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酒目光一颤,指尖微微抖动起来。
这番言语,于他而言毫无犹疑是一种羞辱。而且,他是断断不会有龙阳断袖之好的。
他纵身跃到一旁的树干上,借两脚之力稳稳当当地斜站住,反手抽出长琴,一手抱琴,一手搭上琴弦。
“若想打,在下奉陪,无需多言。”祁酒话音一落,指下琴音铮铮淌出,化作无形的音波,扫向下方众人。
那轮海九重天大圆满的修为气息,也随着音波四散,一下子将除白袍道士外的众人给扫翻在地。
李大牛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原来,原来……他竟是轮海境界的修真者!如此这般,那么方才,他便不是真的……自讨凌辱了么?!
两位白袍道士彼此凝视,从对方眼底瞧到了十成的戒备警觉。
这人的修为异常饱满,所达境界绝非止步于轮海。很明显地,他刻意压制了自己的修为气息!
意识到这一点,二人当下心里决定速战速决。
他们齐齐跨出步子,朝前挥出一剑。这一剑犹如电闪雷鸣,只叫人觉着快到了极点,已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祁酒不疾不徐,轻轻勾动长弦。
“铮!”
琴音袅袅,嘹亮透彻,一道浅白色的音波飞出来,只一瞬将那两道剑气轰碎开来,直直地打入两位道士的胸口。
二人面色一白,忍不住倒退几步,扶住心口,待稍稍缓过神来,抛出手里长剑,飞快地转动手腕,闭起眼睛默默吟唱起诀法来。
他们身下散出一道浅浅的阵法,阵法升腾而起的微风,吹动他二人的长发。长剑漂浮在半空,一上一下,以迅雷之势衍化出数十柄长剑来。
李大牛躲在靠近湖畔的一株百年大树之后,仰望着那缓缓飘到半空的两位白衣道士,目光里尽是羡漾之色。
那可是黄阶一品的功法啊,若是能够得到,修为必是要大大长进的。可惜啊可惜,他李大牛这辈子便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剑去,给我杀!”
二道士睁开眼睛,操纵着长剑飞向祁酒。长剑将祁酒包围起来,就要纵横交错,而后轰杀祁酒时,祁酒忽而目光一凌,骨节匀称的手拨动琴弦,奏出一段不成调子的音节,再度剿灭了那些长剑。
两柄母剑没了加持,又飞回到二道士手中。
二人握住长剑,手腕再次迅速翻动起来,转眼间三道剑光迸射而出,飞向祁酒。
祁酒面色如常般温润淡漠,但见他抬指一挥,不成调子的琴音再度破开那剑光。
“看来只能用那招了,剑阵!”二人相视一看,目光里凝聚出无底的杀意。
他们双手结印,口里吟决。但见二者眉心图腾爆出一道白光,四柄古老的长剑虚影立刻出现在他们身后。
其中,以一柄黑色长剑为首。那长剑的剑身上铭刻着许多繁杂古老的纹案,周遭散着黑色的煞气,远远瞧去,只叫人毛骨悚然。
这气息……莫不成……
是他们?
祁酒的面色微微一变。
“臭小子,去死吧!”其中一个道士见祁酒变了脸色,忍不住冷冷挑起唇角,操纵着那四柄长剑轰杀过去。
而这时,一条被火焰包裹的藤蔓突然从半空飞来,生生阻住了这四柄长剑虚影。
“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大邪剑合而为阵。虽是虚影,所造出的诛仙剑阵却也是常人所无法抵挡的。截教邪子,好本事啊。”
一道空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得二位白衣道士心头扑腾直跳,听得李大牛一行人面色惨白,听得祁酒眼角一亮。
白衣道士看着那缓缓而来的黑色斗篷少女,心中慌乱,这厮怎会知晓他们的身份?
李大牛瘫软地倒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抖动着身子。
截教……那可是四大邪教之一的截教啊!但凡与截教有染的,通通都被正道人士赶尽杀绝了。那么,他岂不是也要完蛋?
跑,赶紧跑!
李大牛想也不曾想,站起身子便要逃跑。可奈何他反应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斗篷少女弹指间迸射出去的一缕火焰。
火焰扑到李大牛一行人身上,直直地将他们烧成了灰烬。
洛歌踩在藤蔓之上,一步一步朝着看楞的祁酒走来。行至他身前,俯身轻轻抚弄他凌乱的眉间碎发,声音轻轻:“阿酒,我没来晚罢?”
“苏苏,你怎会在此?”祁酒摇摇头,眉间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你身上的药香,独一无二。不巧,我是个鼻子灵敏的,这些个味儿,我一闻便能记下了。”洛歌咧嘴一笑,转头看向那两位截教教子,目光迅速转冷,“至于这两人,便不必劳烦阿酒脏了手。”
洛歌微微一笑,眉下双眼缓缓变成浅红色。她手腕一翻,祭出木火两颗灵珠来。
该死!
两道士相互一看,知晓自己已然落了下风,咬咬牙齿,终是决意使出保命的看家手段。
他二人以看似蜗牛般实则诡异的奇速变幻脚步,每过几个呼吸适才吟一句诀法。
某一刻,那四柄被火阻住的长剑虚影骤然爆鸣,冲开火焰与藤蔓,飞向祁酒与洛歌。
阴冷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叫洛歌的面色迅速一沉。
她抬手操纵两颗珠子将那两名截教教徒灰飞烟灭,而后收了珠子,转过身子紧紧抱住收起长琴的祁酒,纵身朝着前方的湖畔跳了下去。
长剑虚影横扫而过,将湖畔上方的一切都绞成了灰烬后,没了主人的加持,便爆开星星点点的尘埃,消散在天地间。
湖面上烈火冲天,湖面之下,二人紧紧抱着彼此,便如此沉入那冰冷的湖底。
在沉入湖水的一刹,祁酒嗅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他知道那是洛歌的血。
这个傻姑娘啊,又用命救了他
沉入水中后,洛歌感觉到背部那火辣辣的疼,立刻消散了一大半。而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铭心的冰冷。
“若我不来替你渡这劫难……你是要成飞灰的……你可知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我才不要……才不要”
心底传音还不曾说罢,洛歌的神识便因那巨大的水压而变得模糊起来。
她缓缓地松开祁酒,深深看了他一眼,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向水面。
那里是拥有阳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