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先生正在伺候秦灵雨服药,苏枳进来看了一眼,便被母妃叫到面前。
云先生自觉退了出去,秦灵雨说道:“枳儿,你当知晓这云先生是谁罢?”
“自是知晓,方才能要挟她跟在身边。”
“云洛姬是她的妹妹,想不到两人的路竟如此不同!”
苏枳闻言一愣:“母妃何以得知云洛姬的下落?”
秦灵雨笑着拢了拢头发,说道:“终于是有个放心讲话的地方了。”
苏枳等着她的回答,她便笑道:“母妃一时又死不了,你这般急做什么?”
“母妃,如今说话方便,可否告之孩儿,您是否知道五舅的下落?”
在他的注视下,秦灵雨点了点头:“知晓一些,只是知晓他还在世,并娶了云洛姬,还有几个儿女。”
苏枳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惊喜道:“母妃说的可都是真的?五舅当真在世?”
“在,而且他一直安排人在宫中暗中照料于我。”
这简直是个惊人的消息,苏枳兴奋的在屋里暴走,秦灵雨扶额制止道:“你能不能消停坐会儿,转的我心慌头疼。”
“好好,我不转了,母妃快说说怎样联络五舅。”
秦灵雨摇了摇头:“联络就算了,他不愿再为这个江山做什么,如今守一方山水养育儿女过的很好,便不要打扰他了。”
“不打扰,不打扰,不过孩儿有一事不明,当初听世宁说云洛姬是云家大小姐,怎么云先生能是她的姐姐呢?”
秦灵雨非常无语的白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还真是不知道这脑子随了谁,云先生是庶女啊,是云家通房所出。”
“我也曾想过她应当是庶出,可为何云家的医术却传与了她?”
“云家大少爷与那通房丫头可不是一般感情,不然也不会在正室进门前就生了庶女。那通房自幼便在云府,同云大少爷一同长大,而这大少爷又自幼丧母,岁月自是多有寒凉悲苦。在那种情况下,陪伴他成长的人自是感情深厚,便把一身的医术全传给了庶女。”
苏枳叹气:“可当年的云大少爷却万万想不到,此女为情所困,终将医术修成了毒术还祸害了许多人。”
“这云莲生本是个医痴,为人多不懂婉转,也不懂得人世险恶,便被那冷卓的父亲骗了终生。”
“母妃定是不知这冷家老贼同云先生育有一女罢?”
秦灵雨眨了眨眼睛:“自是不知,你是想说吗?”
苏枳笑着点头:“那女子便在我北平府上,叫夜无影,是江湖中人,很是忠心于悦儿,如今是她的护卫。”
“云莲生便因她而选择待在你身边?”
“许是愧疚罢,夜无影可是自幼由师父带大,云先生到这时才想起有个女儿。”
秦灵雨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苏枳却又想到什么,便说道:“更讽刺的是,冷卓同兰芝育有一子,当时在奴儿干都司被夜无影收养,那孩子现在叫夜宁。”
“当真?”
“当真”
秦灵雨失笑:“这,这还真是……”
“我当时知道夜无影是冷家人也诧异这种缘份,当真让人无法形容。”
秦灵雨点头:“的确无法形容了,不过你切记不可把你五舅的消息告知云先生,纵然云洛姬是她妹妹也不可。她这人糊涂,很有可能为了冷家就会出卖所有人。”
“孩儿知晓她的秉性,这种事断不会与她知晓。”
“你去把母妃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个首饰盒子拿来”
苏枳从箱笼里找出一个很旧的木盒子,交到秦灵雨手上她并没接:“这个盒子有夹层,你自己想办法打开罢,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还是你父皇在世时交到我手上的。”
苏枳诧异,要知道苏尚贤跟秦灵雨的感情从来都是假的,他的所有感情都在正宫那边。
他正在想办法打开盒子,秦灵雨却缓缓躺了下去,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弄罢,我要歇息了。”
苏枳回到外书房,端详着手中的首饰盒。
许久后他才动手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他愣在当场,久久反应不过来。
一夜未曾入眠,他如今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待父皇。
从小他便知道,好是个不极不喜他又极纵容他的父亲,却不知他会留这样的东西给自己。
前所未有的,他认识到自己姓苏,是苏尚贤的儿子。
后宅住着母妃秦灵雨,外书房里的苏枳彻夜未眠,晨起坐在屋顶上看向皇宫方向,回头却看不见城外红枫岭。
青狐蹿上房顶,问:“主子,一切准备就绪,王妃将在半月左右抵达京城,时间紧迫。”
苏枳又回头看向红枫岭的方向,起身道:“稍后再做定夺”
“娘娘刚差人来问,主子要不要过去用早膳?”
苏枳想了想:“不了,本王有事出去,你让那两个丫头帮云先生好生照料母妃便是。”
青狐一直隐在暗处,他是知道苏枳昨晚看到了什么的。
苏枳在沈悦儿当年最喜欢吃的早点铺子里吃了早点,路过淮水东楼时葛林问:“王爷要进去吗?”
“不进,回去罢,趁现在天色正好,带母妃出来走走。”
回去时恰好秦灵雨也有意要出去,正在叫人备车。
苏枳便说道:“母妃,孩儿正打算带您去京城里转转,这些年在宫里,竟不知这京城什么样。”
秦灵雨对镜打量着自己,说道:“当年出宫还是去左相府接悦儿,那时她才三岁。我还记得她住的梨雪院里有几棵梨树,当时梨花开的正好,这会儿也正是梨茶开,枳儿可带母妃去那府上赏赏梨花。”
苏枳蹙眉,说道:“母妃,那里现在是恭亲王府,母妃当知孩儿自来与东宫鲜有往来,那可是当今陛下的胞弟,我贸然入府怕有不妥。”
秦灵雨在镜子里看着儿子,叹道:“你做为他的皇叔,要入府赏花能有何不妥,况且那曾是你的王府。”
苏枳还要说什么,秦灵雨转身打断他,说道:“你不过是接受不了那些事罢了,可这错在我吗?”
苏枳垂下头去,轻声问道:“母妃可知父皇留了什么给我?”
“大概猜得到,保你性命的。”
苏枳再抬头时眼中有了些许怨念:“那母妃还确定要去恭亲王府赏梨花吗?”
秦灵雨的目光冷了下来:“你父皇留了保命的东西给你,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这又与我是否去恭亲王府赏梨花有何冲突?”
母子对视也对峙着,许久后苏枳放弃了坚持与抵抗,转身道:“我去叫人备车,母妃还是保有出宫时的状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