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中的学生就发现了, 殷明麓没有来学校,现如今他的专属位置已经成了一个特殊的风水宝地。
几乎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回头的位置。
但那人却没有来上课, 虽说是去悬浮城参观了, 但那位置一空, 仿佛带走了所有人的心,全校弥漫着一股吃饭都不香的失落。
殷同学离开的第一天,想他, 想他。
见所有人跟失魂落魄似的,傅今修嘴角抽了抽, 拿出自己的手机, 给少年发了条短信:“过安检了吗?祝一路顺风。”
可惜得到新手机的少年, 却没有秒回。本来心情平静无波的傅今修, 在漫长的等待中,也有些失落了。
等殷明麓看到这条短信时, 他人已经在万里高空之上了,飞机穿梭在茫茫云海中,从高远眺, 城市十分渺小,而悬浮城却显得十分庞大。
而他手里的则是一本特殊签证, 上面写着:前往悬浮城。
本面是黑色的, 签发日期是考核当天结束, 旁边贴有他一张微微带笑的一寸照片,背面盖着一堆冷冰冰的印章,几乎让人可以想象, 发放这本签证时,工作人员毫无温度的面孔。
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补充:这是考核脱颖而出者的专属参观签证,全世界共有五本。他是东方赛区的代表。
殷明麓摩挲着这本签证,神色不悲不喜,但其他人的反应却不尽然,他们手捧着这本黑色签证,仿佛宗教徒手捧着一本圣经,双手合十,神色恭敬而虔诚。
“请让参观一日后的我,成为悬浮城最忠实的子民!”
“我会在悬浮城国王靴上献上一个忠实的吻,祈求国王更改我的国籍,未来的我不属于地表,只属于天空。”
与其他四名代表相比,殷明麓轻轻松松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只去参观的一名游客,让政府陪同人员稍稍松了口气。他们生怕实力强大的少年跟二十五年前那个叛徒一般,恨不得改籍换姓,成为悬浮城的忠实走狗,将矛头对准地表。
他们之所以前来这趟航班,名义上说是护送,其实更像是监督。其他四名代表身边也有陪同人员,他们对于自家代表那“忠实诚恳”的背叛发言,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敢怒不敢言,因为殷明麓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名代表,但除了他之外的另外四名代表,都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这四人不是心肠柔软的圣父,也不是和平使者,而是踩着同胞鲜血淋漓的尸体上位的刽子手。在万众瞩目的残酷考核赛事中,他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得到了名利、地位和荣耀。
但同时,他们的罪状也板上钉钉,是不容于世界律法的。
很明显,这就是悬浮城国王挑拨离间的策略:搅动地表的□□,从一场场厮杀中选出最强者,奉为悬浮城的座上宾,但他们同时又是地表犯下罄竹难书罪行的人。
而罪犯们也很聪明,深知从悬浮城参观回来后,如果他们不能成为悬浮城的子民,从此留在天上的话,回到地表后注定要接受地表法律的制裁,他们自然恨不得永远别回去了。
而殷明麓没杀人,甚至在救人,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不需要对悬浮城代表阿谀谄媚。
在这趟三教九流都在算计的天空航班中,他活得像一股清流,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傅今修回短信。
“在飞机上了,一切顺利。”
虽然这话更像是一个flag,因为他发出去后,机舱里就出事了。
随着一个礼仪周到的空中小姐餐盘落地,头等舱里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突然倒下了,他面部表情发白而难看,他哆哆嗦嗦道:“酒、酒里有毒!”
此人是悬浮城的政客代表,机舱里温度很低但他额头渗出大滴的汗珠,表情痛苦得不似作伪。
舱内瞬间一阵哗然。
鉴于那名空中小姐那明显的东方面孔,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殷明麓和他身边的一群东方人,似乎脑补出了一场政治纠纷的蓄谋大戏。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冷淡下来,空气也凝重。
面对这场变故,那空中小姐脸色也吓坏了,她惊恐地护住了自己,失声道:“我没有!不是我下的毒!我只是负责端茶倒水,为贵客服务而已。”
“红酒是你端来的,不是你下的毒,是谁下的?”一个身穿西服的女人目光尖锐,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追问道,甚至还吩咐自己的秘书道:“打开我们的仪器设备,我要向全世界揭露这个女人的罪行,我怀疑东方人仗着自己是和平使者的身份,有意挑拨我们和悬浮城的关系!”
