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功夫,只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急促地靠近,然后只见门突然被推开,梁俊一溜烟飞快地冲了进来,一下子跑到了罗衡身后站着,一脸怒气地盯着门外。
云端见一向成熟稳重的梁俊居然也有如此失礼的时候,不由得有些不解,他用一种复杂的申请看向罗衡,罗衡则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紧接着,一个极为清亮的男子声音门外传来。
“小屁孩儿,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欺负你。”声音中夹杂着欢笑与调皮,还有一丝丝戏谑的意味。
梁俊听到门外男子的声音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强咬着嘴唇,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罗衡见状笑了笑,低声问梁俊道:“他又捉弄你了?”
梁俊依旧铁青着脸,愤愤地“哼”了一声,罗衡见状笑意更浓,惹得梁俊更加生气。
云端心中好奇,静静地盯着门口处,他想看看,罗衡口中的这个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很快,在云端的注视下,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头戴紫色方巾,脚穿黑色长靴的的男子跌跌撞撞地从门外“闪”了进来。
这人刚一进屋,一股浓烈的酒味就从他身上传了出来,云端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儿,微微有些不适,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人。
只见那人约莫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醉眼迷离却又仿佛透露着几分精明,酒后通红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的模样长得颇为俊美,在云端见过的男子当中也是数一数二,这让云端都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了。
那人右手握着一柄墨色折扇,在大厅摇摇晃晃,嘴里嘟囔个不停,不时地想要朝梁俊的方向靠近,但很快又因步子不稳而向后倒了回去,每当他靠近几分,梁俊的脸上就会多一分惊惧。
云端有些不敢相信,罗衡口中所说的大人物,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醉醺醺的酒鬼,但转念一想,灵族高手众多,越是放浪形骸,不修边幅的人,也许本事越高。
想到这里,他冲着罗衡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大爷所说的那位能够帮晚辈忙的人,便是这位兄台吗?”
罗衡笑着点了点头,道:“原本以为圣君来的正巧,谁知这小子在我府上偷了酒喝,醉成这个样子。
他顿了顿又道,“这小子名叫华麟,嗜酒如命,但偏偏酒量又差得很,圣君今日要是想问什么消息的话,只怕是问不出来了。”
云端看了看那瘫坐在地上的华麟,有些哭笑不得,对罗衡道:“没关系,晚辈改日再问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又对罗衡道:“这位兄台到底是什么来历,晚辈到灵族时间也不短了,但是他的名号却是第一次听说。”
罗衡看了一眼华麟,道:“华麟在灵族的身份比较特殊,一般人并不愿意提起他,圣君没有听说他的名字倒也不奇怪。”
云端听完罗衡的话,心中对这个叫做华麟的男子更加好奇,问道:“他的身份如何特殊?”
罗衡脸色渐渐地变得凝重了起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并额米有回答云端的话,而是反问道:“圣君可曾听说过龙神殿?”
云端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晚辈曾听少城主提起过龙神殿,他们是灵族外域的四大势力之一,灵族东边的陆地和海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因为现任龙神殿少主是战龙圣君的女婿,所以他们也听命于战龙圣君。”
他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解,疑惑道:“大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罗衡看了一眼华麟,道:“凡是生在龙神殿的人,与生俱来便有着一种令旁人惊羡的能力,那就是御兽,即便体内没有丝毫内力,也可以令万兽臣服,就像这世间的怨灵和邪祟,本能的惧怕罗刹族人一样。”
云端听到罗刹族人四个字的时候,脸上透出了一种不自然的神色,但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可就是在这一瞬间,云端敏锐地感觉到,原本喝的醉醺醺的华麟,眼中却突然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他猛地将目光转移到华麟身上,却发觉华麟半睁着双眼,他的眼眸明亮有神,可在云端看来,那双眼眸仿佛就是漆黑、无底的深渊,看不透那深渊中到底隐藏着什么,而就在云端注视着华麟的时候,华麟同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端。
两人就这么彼此注视着,身在一旁的罗衡和梁俊似乎也发现了两人的异状,脸色同样变得凝重了起来,梁俊原本满是气愤的脸上多了些焦急,他正要出声,但立马被罗衡制止。
房间内出奇的安静,除了华麟醉酒之后重重的喘息声外,整个房间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痛苦的痛呼声,那声音虽然并不凄厉,但也将罗衡和梁俊吓了一跳。
二人回过神来,冲着声音的来处一眼望去,只见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华麟,这时候却换成了一种跪趴着的姿势。
他双腿跪在地上,身子向前弯曲,双手撑在地上,头埋得极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二人可以确定,刚才那声音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反观云端这边,只见他依旧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无辜的样子,但嘴角却毫不掩饰地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早就听说鬼族的至高心法阴鬼咒玄妙无比,号称能夺人精血,摄人心魄,只是可惜没有机会见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华麟这小子也在你手里吃了亏,看来圣君是得到了诸葛长鸣的真传了。”罗衡满是赞叹的点了点头说到。
云端对于罗衡能够看出自己的内功心法并不意外,谦虚道:“大爷谬赞了,晚辈只是得了师父三分功力而已,和师父比起来,晚辈这点微末道行是完全不够看的。”
罗衡听完淡淡笑了笑,冲着跪趴在地上的华麟讥讽道:“你这小子,早就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你收敛一点你偏是不听,今日遇到圣君,也该你吃这个苦头。”
华麟听了罗衡的话之后,身体猛地抽搐了一阵,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罗衡嘻嘻一笑,大大咧咧道:“老小子也不用笑话我,小爷技不如人,输就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完,慢慢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然后瘫软地靠在椅背上,对着云端道:“少年郎本事不错,听说诸葛长鸣收你做了关门弟子,看你刚才的功力,倒是没有丢他的脸。”
云端见华麟并未对刚才的芥蒂放在心上,心中对这个颇为豪爽的男子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兄台承让了。”
华麟听完,冲着云端摆了摆手,醉醺醺道:“哎,辈分乱了,若要按年纪来的话,你应该是我孙子辈的。”
云端听完一惊,见华麟也不像是在占便宜的样子,就一脸疑惑地看向罗衡。
罗衡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倒是没说谎,他的样子虽才而立之年,但实则已有一百多岁。”
他说完,见云端一脸不信,便又耐心解释道:“适才罗某提起龙神殿,便是因为华麟这小子与龙神殿渊源颇深,龙神殿的人天生便可御兽,是以在境内豢养了诸多灵兽凶兽,有一些灵兽在机缘巧合之下便能化作人形。”
云端听了罗衡的话,吃惊不小,看了华麟一眼,不敢置信道:“前辈的意思是,华麟便是灵兽所化?”
