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门依然存在，在山女和门上的缝隙之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连接彼此。
她的身体充盈，几乎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出现在罗杰眼前的也不再是那副丑陋的模样。
尽情地伸展四肢，山女似乎在享受久违的自由，她人在半空，视线落在乌玛身上。
“看来在我和他之间，你还是选择了后者。”
从罗杰脸上的表情，山女不难猜出事情的经过。
“为了一个男人舍弃真的自由，我真不知该怎么评价你的选择。”
“我渴望自由。”乌玛摇了摇头。
“只是不相信你。”
“上一次，我全身心的投入了对你的信任，但结果，我却变成了你身上的一颗瘤。”
“这一次你打算把我安排在哪里？”
乌玛一脸嘲讽，上下打量着山女，她的确犹豫过，也险些行错，最后还是悬崖勒马，选择站在罗杰这一边。
“不过无所谓了，你已经替我做到了我想要做的事情。”
“我虽然还没办法彻底离开那个牢笼，但至少进入了新的区域，而这里的封锁要小得多，获得自由的机会也更大。”
山女向乌玛伸出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可以和我一起，重新开始。”
听到这段话，罗杰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山女和乌玛身上。
话说回来，两个女人朝夕相对的相处数十上百年，咳咳，在这个过程中，的确有可能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寂寞啊，可以理解。
乌玛什么也没说，只是向罗杰靠近了一步。
“真可惜，你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山女的身体变得若隐若现，于此同时阴影之门上的缝隙也逐渐加剧，感受着周围的变化，心中一动罗杰立刻就明白了山女的打算。
她被困在牢笼之中，正常手段根本没办法离开，上一次诱骗罗杰失败，但通过乌玛身上的变化，山女又开始了新的计划。
既然没办法离开，那就打通和另外一个阴影碎片的通道，这样便相当于变相的增加了她的活动范围。
虽然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却至少可以以另外一个阴影碎片为跳板，做出以前不能做到的事情。
“等一等。”
罗杰突然开口。
“我帮了你的大忙，你难道就不打算表示一下？”
“表示一下？”山女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十分灿烂，“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不分彼此。”
阴影之力顺着门上的缝隙涌入山女的身体之中，周围的空间激荡，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我应该感谢你，按照乌玛的说法，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一切进行的不会这么顺利。”
“这个牢笼里存在的其他东西会阻止我的吞噬，这会让所有事都充满变数。”
罗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周围的变化。
“牢笼，你是说这里也曾经关押着和你类似的生物？”
罗杰问道。
“哈哈，告诉你也没什么。”
“这所谓的牢笼曾经是人人向往的东西，只不过在很多时候，生死只不过是一念之间。”
“好与坏也没有明显的界限。”
山女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原以为你需要很久很久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毕竟你现在的实力距离我所需要的境界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你还差得太远。”
“四阶的跨度极大，每一个层次之间也细分成不同的阶段。”
“甚至可以说，在走到终点之后，才是路途的开始。”
听到这里罗杰心中一动，难道剑主和神主的层次还不是四阶的顶峰吗？
“追寻一个世界的规则，一直提升，力量终归有尽头，而尽头就是这个世界规则下的极限。”
“达到这个层次，再继续向前，唯一能够追寻的便是打破现有规则，从不可能中生出可能。”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
“毁灭复苏如此反复。”
山女说的并不明确，她所指的，应该适用于各种世界规则下的超凡力量体系。
前进的道路不同，但在终点却殊途同归。
罗杰没有说话，周围的变化仍在继续，他很有耐心，哪怕山女吞噬的速度在加快，但是告示板上给出的提示，却让罗杰无比心安。
“检测到可同化阴影碎片，碎片能量微小，是否进行吞噬同化？”
“当路走到尽头，当力量提升到世界规则的极限，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想要打破规则，就需要新的规则来填充扩展！”
“当世界容不下你，要么被世界压制，在规则下妥协，要么就借助其他规则自成世界。”
“在这个阶段，我们要做的，就是融合一片世界碎片，无论它来自哪儿，哪怕和自身的力量并不契合。”
“可有了新的世界碎片便意味着新的规则，这规则哪怕再微弱，却像沙子里的珍珠。”
“这就是关键！”
山女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
随着阴影之力的传输，她本人的气息也变得强大。
不是罗杰面对日暮孤山和寒鸦剑主时的感觉。
很古怪，就像看到一个人和一座山。
伫立在大地上的山峰没有攻击性，但它就是比人更强大，更宏伟的东西。
“对于这个阶段的超凡者，有很多称呼，不死、无生者等等。”
“可如果能够走到这一步，便代表他们基本可以摆脱一些原有实际的规则。”
“比如说寿命……”
“但同时，这也是万劫不复的一步，一旦跨出去就没有回头路。”
“原本的世界开始挤压排斥，要么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永远不离开，成为一个永生的囚徒。”
“要么，努力和世界规则抗争，抵抗它的压迫，并不断完善自身，然后成为世界的主宰。”
山女的脸上涌现出一丝骄傲。
“咳咳，所以……你失败了？”
罗杰忍不住开口道。
“你懂什么？”
山女眉头皱起。
