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赶路正急,那位大贤良师张角,又何尝不是。
就在刘赫等人出发的三天之后,此时正值凌晨,月朗星稀。
在一片布置十分松散的营寨之中,其中最高大的一座营寨内,走出的三个人。
其中一人看了看天色,对居中那人说道:“大哥,快寅时了,该准备做饭拔营了。”
为首之人,穿一身破烂布袍,隐约可见其上有一些道教符号,其满脸皱纹,面容沧桑,不过双目依然十分有神。
“三弟,距离长子城还有多远?”
“回大哥,只有不足二十里的路程了。小弟已打探清楚,那城中不过两千多守军,几个时辰前,虽有从壶关方向增援过来一批官军,可也不过两三千人而已,咱们大军压进,此城转眼即破!这长子城乃上党郡治所,富饶远非其他小城可比,我等尽可在城中好好休养一番,然后驻军壶关,以壶关之险要,再与皇甫嵩那厮一决高下!”
那被称为大哥的人眼神坚定,拔出了宝剑。
“吩咐下去,寅时造饭,寅时三刻拔营出发!”
这时三兄弟中另一人说道:“大哥,我兄弟三人一路行来,所需粮食补给,全赖当地抄略,害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啊,愚弟我……实在是有些不忍……”
那大哥瞪了他一眼:“妇人之仁!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大汉气数已尽,我等乃是响应天意,再造乾坤,些许伤亡,乃自然之理,何足挂齿!只要推翻了这大汉的江山,我等兄弟执掌天下神器,百姓自然会有好日子过,二弟岂能因小害而防大义乎?”
最先说话的那个三弟也帮腔:“是啊二哥,那些无知小民,明知我太平道号角吹响,却不来响应我等,反而继续做那昏庸朝廷的愚民,死便死了,天数有常,这是他们的劫数,怪不得咱们。再说咱们的粮食只够再吃两三顿的了,如果再不得到补给,不用朝廷来打,自己就先饿死了。”
那二哥似乎也是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况且不这样的话,也实在没有什么粮草补给的来源,陌生百姓饿肚子,总好过自己饿肚子。
“也不知道五鹿那家伙去攻取太原郡,到底有没有成功,怎么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消息。”
“二哥就放心吧,就算晋阳城拿不下来,盂县跟狼调县必定能够成功。有那姓严的联络城中豪门做内应,五鹿又有八千多人的大军,里应外合,区区小县城而已,怎么可能拿不下来。至于晋阳城,就算攻不下来,也可以让他们无法抽调出太多兵力来围堵咱们。”
这三弟似乎对这个计划十分自信。
那大哥忽然问道:“五鹿先不必管他,元义那边有消息么?邺城可有攻下?我将五大方人马交给他,只要攻下邺城,再挥军西进与我们汇合,未必就不能反击那皇甫嵩。朝廷中尽是窝囊废,只有皇甫嵩、朱、卢植三人是我教大患,三人之中,又以皇甫嵩兵力最多,只要灭了他,我教大计指日可待!”
“回大哥,在十日之前,马元义来信说已经将邺城四面围困,此时应该已经得手了。小弟已去信,命他急速率军来援。”
听了三弟的禀报,那大哥似乎松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这足足数万人终于吃完了饭。
那做大哥的上了战马,振臂高呼:“黄天的子民们!前方二十里,便是上党郡的治所,长子城!城中的人,全是当今这昏庸朝廷的走狗,他们罪孽深重,不容于黄天!今日,我等兵锋至此,就是奉了黄天的旨意,攻下此城,用他们的鲜血,祭奠黄天!我张角在此下令,攻下城后,城中之钱、粮、女人,任凭尔等索取,冲啊!”
这一番话,让原本精神有些萎靡的众人,顿时就变得如同饿狼见到羔羊一样,两眼都绽放出了绿光。
“杀啊!杀光与黄天做对的人!”
“为了我的荣华富贵,冲啊!”
数万喊杀震天,从树林、草丛之中冲了出去,把整个大地,都似乎震得开始抖动起来。
不远处的那座城池之上,一些士兵离离散散地倒在城墙上,原本酣睡正隆,这喊杀声陡然响起,哪怕隔着将近二十里路,也把这些士兵们登时吓醒。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
“糟糕,黄巾叛军杀过来了!”
“天都还没亮啊,他们怎么这么早就来攻城了,我的天呐,这么多人!”
“快,快去禀报太守啊!”
一人正要去禀报,却听得一阵十分匆忙的脚步声,几个人一脸焦急地登上了城楼。
为首一人看了看远处那黑压压的一大片,额头上是冷汗直冒。
“天呐……这得有多少人马啊……太可怕了,这城如何能守得住啊!”
“太守大人,守不住也得守啊,刺史令箭上说了,教我等无论如何守住一天时间,便会有援军前来。而且还说会有一名姓关的将军,率领骑兵为先头部队,就在今日便会抵达。”
那赵太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对对,我险些忘了此事。这黄巾叛军尽是步卒,且兵甲不足,若有骑兵冲杀,自是再好不过!还好刺史大人明鉴,让我等昨日将壶关守军调回来,否则此时当真危矣啊。”
这赵太守似乎也稍稍心安了一些,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快,让将士们打起精神,只要将此城守住一日,待援军来时,痛歼敌军,到时我赵家备好酒菜,犒劳将士!”
这年头说啥都不如说请人吃饭效果好,就这一句话说出,城墙上的军士们果然提起了几分士气。
眼看着数万黄巾军已经跑到了城下,张角朝着身后高呼起来。
“黄天的子民们,佳肴美女,建功封侯,尽在此一战,随我冲啊!”
数万黄巾军,如同豺狼猛虎,嗷嗷叫着,往长子城扑去。
赵太守虽然也被吓得脸色发白,不过还是忍住了后退的冲动。
“给我用弓箭射他们!拿石头砸他们!快!”
无数箭矢飞来,城墙上一块块巨石落下,一时之间,便有数百黄巾军丧生。
不过这并不能在这大军中引起半点波澜,黄巾军们前仆后继,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咚……咚……”
张宝亲自指挥士兵,扛着一根巨木,砸着城门。
城门之后,上党郡的都尉挥舞着宝剑,指挥十多名士兵死死抵住城门。
张角看了看战局,高声喝道:“三弟,你率军一万五千人,去攻南门,我与二弟继续攻此南东门,城中兵少,我就不信他们能守得住!”
“喏!”
张梁领命,点了一万五千人,朝南门而去。
赵太守大惊,赶紧对身边一名身穿甲胄的人说道:“糟糕,他们去攻南门了!昨日我已命令城中各大豪强将家中门客、奴仆全部集中起来,配备兵器,也有四五千人,虽不济事,但总好过没有,你速速带着这些人去守南门!”
“喏!”
然而,众寡悬殊实在太大,随着一架架云梯靠上了城楼,黄巾军如同成群的蚂蚁一般,结成一根根黑线,连到了城楼之上。
“快,快浇滚油啊!”
赵太守喊得声嘶力竭。
几口大锅朝着城墙下方翻开,只见被烧开的油,好似瀑布一般,倾斜而下,顿时,一阵肉香扑鼻而来。
“啊……”
“好疼啊……救我……”
城墙之下,惨叫不绝,不过张角对此毫不关心。
“给我继续往上冲!杀死那太守者,赏粮三斗,待推翻大汉之后,封万户侯!”
眼前的粮食,日后的封侯,双重诱惑之下,让黄巾军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起来。
赵太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急火燎。
“这怎么可能守得住一天啊,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要陷落了啊!完了,都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