罗衡点了点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在世上活得久了,吸收了天地山川灵气和日月星辰精华,都可化为人形。只不过想要化为人形,少则数百年,多则上千年,还需要有足够的机缘,华麟这小子福缘不浅,虽只活了百余年,却化作了人形,这在世间可是极为罕见的。”
云端注意到,罗衡说这些话的时候,华麟的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欣喜与骄傲,反而紧闭着双眼,像是十分难过一样。
罗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惋惜道:“不过这种福缘带给他的却是痛苦与灾难,龙神殿的人看中了他的灵力,一心想将他炼化为凶兽,甚至想将他活活祭祀给龙神殿的殿主,也多亏他命大,最终从龙神殿里逃了出来。”
云端知道华麟的身份之后,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黄纱的母亲也是由灵石化为人形,之后才有了甘青羽和黄纱,他心中多了些怜悯,问道:“晚辈没料错的话,华麟是为了躲避龙神殿的追捕,才在罗家避难的吧。”
罗衡点了点头,道:“龙神殿在灵族的势力不小,再加上有长孙寒作为靠山,在灵族也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们,他们用尽手段追捕华麟,最后是在隐龙圣君的帮助下,华麟才投到了罗家,龙神殿虽然势大,但还没那个胆子公然与我罗家叫板,再加上这件事有隐龙圣君在中间斡旋,龙神殿最后也就放弃了对华麟的追捕。”
云端没想到一向不喜欢插手他人争斗的甘慕闲会出面管这件事情,但转念一想,甘慕闲的妻子也是灵石化形,他出面救下华麟,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罗衡笑道:“华麟自小在龙神殿长大,从小受尽欺辱与虐待,是以性子古怪,信不过旁人,但却帮了我不少大忙,他是灵兽所化,是以能够与各类飞禽走**流,罗家的情报来源也正是靠他。”
“我不过是和你们做了一笔交易而已,你们保护我不被龙神殿追杀,我帮你们收集情报,大家各取所需而已,老小子你可别想多了,如果哪天罗家失势了,我可不会跟你们一起等死。”华麟眼睛也不睁开,懒洋洋的说到。
罗衡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对华麟道:“圣君今天到这里来,是要查一件事情,以你的本事,应该能帮上忙。”
“不帮,我可没闲工夫管别人的事情。”华麟想也没想,一口回绝道。
罗衡见状,不慌不忙道:“这可由不得你,你如果不帮这个忙的话,我就把黑豆叫过来,圣君和黑豆可是好兄弟,到时候黑豆在隐龙圣君面前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华麟一听到这话,吓得立马将身子坐的笔直,一时间只觉得醉意全无,酒已醒了大半,他突然堆起笑脸,冲着罗衡笑道:“你这老小子,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说完,也不管罗衡,转而对云端道:“帮忙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先说说看有什么报酬,就算罗衡那老小子说的是真的,你和黑豆是好兄弟,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云端听完,思索了片刻,道:“晚辈一贫如洗,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如这样吧,前辈若是有什么心仪的东西,不妨告诉晚辈,或许晚辈能够想些办法。”
华麟白了一眼云端,没好气道:“你能弄到的东西,小爷我自己也可以弄到,一般的东西还入不得小爷我的眼。听说你是用的锏,如果真有诚意的话,拿你身后的双锏来换,如何?”
他的话一说完,不仅是云端,就连罗衡也大吃了一惊,他铁青着脸,冲着华麟喝道:“你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道这双锏的来历?告诉你,肖千羽也在这玄光城中,要让她知道你打这寒露双锏的主意,非拆了你这把老骨头不可。”
华麟见罗衡有些不高兴,顿时就蔫了下来,略有些委屈和不甘心道:“肖千羽那小丫头片子仗着是黑豆的小师妹,小时候在黑豆面前可没少找我麻烦,我这不是想把寒露骗到手,然后寻寻她的晦气嘛,又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双锏。”
云端笑了笑,道:“这寒露双锏是万万不能拿来和前辈交换的,不然少城主知道了,我也就完了。”
华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正在失落之间,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双眼放光,狡黠道:“有一件东西,你一定愿意和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