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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回护与回信

面对姐姐的批评,阿满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他觉得,姐姐有点笨,但是姐姐回护他的心很好。所以,他决定不生姐姐的气。但他抬头正色直视父亲,小嘴抿成一条直线,用一脸正气掩饰自己的紧张,其实一颗心怦怦直跳。

“了不得!阿满已经能保护姐姐了。”崇德朗声一笑,率先表示肯定。他家两个小子见天上房揭瓦,小女儿音音被两个哥哥带得也淘气得紧。阿满还比阿珣、阿琏小了大半岁,竟会照顾姐弟了。这是随了三哥,当年在皇子所里,也是三哥一路照拂自己。

阿满感激地看一眼堂叔,感觉一颗心稍稍放下来。他睁大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父亲。

崇仪腾出手,不无欣慰地揉揉阿满的头。这是他的长子,他对这个孩子赋予许多期望。玉雪总埋怨他把孩子逼得太紧,她却不知自己对阿满的冀望之深。他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不仅那个位子代表的权势与尊荣,也因为他自信比刚愎的梁王、优柔的宁王更有作为。他所图也不是一朝一代的安稳,而是伽罗千秋万代的繁盛,自然需要一个能够承继重担的继承人。玉雪一片慈母之心固然不错,阿满也从未让他失望。他遗传了母亲的善良与淳厚,也不缺乏勇气和担当。

阿满因为撒了谎,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他克制住不让自己瑟缩。父亲的大手覆上来时,似乎有一只欢快的小鹿在他的心里跑跳。

平安吸吸鼻子擦干眼泪,突兀地打了个嗝儿。刚才急死他了!偏偏嘴里像是含着铅似的,心里许多话都说不明白。

崇德熟练地拍拍他的背,又轻松地把他颠了颠。“平安又沉了。男孩子结实点好,将来和你哥哥一起保护姐妹。”

这话也是崇仪常挂在嘴上的叮嘱。平安挺起单薄的胸膛,大大点头。“哥哥厉害!”

臻儿这时不争了,反而搂着崇仪的脖子娇声解释。

“香炉是我不小心摔的,阿满虽然撒谎,但是他是为了我。”她才不会没出息地冤枉弟弟。

崇仪岂会责怪,摸出帕子来替她擦干泪痕。“可摔疼了?”

臻儿摇摇头,见阿爹关心自己,便知道他不气恼自己了。她愈发亲昵地搂紧崇仪,替弟弟求情。“没摔没摔,阿满拉住了我。阿爹也别生弟弟的气吧!”

“姐姐不担心,我没事。”阿满心说,姐姐又犯蠢了,阿爹压根不生气。可笨姐姐对他真好,他将来一定保护好笨姐姐,不让别人欺负她。

臻儿嫌弃地瞥一眼弟弟,继续向父亲撒娇。弟弟真笨,她是担心他,好不好!

“郡主莫慌。不过打翻了些香灰,这错金香炉全须全尾的没有破损。”高斌承认,他是偏心。大公子瞪了他,他还是趁机把大公子从中摘出来。三爷舍不得教训女儿,对儿子则严苛许多,他不想大公子无辜受郡主的牵连。

“爹爹没有生气。”高斌拾起散落的香炉捧上来,崇仪一眼认出是玉雪房里的东西。他还不知道高斌的计较,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事。“你们怎么给爹爹送香炉来了?”

臻儿嘟哝着,因为要认错,还有些不好意思。“前儿我叫阿爹着恼了,我来赔不是呀。阿娘教我压香篆呢!可我没拿稳,就掉地上了……”

说着,她失落地垂下头,可怜兮兮地抵着崇仪的肩头。我这么辛苦,又这么可怜,爹爹肯定舍不得生我的气吧。

阿满见危机解除,眉目从容起来。“姐姐很认真,很小心。是台阶太高了。”

平安深有同感地点头,指着台阶给堂叔看,张开手比了大大一段。“这么高!”

崇德失笑,与崇仪相视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太高。”

被这段小插曲一打岔,崇仪也没心情再留在书房。钱益早把房里的纸张笔墨都收拾起来,自发地表示代替王爷送恪郡王出府。

崇仪把孩子们送回去,又仔细问过玉雪今日的起居饮食,知道她一切安稳,心里已有城府。他坐在榻沿,握着孟窅的手凝视半晌,一时如出神了一般不言不语。

孟窅被他盯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她抽了抽手,反被他快一步握紧在掌心里。崇仪探过身子,语声低沉温和。

“我与你商量一件事,你莫要慌张。”其实,他想让她莫怕,又怕反而惹她心忧,心中反复斟酌了字眼。

孟窅果然一惊,说着就紧张地坐直起来。她先起身张望,见孩子们都在一边摆弄熏香,不像有事的模样,这才也压低了嗓音谨慎地问:“到底怎么了?”

