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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第 144 章

索额图的夫人去世在京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这位夫人生于佟佳氏,与佟国维一系也是亲戚,又嫁入赫舍里氏, 可以说她经历了两个家族崛起的每一个重大事件。

这样一个女人去世了,不要说对索额图本人, 对于一大家子也是一桩大事。赫舍里氏有名有姓的晚辈, 能动的都到了, 德安自然也不例外。

同宗近枝的晚辈都要穿孝, 有些出了五服的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卖好,将孝服穿在了身上。披麻戴孝还不算, 一伙人扑在灵前比正经孝子哭的都惨。

“大哥您瞧瞧, ”心裕的儿子低声道:“好像他们才是伯娘的亲儿子, 一群外八路的人跑这来哭什么!”

一等公长泰冷淡的瞟了一眼,并未说话, 自从康熙褫夺他的官职,又革去他的佐领,这位一等公领旨谢罪以后就闭门在家,这次若不是婶娘去世,他怕是还不会从府里出来。

树倒猢狲散, 虽然他这颗树且算不上倒, 可人情冷暖也是显露眼前。比如他的弟弟纶布, 这会正站在格尔芬身边, 两个人耳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反倒是和亲兄长无话可说。

德安在旁心中暗笑, 守孝哭灵都是辛苦活,寻常人家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雇些外人还哭灵,如今有人赶着“尽孝”,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怎么会将人赶出去呢。

“安大爷,我们老爷请您过去一趟。”索府管事小跑着靠过来,低声道:“老爷在书房,奴才陪您过去。”管事话音刚落,众人侧目,只有长泰面色如常,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这当然是正常的,妻子去世丈夫无须丁忧,索额图可以继续在朝廷上搞风搞雨,但格尔芬与阿尔吉善却要尽孝子之责。索额图亟需从家族里提拔人填补空缺,心裕、法保的儿子年纪都不大,而长泰一系眼看着被康熙厌弃……

长泰盯着跟随管事离开的堂弟德安,对方似乎也极为从容,貌似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他是年纪太大了么,过去的德安怎么也不会如此淡然自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一等公作为宗子,又鉴于特殊境况,为已故婶娘上香之后就离开了,路上遇到佟佳氏的鄂伦岱与隆科多来吊唁姑奶奶,双方也无寒暄,不过是彼此致意罢了。

闲居无聊,过去一年长泰每日在府中无非读书自省,以及看邸报,顺便含笑听福晋与儿子干太说些“闲事”。很自然的,德安的近况也传进他的耳朵里:德安不知道得了谁的青眼,如今仕途顺利,已经进了乾清门侍卫,火器操演的时候又被皇帝夸奖。

难道是康熙要用他?想想不无可能,提拔个不太起眼的人,太子面上好看,也无伤大局。

长泰现在想事情都要翻来覆去的琢磨,不管是索额图还是太子,在他眼中也不是什么叔父、外甥,而是一个思考对象。这位国舅爷甚至发现了一件事,就算皇太子登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或者他的儿子能得到的无非是加恩,多一个爵位,给后人找个饭碗!

他们家已经是一等公,封无可封,又不是立有大功,难道太子登基就会把亲舅舅封成异姓王?午夜梦回,长泰扪心自问,当初我究竟在折腾什么呢?

不止一等公在对自己进行灵魂审视,德安在给伯娘上香,向二位堂兄道恼之后也在默默地审视自我。他是怎么从旗下小军官蹦跶到乾清门、又被皇帝看在眼里的,德安自己最清楚了,好兄弟索伦图的妹夫—大阿哥直郡王可没少帮他。

旗下各家立功的子弟多了去了,德安之前只是被皇帝带着夸了一句,仕途也还是那个德性。如今直郡王拉拔他,提前将皇帝要操演火器的消息透出来,让他有个准备,最后在校场上大出风头。

德安心里清楚,若他不姓赫舍里,直郡王未必会这么高看他。但对方并没有提出什么“不恰当”的要求,似乎这只是他随手帮了二舅子的朋友,可从来人情债难还,将来……罢了,德安心道走一步算一步,横竖自己就是个小侍卫,能做的且不多呢。

索额图夫人去世,赫舍里、佟佳氏两家不论,各家亲戚,从东宫太子到女婿伊桑阿的伊尔根觉罗,甚至是明珠府上都派人致意。何况佟佳氏夫人有诰命,去世消息送到南边康熙跟前,皇帝瞧着佟佳两个字,难免想起了母亲孝康皇后,连着叹了两天气,又第一时间给了恩旨。

“您已有恩旨,就不必为了大臣家事如此忧虑。”四贝勒如此说道。

小阿哥们已经被待下去休息了,太后也回去念会经、好好休息准备继续去江南旅行,目前就三位贝勒爷在康熙跟前。胤祺听他四哥这么说,不免在心里琢磨,自己该说点什么?

