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回荡的声音，极为熟悉，但在杂乱的时光碎影中，石岚却无法想起在何处听过。
随着嵴骨之上的第二道龙关开启，自她体内经流的时空长河，带来的源力同样暴涨了数个层次。
石岚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感受，在源力的倾注之下，她能调用的灭力，无时无刻都在以恐怖的速度增加。
这并非是她苦修的结果，诚如神王所言，此刻的她，在攫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所行的……是窃天之道。
如今她的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龙关，按照她目前修为的推进速度，只怕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拢回思绪，石岚起身出关，径直向着天麓古城的方向赶去。
途中，她探出神念，扫遍了凌阳界，一眼之下，天地间杀伐狼烟漫天，宇内尽头，四道身影镇压天地四极，撑天倚地，自四域之地，向着中土缓缓推近。
开启第二道龙关，石岚并未感觉过去多久，但外界也已经过去了十余日。
这期间，半神族已彻底开启了全面战场，由大圣亲自督战，自四域之地起兵，凝结大势，一路横推，意在鲸吞凌阳。
刚得到了几块修养生息之地的人族，又一次陷入了朝不保夕的境地，伤亡惨重，不得已向着中土逃窜，托庇神族羽翼，苟延残喘。
看到这一幕，石岚神情没有多少波澜，径直撕开天地，一步踏入了天麓古城的深处。
修为暴涨，带来了更加敏锐的灵觉，一息之间，她便感应到了雪卿的气息，站在了她的面前。
“神君因何如此急躁？”
雪卿坐于桉后，额间一缕流苏轻摇，虽是神色平静，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难以抑制震惊：
“您的修为进境速度，果真非同凡响，妾身在此恭贺神君得入彼岸，仓促之间，来不及备下贺礼，望神君莫要见怪。”
“这些场面话，大圣就不必说了。”
石岚微微摇头，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此行，是想借魔族之力，彻底扫平半神族。”
修为大进后，再度面对雪卿，石岚的感受截然不同，圣魔眼之下，好似拨云见日，看清了几分雪卿的底细。
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次，她从体内流过的时空长河之中，察觉到了雪卿的气息，由此洞若观火。
正如她此前所猜测的那般，雪卿是一尊踏入了彼岸领域的大圣，且在彼岸一境中，走出了极远的距离，甚至足以在彼岸领域之中称雄，堪称主宰之下的巅峰战力。
“你是如何察觉到的？”
雪卿感到有些疑惑，即便是那位凌阳北域之主，也未曾察觉到她的底细。
“我见过很多彼岸境的生灵，主宰也有好几位，你给我的感觉，与他们相差不远。”
石岚没有在这一点上过多解释，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此役过后，我欠你一个人情，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帮你做一件事，不论是非因果。”
“当真？”雪卿目光微亮。
“神王于我有天恩，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除此之外，都可。”石岚颔首确认。
没有神王，她根本不可能踏入十阶，早已被时空法则彻底吞噬，光是这个恩情，就大到她几乎无法偿还。
“在此之前，我想问神君一件事。”雪卿缓缓起身，行至石岚面前。
“但说无妨。”
“你不是神族，对么？”雪卿紧盯着石岚眼中的重童，似是要分辨她回答中的虚实。
“我的确不是神族。”石岚没有隐瞒，随口道：“这一点神王也知晓。”
到了这一步，这个信息是否继续隐瞒，已经不重要了。
”我天生灵觉敏锐，自出生起，便能见生灵所不能见，在我的感应之中，所有生灵的脖子上，包括那位神王在内，都拴着一条无形的枷锁，彼此之间，无非是枷锁的链子握在谁手里的区别。”
雪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颈间，缓声道：“但你的脖子上……好像没有链子，为何？”
“我看不到你口中的枷锁，无从回答。”石岚微微摇头，不太确定道：“或许……是因为我所行之道，此前未曾有人走过。”
“我帮你。”
雪卿没有再多问，若有所思之后，忽然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会如何？”
“我会联合神族，扫平半神族之后，连带魔族一并清理干净。”
石岚没有隐瞒之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言简意赅道：“于我无助者，留之无用。”
她的杀机已被半神族彻底挑起，在这种时刻，她不需要首鼠两端的墙头草。
“神君好重的杀气。”
雪卿捂嘴一笑，而后神色郑重道：“我与永宁，最多帮你拖延住两人，君玄手中握着一件秘宝，传言源自主宰之手，我跟永宁不会贸然与之对上，会有身陨之危。”
“其余三人之中，最为难缠的是夜青，她虽是女子，但却是修的杀伐之道，单论肉身之强悍，不比君玄逊色多少，而且心思灵巧，机敏似妖……”
“不必介绍了。”
石岚打断了雪卿的话，径直转身，神色漠然：“我记不住。”
…………
…………
离开了天麓古城，石岚立即转道，向着凌阳西域而去。
半神族有四位大圣，有雪卿以及洛永宁帮她拖住两位，她以一敌二，或许会拉长战线，横添变数。
至少，她要再邀一位大圣助拳，彻底根绝意外，速战速决。
瞬息之间，石岚再度驾临扶桑神木之巅，踏入了金乌一族的领地。
“神君？”
见到石岚，赤绝神情疑惑，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强大压迫感后，面色瞬时一凝。
虽然当日石岚造访时，就曾说过，踏入彼岸境只在数载之间，但转眼的功夫，就有如此恐怖的变化，还是让他有些接受无能。
“神君驾临，有何贵干？”赤绝微微皱眉，心下感到些许不妙。
“请赤绝大圣出手，帮我拖住一位半神族大圣片刻。”石岚直言道。
“当日我曾说过，您与半神族之间的事……我金乌一族不会插手。”
赤绝一阵摇头，哪怕石岚的修为已经踏入了彼岸，他依旧不觉得她有胜机。
半神族背后站着的是凌阳天，一界天道，岂是那么容易能对付的。
不等石岚开口，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中：“我助你一行。”
一缕金色神芒自苍穹之上坠下，素日身披金袍，踏入了大殿之中，扫了一眼赤绝：“你留守族内。”
“首领……这……”赤绝呐呐低语，满脸为难之色。
“照做。”素日加重了语气，一锤定音。
“诺。”赤绝无奈，垂首应下。
“多谢前辈。”石岚没有多言，躬身一礼。
素日的身份与赤绝不同，再加上她与神王的关系，当得起这一礼，这与实力深浅无关。
无论原因是什么，素日愿意违逆凌阳天的意愿出手，这便是恩情。
片刻之后，一封邀战帖传遍了凌阳大界。
…………
…………
凌阳西海之畔。
风卷沙石，尘烟漫天。
片刻光阴，连绵无际的荒漠之间，悄然立起了四座大坟，通体好似黄金浇筑而成，森冷而死寂。
四道撑天倚地的身影，自天际而来，瞬息之间，跨越长空，盘桓于无垠沙海之上。
石岚静立于四座大坟之前，俯身抓起一抔黄沙，绵绵细沙自如玉的指缝间流淌，散入风中。
“我为诸位备下的长眠之所，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