“你莫慌!”崇仪已经扶住她,又挪近前来挨着她坐,一壁细心察看她的脸色神情,一壁用一种聊家常似的口吻,似在与她商量一般。“原本是外头一些烦心的事,我无法全然置身事外,恐怕他们要取巧走你的门路。正好如今天气热,我便想送你和孩子们去城外庄子上住一段时日。一则避开盛夏暑气,一则不让人扰了家中清净。”

崇仪含混说了一半,不敢惊吓她。这一年,他势头渐起,确实有宗亲世家女眷投帖子,想与玉雪攀扯。她于交际世故上素来惫懒,除去温成的帖子书信,只管做个甩手掌柜往他书案上摞。如今张懂还多出一桩差事,每日将递进来的帖子分门别类依次婉谢。如有要开库回礼的时候,再与方槐安或高斌商量过,一色比照旧例操办。

崇仪还知道连李王妃处也有不少求见的帖子,也知道她如今十分按耐得住,倒也省事。

“我从不管外头的事,怎么会有人来叨扰我呢?”孟窅将信将疑。若说是郊外避暑,她却是有些心动的。可她才刚坐胎未久,寻常不叫挪动,何况颠簸赶路呢?再者,孟家正在回来的路上,算着时日,不日便会抵京。这个时候出门,也不能匆忙往返,未免时机不对。

“你还敢说。”崇仪故意打趣。“若非你惯常躲懒,他们怎么会求到我这里来?”

孟窅稀里糊涂地,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仿佛是推了不少应酬,可这不是又怀了孩子,身上不方便嘛……如是想着,她又理直气壮地挺起腰来。

崇仪不过寻一个便宜的借口,也没想与她分辨明白。这时,又拿孩子来说服她。

“臻儿还没去玩过。下个月是平安的生辰,必要在宫中设宴。”猎场不算,终归是在圣驾左右,不得不拘谨。“这时候不去,等这个小的出来,只怕一二年里也去不成。”

孟窅愈发心旌摇动,顺着他的话去看肚子。这一回四平八稳,她也没什么明显的症状,莫非当真是个乖巧的女儿?

“阿娘去呀!”臻儿已经听见了。香篆是个极精细的玩意儿,手势要稳要准,要眼手合一,要能举重若轻。她玩了第二回,已经有些不耐烦对付。阿满倒是沉得住气,她不由悄悄分心偷听爹娘叙话。“我想出去玩儿,带弟弟和小妹妹一起去玩儿!”

她这回不敢莽莽撞撞地扑上去,趴在榻沿上,头枕着手臂撅着小嘴央求。

平安从玫瑰椅上爬下来,拉拉阿满。

阿满拧起眉头,看着才翻匀整平的香灰。他最讨厌半途而废。

“哥哥走。”平安锲而不舍地拽他。今天哥哥保护了姐姐,他也想变得和哥哥一样聪明。今天,他好像更喜欢哥哥多一些。这个不能告诉姐姐。

一边,孟窅已经答应了女儿。“去也可以,只是你们要听话。”

臻儿没有不答应的,急忙保证。“不贪玩,不乱跑,不去水边,到哪里都带着徐图一起玩。”

她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暴露过往的劣迹,一心只想着能去一个新鲜的地界。不知道庄子上有什么好玩的,会不会比白月城更大,会不会有归山上的小兽,有没有家里的莲花池,有是不是和干娘家一样种着枇杷树……

平安迎着姐姐的欢呼声跑上去,扑在崇仪的腿上,抬起一条腿往上爬。孩子攀着崇仪的肩膀蹭了又蹭,他欢喜一个人,就会这样亲昵地贴上去。

“爹爹,庄子上有枇杷树嘛?”臻儿也围着崇仪打转。

阿满见机挤进孟窅身边。姐姐和平安都缠着父亲,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贴着母亲。他不急,先让姐姐问,姐姐没问到的,他再接着问。

“阿娘莫担心,我和姐姐和平安在一起,我会保护姐姐和弟弟。”

孟窅又是熨帖又是心疼,搂着长子向崇仪夸奖:“咱们阿满多能干!”

崇仪正要哄她放心,岂敢不附议,少不得再夸一遍。“回护姊妹,友睦弟兄。阿满确是了不得,显臣也夸他有担当呢!”

这时,阿满却生出羞赧之色。今天收到太多赞誉的声音,他都怕自己飘起来。

是夜,张懂突然出现在沃雪堂外求见。崇仪匆忙走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孟窅侧卧着在枕头上对他伸出手。

“是急事吗?”张懂很少进二门。他们都躺下来,还要递话进来,必定不是小事。

崇仪躺下,片刻才开口。“是大哥的消息,不大好。”

孟窅不喜欢梁王的为人,可为了胡瑶,不免关切。“还是不肯回来吗?”

她只知道朝阳公主陪着梁王在江州养伤,连周侧妃都追过去了。消息传来的当时,胡瑶的脸色不大好,琪哥儿都在抱怨梁王离家太久。

崇仪摇摇头不说话。张懂带来的消息也简单。童家的人果然去了江州,并且与朝阳的人马发生了冲突。可梁王如何,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可童家那人不过一届纨绔,大哥岂会轻易栽在老五的手里。接下来,只怕两边都有谋划。

“要不,咱们还是在家,哪儿也不去了吧。”望京的氛围并不融洽,大王不豫,似乎并非出游的好时机。

正是如此,崇仪更坚定送她们母子出城的决心。他拍拍她。“没事的,你别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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