突然一顶大帽子就扣了下来,空姐满脸错愕,心凉了半截。很显然,她可能猜到自己卷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被人利用的牺牲品。
东方代表中还有几个日本贵客,名叫什么土方小次郎,他们脸色难看地对悬浮城方面的代表叽叽咕咕,连笔带划地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想撇清这名空中小姐跟他们的关系。
悬浮城的代表面貌普通,指着那被人钳住的空中小姐,表情很严肃地摇头,似乎在诉说绝不姑息,一人行为区域连坐。因为镜头正在摄影,举世也是哗然,没想到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各国代表都在的时候进行投毒,这可是很严重的政治行为。
多方对峙了好一会儿,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的小心思。
这时候,殷明麓站了出来,他的皮相年轻俊秀,让人第一印象很好,虽然他一开口说话,就不那么动听了。
因为他指着地上的中年人,正色道:“这个大叔还没死,你们先别急着争辩了,飞机上有医生,趁他还有一口气,看看能不能治,说不定还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你们先别急着签什么丧权辱国协议了,先试试看能不能救人。”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想借题发挥,趁火打劫地表人似的。悬浮城代表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这时候,殷明麓又从人群中拉出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此人脸颊瘦长,颧骨高突,戴着一副古板的眼镜,让人一看就知道对方的职业,必然是那种德高望重、资历深厚的医生。
众目睽睽之下,医生轻咳了几声道:“大家冷静一下,请让我对这名先生进行诊断!”
被殷明麓推出来,本来只是负责殷明麓一人健康问题的老医生心情说不出的紧张,只能说勉强不结巴罢了。他知道现在一举一动全世界都盯着,一旦他做错了什么,就会给区域抹黑,所以不得不谨慎言行。
他颤抖着,从急救箱中掏出听诊器等设备。刚想上手就被人阻止了,西装女人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冷笑:“看这个少年和这名先生的脸,你们都是东方人,现在你想给他治疗时,趁机喂他解药,来一出自导自演?”
所有人当即倒抽了一口气。
确实,不无这个可能性。
东方人脸色都很难看,他们之中不乏有口才很好的精英律师,但在镜头的直播下,他们此刻大多不敢站出来,只能努力用自己的口才表示这场有预谋的下毒计划,跟他们毫无关系,他们是被人陷害诬陷的。顺便安抚机舱内这群趁机落井下石、贪婪无厌的贵客代表。
悬浮城贵客揪着这殷明麓和老医生两人东方人的身份,不让行医,那不行医眼睁睁看人死了,岂不是彻底变成“黑是黑,白是白”了?真相在活人嘴里,而不是死人嘴里。
殷明麓长叹一口气后,道:“那就发誓吧!”
“什么发誓?”贵客们冷笑,似乎看不起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岂料这个少年却目光深邃道:“自然是发世界医生协会制定的誓言。”
古代西方的医生在从事自己职业时,都会宣读一份有关医德的誓词,这是全世界公认的医学法则。
以□□义宣誓,恪守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竭尽全力救治病人,不给他们带去痛苦和危害。不用毒药害任何人,也不允许别人使用,清清白白地行医,问心无愧地治疗,一旦违背,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古代很多人都会说,医毒一体。因为一个医生,他懂得太多了,他能救人,自然也能害人。自然得有专门行业约束。
一个庄重、严谨的誓言就很合适了。虽然是口头誓言,却在全世界医者的约定成俗下,同样拥有法律效应。
他们是东方人,但也能遵行世界公认的行医准则,来表示自己会问心无愧地救人。
殷明麓此话一出,确实稍稍镇住了悬浮城代表,混乱的场面也瞬间有序下来,反正这个东方人都说了,如果能把人救下来,他就没事;但如果人没救活,他就自愿接受法律制裁,为此不惜发如此重的誓言。
他们还能怎么办?
如果再强加阻扰,反而成了他们做贼心虚,故意不让人治疗,大家只能同意了。
但在施加治疗前,还有种种协议,譬如“你们不允许用药物注射,因为会损伤贵客的脑组织,让人变得痴傻,不然这也是有意谋害。”
毕竟傻子也说不出真相。
“不能使用市面上未经允许的违禁药物,否则就判定为下毒者就是你们。”
殷明麓一一同意了。
虽然他想吐槽,这代表再磨磨唧唧下去,本来还没彻底毒发身亡的,也估计快狗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