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正西,紫宸殿内,秦箐在处理政务。
一阵突然的细微脚步渐行渐近,打破了殿内长久的宁静。
“臣见过陛下。”李羽风颔首。
秦箐抬头,正好是瞧见他一张充满忧虑的神情,心中稍惊,“李老请坐,这时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李羽风平身,却未就做,只是恭敬地将一封奏表呈了上去。
“陛下请看这个。”
秦箐怀着疑虑接过,飞快扫了上面一眼。
纸上的东西在普通不过,只是十首诗词,准确说并不能称之为诗,倒不如说是白话写成了诗词的样式,只是稍有其表,用词比较随意。
怀着深深是不解与好奇,秦箐细细朝第一首诗看去。
李羽风见秦箐在细看,脸上忧虑久久未散,自顾在旁边解释,“陛下,上午长安城里出事了,这些诗在城里广为流传,所有纸张上都画有一支梅花,因此被人们称为梅花诗,还有一部分人故意散播谣言,说一些对朝廷不好的话,可谓人心惶惶……”
到底是当今首辅阁臣,此时也不啰嗦,三两句话将外边大致的事情说清楚。
至于所谓谣言,猜都不必猜了,自然是诗中的内容了。
诗的内容可谓十分易懂,秦箐只是读了两遍就大致明白。
转眼间她的神色由疑虑变得惊愕、再到沉重。
纸上十首诗,记载的大致是历来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而且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因为,这诗的记载是乃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或者说,是魏晋以来真正的历史。
即使秦箐心态再好,也是被震惊得说不出句话来。
看着荒纸角落那黑色画笔点缀的一朵简陋却十分传神的梅花,她不由得想起了历史上北宋年间一件事。
那便是梅花诗案!
华夏自唐以来一千多年的历史上,曾有三大奇书。
一曰李淳风的推背图。
二曰卲雍的梅花诗。
三曰刘伯温的烧饼歌。
其中最为人所知的便是推背图,其真迹不存,其次则为刘伯温的烧饼歌,也是令人惊叹世俗。
这邵雍的梅花诗却是不为人所知,但只要稍有了解的,也是不得不感慨华夏奇人怪事令人望而生畏。
邵雍的梅花诗亦是是预言之作,记载着自北宋以来直至二十一世纪长时间的朝代更迭。
自然了,秦箐是不信那些的,很多人也只觉得是后人假名家之笔以谣传谣以诈传诈。
邵雍之事暂且不言,可是如今这完全不同的梅花诗摆在御桌上,也是让秦箐心中惊起惊涛骇浪。
话虽如此,她大宁管北宋梅花诗什么事?
凭什么有人弄这东西惑乱人心?
再观纸上几首诗词,无一不是让秦箐惊愕的。
第一首:
此来本应多虎狼,起平平落见世凉。
两门争龍双十载,年年依旧兴沧桑。
第二首:
大西夺得耳角刀,运知国祚两来百。
德难化来水火涌,小子偶得山涧行。
这首诗是说魏晋以来应该是南北对立的,年年天下不平。
可如今南北朝的对立不再,换来的是郑家两百年的统治。
这大西取得耳角刀为一个鄭字,是为郑。
德化年间水火之灾不止,换来秦箐这个小子贫农在刘家庄?
这还不算,后面还有更为离谱的第三首:
本当昜木随河走,木字不正无完瓦。
萬生竹来散鼎香,窮寧壬寅可自糠?
昜木为楊同杨,随河随河,可不就是隋因运河而走?
萬同万,秦箐便宜老爹为秦万,竹林自然是箐这是没得说,而壬寅正好是今年!
要说后句已经发生了,可前一句是明明白白的不存在的真史了!
毕竟天子出布衣,門户亦非无名姓。
姊妹分来姊妹合,可見无边成成命。
……
苦得五载瑞年光,纪元取得庆年光。
白将何时改门庭,只是戏戏身边鬼。
……
十来十走岁月宁,宫中贵人无处寻。
千斤棺材少一百,禾割水掩又归林。
……
一户一嘴待天明,到此早已开太平。
得一好子乘家倾,北有南水人无地。
……
猫命竟比人命贵,苦命女儿空垂泪。
伟业虽大众卿离,中天已是万国明。
略九……
…略十…
后边的几首也大概能理解,那改门庭十有八九预示着什么时候有人造反,秦箐却是不能具体得知?
再往后就内容更甚,无不表明着宁朝的各种灾难,若真的是以谣传谣,秦箐也是肯定有人忧心的。
只能说秦箐她太难了,安安分分好几个月,这事情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是有些人对秦宁王朝心怀不满,出手报复。
而幕后之人,要么是那些前朝官员,要么是皇室余孽了。
秦箐觉得还是后者更有可能,而且,作诗之人非同小可,要么是穿越者,要么是和袁天罡一号的人物。
她曾与袁天罡有过一面机缘,要说怀疑袁天罡,倒是有一丝可疑,只是很快被秦箐否定。
许久,秦箐从惊疑中回过神,见李羽风依旧恭敬站在身前,想起城外那些事,不由得心中不解。
随手将纸甩在一边,她故作不屑,“这诗词朕大概知道了,只是无这头无尾的东西,朕不信,也不该有人信,可长安城怎么会人信?”
无头无尾确实没错,只是不管那些人信与不信,秦箐此时是信了。
毕竟心中有所计较,谁都可能有疑惑,但她是不可能有的。
李羽风瞧着秦箐的不解,面色忧虑的迟疑须臾,躬身道:“陛下,是因为长安那些士子信了…”
士子?
秦箐不由得怔神,旋即是了然。
是了,那些士子该是信的,毕竟自己这个女子身份反对最多的便是这些读书人了。
这样下去,读书人都深信不疑,普通的商贾与百姓也就更‘信’了。
想起这些人,秦箐眼神已是看不出喜怒。
少许,秦箐又才开口,“这事我会妥善安排的,那些跟着闹事的士子就不要再参加秋试了,”
秦箐顿了稍舜,见李羽风并无异议,继续道,“……李老若是没有其它事,便去继续处理政事好了。”
“臣告退…”李羽风行了礼,转身退出去。
待首辅离去,秦箐定定的注视着桌上的那纸梅花诗,眸光有了些许寒意。
“知雨你去将墨澜叫来。”
“是。”站在不远处的知雨赶紧屈身应了一声,疾步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