巨大圆形石头磨盘,磨盘正中央立着巴掌大小的三足双耳小丹炉,丹炉四周竟然坐了二十多人,正在盘腿打坐修炼。
水玲珑缓步走了过去,伸出脖子仔细观看小小的三足丹炉,炉内还飘出缕缕青烟,最奇特的是这炉内的火焰,竟然是淡蓝色的,仿佛一团燃烧的冰块,隔着人群都能感觉的丝丝寒气而来。
“小崽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双儿带你来的?”老糊涂笑呵呵走了过来,只看得水玲珑头皮发麻,老头子这一口牙当真是遭天谴,估计这口牙都吃不了饭吧?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活下来的。
“老头,这帮人干嘛呢?”水琳珑问道。
“修炼炙天决呢。”老糊涂答道。
“那为啥围着这个破炉子修炼。”水玲珑又道。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哪只眼睛看到破炉子了,那是我的法宝丹炉,里面是寒冰火焰,懂不懂。”老糊涂仙家法宝被人说成破炉子,当下大急。
“哦,法宝是什么?”水琳珑问道。
“……”
…
入夜。
“老头,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水玲珑坐在一个圆形木桶里正在泡着澡。
“还想走?”老糊涂拎着一个木桶舀了一瓢热水倒了进去。
“哎呀…卧槽,烫死老太爷了,小心点啊…”水玲珑一阵惨叫。
“小崽子你知足吧,知不知道你身体什么样了?”老糊涂放下水桶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又道:“经脉尽断啊,懂不懂,仙气逆行,懂不懂。”
“不太懂,到底什么意思。”水玲珑一脸疑惑问道。
“到底谁是你师父,怎么教的徒弟,说好听点叫走火入魔,说不好听的就是你离归位都不远了。”老糊涂气急败坏道。
“那我咋没感觉到,仙气不是还在运转不停。”水玲珑又道。
“谁知道呢,奇了怪了啊…换成别人就算及时救治也是不能再修仙了,你这情况简直不可思议。”老糊涂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丹房中的巨大丹炉,踮脚伸脖往里面看了看随口又道:“就算康复也不是你这个速度,这么重的伤没有三五个月是不能行走如常的。”
水琳珑坐在木桶之中双手捧起热水洗了洗脸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走?我真有急事。”
“按照你这个速度,再有十天半月便可以恢复如初了。”老糊涂回头看了一眼水玲珑又道:“嘿嘿嘿…你准备好了么,咱们开始吧…?”
“不…要…啊…”木桶之中传来水玲珑凄惨的叫喊,传到整个北岭山脉。
“哎,又开始了。”
“是啊,遭了罪了。”
“这得有多疼能喊成这个样子啊?”
…
“啊…啊……!”
“啊…………………”
水琳珑全身赤裸盘腿坐在木床上,老糊涂身上发出淡淡黄光,手持兰花印坐在对面。
也不见老糊涂有什么动作,一缕缕黄光像针一样插进水琳珑体内消失不见,每一缕黄光的隐入便会换来一声惨叫。
整整持续到了后半夜,三个多时辰。
水玲珑虚弱的躺在床上,老糊涂也是满头大汗,衣领后背全都被汗水浸透。
“小崽子,你说你急什么,这经脉重塑急不得,也就十天半个月就完事了,你非得急于今天,这下可好了,你遭了多大得罪。”老糊涂一边擦着汗,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崽子,你这功法恢复能力极强,可我看你体内受创严重啊,好像是你的身体强度跟不上你的功法运转,长久下去你可是要身体衰竭而亡呢。”
“老…头,那…是什么…意思?”水玲珑虚弱的问道。
“就是说你修炼的越强大,死的越快,懂了没?”老糊涂脱下长袍往地下拧了拧汗水继续道:“除非你能让身体短时间变的强悍无比,不过希望不大,你还是不要考虑了。”
“为什么不考虑了?”水玲珑又问道。
“练体的功法有着独特的仙力运转方式,和你的功法大不相同,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重新修炼别的功法,可话又说回来你都多大了,修炼别的功法也就那么回事,到不了大乘了。”老糊涂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老头…,我…什么时候…能走?”水玲珑虚弱的喊道。
“三两天之后你能下床就可以走了。”门外传来老糊涂的话。
…
“老头,这真要走了,我还有点舍不得呢…”水玲珑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老糊涂正在摆弄丹炉的背影道。
“小崽子你别和我耍心眼子,炕吃炕拉的伺候你二十多天,连个谢字都没有,还舍不得?拉倒吧,小白眼狼。”老糊涂头也没回,愤愤答道。
“谢谢…”
“……”
“你走之后要注意休息,切记不可将体内仙气用尽在修炼补充,经脉干枯伤害极大。”
“以后还是换个功法吧,你现在这个功法是必死之局啊,越强大对身体伤害越大,死的越快,听见没有。”
“要是不忙,回来看看我老头,我再给你调理调理,也许你还能多活几年。”
“你吃了我多少仙丹,以后你可得回来给我送终。”
“嗖……”的一声,老糊涂回头再看屋内门口已经没了水玲珑的影子。
“哎,想来也是苦命的娃娃……”