“向上的路太难了，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为了改变，必须融合来自不同世界的碎片，但是在融合之后，却时刻受到原本世界规则的挤压。”
“一开始还感觉不出来，可力量越强，融合的越多，受到的压迫就越大。”
“太多的人都没办法走到极限，便会抵挡不住世界规则的压迫而导致小世界的崩溃。”
“这些崩溃的小世界，在世界规则的相互交错和影响下，就会形成稀奇古怪的诅咒物品和特殊区域。”
听到这儿，罗杰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美尼亚和欧洲大陆的诅咒之地和诅咒物品存在的原因？
不过他总感觉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和诅咒物品可不是一两个崩坏的世界碎片可以形成的。
反向推导，达到这个层次的强者绝不在少数，力量的递进越来越难，也基本符合金字塔形的前进标准。
按照山女的说法，达到她所说层次的超凡者，以现有的超凡者基数是根本不可能生成的。
哪怕西方世界，枢密会等组织隐藏在其他世界的超凡者数量是日出的数十倍，也不太可能达到山女所说的数量。
似乎看出了罗杰的疑惑，“你看到的世界太小了，你难道没有接触过来自其他世界的生物吗？”
“那些被称为降临者或者异界来客等等之类的生物。”
“他们的每一个，在其身后都是一个庞大的世界，所有的世界交错在一起，超凡者的基数将远超你的想象。”
异界来客……
罗杰这时候才想起那个短暂存在的异灵会，类似的组织，在欧洲大陆或者世界的其他地方上一定还有很多。
规则排斥……
无数条混乱的线索交织在一起，罗杰隐隐间把握到了什么，却一时间没办法理清其中的条理。
“我可不是那些龟缩在小世界里等死的废物！”山女冷哼一声。
“我曾经想要抗争，并积蓄了强大的力量，但可惜，最后还在世界规则的压迫下功亏一篑。”
“小世界崩溃，在崩溃之后，哪怕再微小的世界碎片为了维持自身的存在也会封锁，将其融合者永远地困在那里。”
脸上闪过一丝不甘。
看的出来，全盛时期的山女一定无比强大，至少是现在的罗杰没办法想象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失败了。
一些线索汇聚在一起，很多之前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不过旧的问题被解决，新的问题却再次出现。
诅咒之地，那些和现实交汇的超凡世界，这些世界碎片绝不是凭空出现，山女的诉说是否也有疏漏的地方？
按照她的说法，达到她所说层次的超凡者想要再进一步，便需要在原本的规则之外做出改变。
而这种改变自身是没办法赋予的，需要他们寻找来自其他世界的碎片，提取其中的规则进行融合。
具体的过程和获得的好处罗杰不得而知。
但至少完成这一步之后，这些超凡者才真正算得上超脱。
但显然，超脱需要付出代价。
要么就是留在融合的世界碎片之中进行自我封锁，永远不离开那里，这样受到世界规则的压迫就最小。
要么就是做出抗争，做出更大的改变，更激进的挑衅，在强大的同时，也会得到更多的压迫。
这样做显然有很大的风险，但好处也不言而喻。
不过罗杰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暗影长者。
通过暗影长者的尸体，罗杰曾经看到过他和其他人搏斗的画面，虽然短暂，却给罗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难道暗影长者也是类似于山女所说的抗争者？
或者是更高阶的存在？
在面对世界规则挤压的同时，还有未知的危险等待着他们？
那么，这些超凡者一开始融合的那些碎片又来自哪里呢？
总不可能会有无数的世界同时崩裂，然后和其他的世界相融合吧。
想到这个问题，罗杰同时注意到一件事。
那就是阴影世界……
无论是山女、暗影长者，还是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这根本不是他们所说的多姿多彩的小世界。
而就是一片纯粹的阴影之地。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罗杰便直接开口询问。
“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是真正的喜欢。”
山女双手合拢，将身上的某个部位挤压得如同山峰一样。
人如其名，人如其名。
“虽然不知道你打算做些什么，但至少比某些没有脑袋的蠢货要强上太多，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贸然尝试对我进行攻击。”
“而事实就是，你现在对我的攻击没有任何作用。”
她坦然一笑。
“这是层次的差距，只有和我们处于同一阶段的超凡者才能够伤害彼此。”
“在这之下，哪怕你的力量可以打碎一座山，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你刚才所说的，为什么我和这里的世界最终都变成一片阴影？”
“因为阴影才是不同世界交错的最根本原因，或者可以理解为，不同世界之中同时存在的唯一规则。”
“至少是我们所知道的唯一规则。”
“不同的世界正是因为阴影世界的交错，才彼此发生碎片融合。”
“而正是阴影世界的破碎，才最终导致其他世界交融，才有现在的一切。”
“当世界被封锁，不再有任何规则的变化，慢慢的，封锁的世界就会被阴影世界同化，最后变成现在的样子。”
山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
“那些自我封闭的家伙，在度过漫长的生命之后，最终所面临的就是你看到的这个结果。”
“被同化被吞噬，成为世界的养分。”
“你看，这个世界就连最核心的规则也是这么残忍。”
虽然山女说的并不是十分清楚，但罗杰基本也可以理解她表达的意思。
世界规则、阴影碎片以及想要摆脱命运的超凡者，融合交错，形成了一个循环。
因为阴影而交错在一起的世界碎片，为这些超凡者提供了破除规则的可能，但他们的死亡，又会导致更多细小的世界碎片产生。
在这个过程中，这会促进一大部分超凡者实力的提升速度，然后他们就会走上先行者的老路。
要么等待被同化，要么抗争之后面对同样的结果。
而世界就像是一个贪婪的掠食者，培养超凡者，然后进行收割，在无数的超凡者当中，真的存在可以摆脱世界规则的家伙吗？
一时间，罗杰感受到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猎魔人狩猎怪物。
但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所有的超凡者都是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