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态陷入僵局,胡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平安拉住了,对她摇了摇头。
陆平安看得出来,端木羽已经有点心智失常,听不进任何道理和劝告。
那反而会激怒于他,让他的举动变得更加危险。
这时,简瑟瑟又道:“小羽,放弃吧,就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我不需要用谁的身体来复活。”
端木羽摇了摇头,道:“瑟瑟,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就先好好休息,等着迎接新的身体吧,到时候,我们就能真正重聚了。”
说着,端木羽似乎就打算要,强行切断幻音珠与外界的联系,然后发起攻击。
可简瑟瑟还是道:“我明白了......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就算你这次能够放过他们,下一次也不知道还会去伤害什么人,而我,才是祸源所在,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世间……小羽,我很高兴这辈子能遇到你,我爱你,但不想害了你,若是有缘,我们来世再会。”
话音落下,幻音珠的光芒,仿佛变得黯淡了一些,少了一抹色彩。
听到那样的话,陆平安和胡灵都大吃一惊,但他们也只是能够猜到些什么,没法确定。
可端木羽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简瑟瑟那道残存的灵魂……消失了!
“瑟瑟!你躲到哪里去了?快回答我!”
端木羽神色慌张地对着幻音珠大喊道,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紧接着,端木羽又动用感知,不断在幻音珠里查探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端木羽几乎夜夜都在为简瑟瑟抚琴,以维持生机,他对于那道残魂的动静,是最为敏感的。
找不到,那就是彻底消失了……
陆平安和胡灵看到端木羽的模样,再联想到简瑟瑟那听上去就是道别的话,基本上就可以确认,简瑟瑟为了结束这段痛苦的感情,不让端木羽继续错下去,已经选择自散残魂,完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可能,这不可能!瑟瑟,你快回来!我什么都不做了,你快回来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端木羽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同时还把幻音珠放在耳边,想要听到什么回应,然后又抱在胸口……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扑通一声,端木羽突然向陆平安和胡灵两人跪了下去,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磕头,你们帮我把瑟瑟找回来行不行?我求你们了,快帮帮我吧!”
说着,端木羽发疯了一般,砰砰作响地磕着头,地面碎裂,头破血流,也全然不顾。
他所有的努力和坚持,以及执迷不悟,都是为了简瑟瑟。
而现如今,就连那仅剩的残魂
都不见了,端木羽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整个人便为之崩溃。
陆平安和胡灵对视了一眼,心情无比沉重,被浓浓的伤感所笼罩。
哪怕陆平安之前想着,绝不会原谅端木羽,此刻也不禁有些心软。
但灵魂已灭,再也无法挽回,谁都帮不了端木羽,陆平安和胡灵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
另一边,琴声大作。
这次满山琴师在宫主的带领下,弹奏出来的是一首极为庄严肃穆的乐曲。
那低沉有力,又富有音律节奏的声音,仿佛将整座大山与地面,都唤醒了过来。
方圆百里的花草树木、山川大地,全都随之发出律动,如同活物,产生了脉动与呼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脉也通常被视为是大地的脉络。
很显然,这就是琴山大阵启动的迹象!
燕老八的脸色,极为罕见地变得凝重严肃,但很快又化为一抹略显兴奋的笑意。
“嗯,不错,值得我全力出剑。”
归根结底,燕老八还是个武痴,哪怕他实力不如当年,遇到这种有挑战性的局面,还是会燃起战意。
甚至就连他手中的半斤剑,也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也很渴求这样的战斗。
在响彻天地的琴声之中,宫主的话,还是传到了燕老八的耳中。
“燕前辈,得罪了!接我琴山大阵一击!”
言罢,琴声大响,如天上雷音,却又依然不失韵律。
这一刻之间,所有琴师都运转出了最强的力量,双手猛然拨动琴弦!
琴山大阵发动,滚滚音浪如浩瀚沧海,掀起惊天海啸,凝聚了一宫、一山、一灵脉之力,向燕老八狂轰而去。
在大山之前,燕老八的身躯看上去很是单薄瘦小,就连剑都只有半截。
可燕老八丝毫不惧,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像是个看到海啸来了也不走的倔强老头。
而后,燕老八手中的半斤剑,陡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半斤剑又出现在半空中,直直向前方的琴山大阵攻势刺去!
世间术法万千,剑法亦是如此。
燕老八的这一剑,像是一道明亮的流光,在空中留下白色的气流轨迹。
而其所经之处,每一寸的前进过程中,仿佛都在展现出不同的剑法,极其地繁复深奥,意味无穷。
所谓“一花一世界”,燕老八却好像做到了“一剑一世界”。
一剑之中,似乎就包含了天下间无数剑法的可能性,浩繁无垠。
然而,随着两股磅礴伟力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那些剑意又不断消失,精炼成了简单的一记飞刺。
这是化繁为简、返朴归真
,也是万般术法、剑法归于一剑,是为:万法一剑!
这四个字,是燕老八曾经对陆平安说过的一个剑道理论。
事实上,这也是剑十八终极招式的名称。
在那如山如岳的大阵威势之前,半斤剑就像一根细针,却依旧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轰隆!
天地大震,恐怖的碰撞威力,仿若直通地底、冲顶苍穹!
上下之间,灵力气浪疯狂翻涌,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无比壮观!
地面出现一个大深坑的同时,无数惨叫声响起,数十位琴师,直接身死道消!
接着,又有轰的一声响起,偌大的琴山,竟是就此坍塌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仅次一击,琴宫就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不过,燕老八的情况也相当不妙,尽管他还站在原地,可却已是大喷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这次的伤势,还引发了上次的旧伤,严重到无以复加。
但对于琴宫而言,这终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居然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琴山大阵,非但不死,还明显是处于上风!
遥坐山顶的宫主,自然也已是身受重伤,他以为如今的燕老八,是绝对敌不过大阵的,可万没料到,瘦死的骆驼,终究还是比马大。
真要硬拼到底,他们琴宫借助灵脉源源不断的灵力来源,或许最终能够取胜。
但这样做,琴宫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去,这座琴山都有可能彻底轰塌。
人死得差不多了,领地也没了,那么,琴宫自然也就亡了。
以整个琴宫换来的胜利,真的还有意义吗?
一心想要保护端木羽的宫主,此刻也终于产生了犹豫,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让步了。
就在此时,那边已然疯疯癫癫的端木羽,突然大叫了起来。
“你们帮不了我,那我就自己去找瑟瑟,我要和瑟瑟永远在一起!”
端木羽说着,便一手拿起幻音珠,放进嘴里,硬生生吞了进去!
陆平安大惊失色,一手抓起胡灵,向外飞奔开来。
琴山那边的战斗,无论声势多么壮阔剧烈,都被燕老八给挡住了。
詹伯和关周两人,也已是战得气尽力竭,不管哪一方的人,都没法过来阻止或支援。
而面对这极其凶险的情形,陆平安只能靠自己带着胡灵,远离此处。
下一刻,幻音珠轰然爆炸,端木羽的身体,也被炸成了粉碎,化作漫天的红色血雾!
端木羽吞珠自尽,随着简瑟瑟离开了世间,或许在远方的彼岸,他们两人还会再次相遇,永不分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