算了,他笨嘴拙舌是人所共知,万一说的不好还不如不说。

再说谁知道这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感慨,胤祺到底还年轻,太年轻就会下意识的忽略很多问题。比如中老年男性的多愁善感。

而旁边的八贝勒就觉得四贝勒说的太冷了些,他站出来道:“四哥说的是,汗阿玛已有恩旨,索额图并格尔芬、阿尔吉善必定感念您的恩德,说来方才太后妈妈还叮嘱儿子们,要好生孝顺汗阿玛,若您有不乐,怕是皇太后祖母得罚我们了。”

康熙一笑,刚要说话就听外头梁九功禀告:“主子爷,江宁织造、通政使曹寅并苏州李煦到了。”

“这么快就来了?”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去将成德叫过来,朕现在就召见他们!”

康熙即将进驻江宁,京中的直郡王也准备停当,即将率领镶蓝旗的旗丁前往永定河一线。临走之前,胤禔还是照例要安排好老婆孩子,不过道琴和孩子们也都习惯了。

听听他们说的,苏日格说一定帮额娘照看弟弟们,也一定会好好读书,学着管理府邸;弘晗表示自己会继续好好读书,不会给阿玛丢人惹祸,这个胤禔相信,这孩子要是没他姐姐带着,连府门都懒得出。

小一点的二阿哥眼巴巴的看着父亲,只能做个复读机把哥哥说过的话也说一遍,重点就是自己会很乖。至于二格格……她太小,只能被无良亲爹抱在怀里亲几口,不能发表什么宣言。

“好了,你们都要听额娘的话,阿玛不在家,要体量额娘辛苦。”胤禔看着四个孩子,笑道:“等阿玛回来,谁读书骑射最有进益,我就把你们大姑父送来的蒙古马当做奖励!”

名驹对于贵胄子弟是极有吸引力的东西,他们家也不例外,虽然苏日格和弘晗都有了自己的爱马,但这个东西就像奢侈品之于目标群体,是重要的阶级身份象征,多多益善。

孩子们呼啦啦离开了,留下这对“老夫老妻”说些私房话,前头索额图夫人去世,直郡王府也命人致奠,胤禔那会忙,这都是道琴操心的。

“毓庆宫那边好像没什么消息。”道琴和胤禔嘀咕:“虽说是正常致奠,可太正常了,好像索相家和寻常大臣家一样。”这些事情太细微,外头男人们是不太在意的,礼数反正就是那么个礼数,不走大摺没人注意。

“怎么说?”胤禔奇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你想啊,汗阿玛在南边,若是依着太子过去的脾气,怎么着也得派个体面人去致奠罢。”道琴就说:“可连个哈哈珠子都没有,是太监过去的,而且听赵顽说那太监没停留多久就走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胤禔想起件事,最近可没听说皇太子召见索额图。按说丧事结束,索额图又不需要给夫人守孝丁忧,太子没有叫人过去慰问……难道他没想到?

不能吧,这些年总觉得胤礽也懂了些人情世故,胤禔正琢磨呢,旁边道琴忽然道:“说起来,索相俩儿子都要居丧丁忧,詹事府也要空出职分了。”

这一说就提醒了直郡王,太子又发了什么疯且不管他,康熙如果再给詹事府填补人,会加入什么样的人,这就很值得关注了。

道琴对毓庆宫没多大兴趣,纯粹是听说了什么就告诉丈夫而已,说完这个她马上就道:“你这一去,是不是要等汗阿玛回来才能返京?我叫人给你预备了衣裳,也叮嘱了奴才,可你自己也得记着换,水边不像别的地方,湿冷才难受!”

“我知道。”胤禔轻轻拍她,笑道:“不至于等汗阿玛回来,我先看看,若是他们好好干活也就罢了,我自然可以回城看你们。若是他们不好好干,那就要费点心思,不过不要紧。”

直郡王所料不错,旗下大爷们都养的懒了,更有甚者觉着大丈夫当阵前立功,这跑来疏浚治河,与民夫有什么区别?

“我们家从龙入关,侍奉几代主子,难道是来当民工的吗!”

浩浩荡荡前往永定河,第一天就有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胤禔冷冷的看着,身边的雅尔江阿却握紧了鞭子恨不能抽死对方,无他,这是简王府门下佐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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