水玲珑脚踏发钗极速略过北岭山峰,看着脚下的归云台,想起临走之前老糊涂说的话,两行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从小到大对自己真正关心的,只有老和尚无心大师和归云台的这个老糊涂了。
甚至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钱员外都不是真心,修仙之人听觉何其敏锐,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钱员外与钱琳淼的谈话,水玲珑是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有着时候还是假做不知,免得落得父亲一样的下场。
想到此处收了收心神,不再胡思乱想,向着北方极速飞去。
…
初冬,室韦族部落。
“吉日格勒!我接受不了这个孩子,你留下了他,那我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白雨坐在床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着。
“白雨,你听我解释啊…”吉日格勒急忙道。
“我不听,白墨已经和我说了事情的经过。”白雨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衣角,露出圆溜溜的肚皮又喊道:“我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你要他还是要那个小杂种?”
此时正是初冬来临刚刚落雪,吉日格勒竟然急得满头大汗,当下又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嗯?你告诉我,孩子已经领回来了,难不成你要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么?”
“我不管,你给她送回去,难道随便来个女人,送来个孩子,我就得当成自己生的不成?”白雨也是发了脾气,大喊大叫。
“真是不可理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吉日格勒也是上了气,扔着这句话,转身离开。
“吉日格勒…你当时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
“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
“吉日格勒!!!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不把他送走,我就死给你看!!!”
吉日格勒气冲冲走出家门,门口站着的白墨死死的盯着自己,想要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即摔袖离去。
“姐,你别哭了,走吧,和我回家吧,这个屋里你也是待不下去了。”白墨坐在床头给姐姐白雨擦着眼泪。
“呜…呜…”白雨觉得梨花带雨,止都止不住。
“走吧姐,回家吧,咱不在这了。”白墨再次劝道。
“呜…行,听…你的,呜…你是…当家人…”白雨点头应允,姐弟二人收拾收拾衣物,返回了村东头的白家院落。
…
一日两,两日三,转眼之间过去了五天。
白雨悲伤成疾,一病不起。
白墨是寸步不离守在床头,先找来祭祀也不见效果,后请了郎中也不见好转,郎中临走只是留下一句话:“这是心病啊,解铃还须系铃人,到底心病怎么得的你应该有数吧?”
白墨当也顾不得与吉日格勒较劲,直奔吉日格勒家中,到了之后发现吉日格勒不在家,一问族人才知道,两日前吉日格勒远赴新打下嗯边疆领土“沈洲城”。
白墨急得的是一筹莫展,只能骑着白虎极速赶奔沈洲城,希望能在路上追回吉日格勒。
…
“吉…日哥哥…”白雨虚弱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族长不在这里。”伺候的老婆子答道。
“噢…吉日…哥哥不在…”白雨费了半天的劲才聚拢目光,转头看了看老婆子又问道:“那白墨…在哪里…?”
“白墨少爷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老婆子又道。
“……噢……也…不在啊…”白雨伸了伸手道:“你…扶我起来…”
老婆子赶忙将白雨身后垫了枕头,白雨坐直以后心里是苦水翻滚,眼泪掉了下来,老婆子见状好言安慰一番,待情绪稳定了,又给白雨喝了一碗粥。
“我想出去走走,屋内闷得喘不上气来。”白雨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吩咐道。
老婆子搀扶着白雨走在院中,脚下踩着薄薄一层初雪,发出“咯咯”的声音,二人一步一挪走到的额木尔河边,初冬刚过,河水还未上冻,眼望白墨曾经捞鱼的吊网,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顿时大哭了起来,一切往事历历在目。
想起了娘临死前的痛哭…
想起了爹爹的狩猎遇难…
想起了白墨为了几条鱼掉落冰冷的河水…
想起吉日格勒负气离去的决然…
重病之时弟弟都不在身边…
顿时感觉人生太过悲惨无味。
一脚踏出,跳进了冰冷的河水当中…
“啊……………”老婆子惊声尖叫,传遍了整个室韦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