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十年代的少男少女们,或多或少的有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笔友,这个年代,交笔友是一件非常时髦的事情,就像后世在社交软件交网友一样,你要没有几个陌生的网友,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不过这个时候的笔友与后世的网友不同的是,绝大多数只是笔友,都是书信来往,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但也这样也恰恰保证了这种友谊的纯洁性,大家都不图对方什么,只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有一个在遥远的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回去的地方的推心置腹的朋友,这对这个时代的少年少女来说,颇有一些浪漫的感觉。
很多人就是因为这种感觉,或者是淡淡的虚荣感,才会对交笔友的事情极为上心。
关晓军在前世上初中高中的时候,就曾交往过两三名笔友,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笔友便慢慢的失去了联系,有时候回想起来,似乎这交笔友的事情就是一场梦境,在记忆的不确定之下,他甚至都难以肯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交过笔友。
有时候人本身的记忆都不可信,它会自动美化修正记忆中的一些事情,使美好的愈发美好,丑恶的越发丑恶,而也会使得一些记忆犹如荡漾水面的梦境,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经历过。
就像交笔友的事情,关晓军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偏差,把别人的经历,或者书中的情景带入到了自己的记忆中去,直到在收拾旧东西发现多年前的信封之后,才确定了自己确实交过笔友,因为当初充满了幼稚念头的书信还在。
在这一世,关晓军又交了几个笔友,他觉得自己只要有机会的话,就应该与这些素未蒙面的朋友们见一下,免得成为以后的遗憾。
这也是他要见王佳慧的主要原因。
于是在这个夏日的黄昏,他独自出门,来到这个宣武区最大的新华书店门口,来履行一个少年与少女的约定。
面前的王佳慧眉眼如画,白色的连衣裙在晚风的吹拂中,裙角轻轻摆动,她似乎有点害羞,不敢直视关晓军,说话的声音变得轻轻的,比晚风也大不了多少。
不过等她看到关晓军怀里抱着的花盆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关晓军,这就是你说的手里拿着的一束花么?”
他们两个本来的约定是,王佳慧手捧书籍身穿白色连衣裙等他,而关晓军则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束花,这本来是非常浪漫的事情,可是当“一束花”变为“一盆花”的时候,浪漫的气息顿时消失大半,反倒令人生出几分好笑来。
关晓军嘿嘿笑道:“这是我们家乡特产的牡丹花,前几天我爸来燕京的时候,捎来了几分,我特意给你留下了一盆。”
他将花盆递给王佳慧,“养花其实是一种挺好的爱好,希望你能喜欢。”
王佳慧伸手接过花盆,眼睛弯弯,抿嘴笑道:“这牡丹花怎么养啊?”
关晓军不慌不忙的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来,“这是养花的技术手册,我都为你准备好了,等到时候实在不懂,你可以写信问我,我告诉你啊,我可是一个种花高手。”
王佳慧好笑道:“那么请问种花高手,你在燕京城的事情都办好了没有?”
关晓军笑道:“都办好了,如果不是为了见你,我昨天就要返回云泽了。”
王佳慧心中生出失落之感,“你明天就要走了吗?不是说好了么,我还要请你吃烤鸭呢!”
关晓军道:“见了这么漂亮的女孩,我怎么可能明天就走,起码也得后天走。”
王佳慧低头下了笑了笑,“没想到你嘴还挺贫。”
关晓军哈哈笑道:“我这可是大实话,实在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漂亮,比照片上要漂亮多了!”
王佳慧心道:“其实你也比照片上英俊多啦!”
不过因为心中害羞,这句话就没有说出口。
两人在大街上缓缓行走,王佳慧抱着怀里的一盆花,不时的好奇的用手触摸牡丹花枝粗糙的表皮,“陶渊明爱菊,周敦颐喜欢莲花,他说菊花是隐者,莲花是君子,牡丹是富贵者也,这牡丹真的是富贵者吗?”
关晓军笑道:“爱莲说里,最后一句你忘了,他说牡丹是宜乎众矣,可见平民百姓最喜欢的还是牡丹花啊。”
“我们不是君子,也不是隐者,都是平常人,这牡丹其实最适合我们,而且花开富贵,寓意吉祥,挺好的。”
关晓军对王佳慧笑道:“有空可以看看《镜花缘》,里面有牡丹仙子的故事,在这本书里,牡丹已经不仅仅是富贵者了,而是有骨气的花儿。”
两人沿着大街行走,夏日的傍晚,暑气未消,街边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孩子,老人拿着蒲扇,在下象棋,孩子则在追逐打闹,街心到处都是骑着自行车的人。
两人走了一会儿,关晓军停了下来,看向王佳慧,“我的稿费下来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吧!咱们十一点在全聚德集合怎么样?”
王佳慧瞪眼了眼睛,“那怎么可以?说好了,是我请你的。”
关晓军笑了笑,“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几个好朋友,或许以后你们还是同学呢。”
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套厚厚的书籍,递给王佳慧,“送你一套小说,我写的!”
王佳慧惊奇的接过书本,目光扫向书本的封面,“关帝庙”三个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关帝庙?”
王佳慧惊呼出声,“这是你写的?你就是关子川?”
关晓军对王佳慧眨了眨眼,“记住保密哦!”
他对王佳慧挥了挥手,“王佳慧,明天见!”
王佳慧一手抱着书本,一手抱着花盆,呆呆的看着关晓军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远,忽然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问道:“关晓军,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关晓军转过身子,倒退着行走,也是将双手拢在嘴边,“是的,我确实十三岁!”
王佳慧道:“我不信!”
街边的老人孩子都诧异的扭头看向站在街头街尾的两个少年男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声的喊叫。
只有王佳慧知道,她在这一刻心中充满了种种情绪,有失落也有惊喜,有惆怅也有甜蜜,更多的则是对关晓军年龄的一种不认同,她打心眼里希望关晓军与她是同龄人,甚至比她大一点。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心理,此时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