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京城一角,涌入了各色马车轿撵,前后并排着,稍显拥堵,众人掀帘见外面漆黑一片,各自嘀咕不解,这时,他们右侧,忽有一火焰被风翻向空中,火浪像巨被扑掩,越过山川,有人受到惊吓,叫道‘起火了’,想要逃命,却看到红色的火舌在他们眼前嘎然,随之亮起的灯烛百盏千盏,灿若天宫的一幢四合楼台赦立在了他们面前,乐声响起靡靡之音,绝色女子们轻丝罗带,于窗前,廊道,摇扇笑盼,云阙楼的大门轰然打开。这些人脸上惊愕,变作了欣喜,如此场景,是他们此生未曾多见。
我看着他们欣然入内,笑了一声。
离潺在侧相陪,今夜还像那年一般。
“今天来的总有太京城一半的达官贵人,风流俊才,小王爷相邀,镇北将军宴请,三弟又携了那些新混的文人,云阙楼经过这一夜,定会名声在外。”
我看了离潺一眼,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了二哥。”
“辛苦未必能成事,还得是你主意多。”离潺笑眯了眼。“如是我,绝想不出建这样的楼台,连你对吃喝的上心,我也自愧不如。”
“……。”我不反驳,前世知晓数千年的演变,对我自是有好处的,至少,我知道如何予以人新鲜。
离潺咂了下嘴,忽看向我。
“只是,我有些担心,你让三弟以假名混迹世间,来年科考,他定以假的身份,他日,若让朝廷查出,岂不罪犯欺君?”
“不犯这一条,我们未必不死。”我将一颗新摘的梅子放入口中,唇齿酸甜。
离潺自然明白我们的处境,与我细声。
“太京府衙昨日换了人。”
“何故?”
离潺的呼吸略沉,看向我的眼睛。
“暴毙身亡,人上午死,下午这空缺就已填上。”
我吐出梅核,任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儿。
“本想等云阙楼安下,再一条条的摸清当年的线索,这老天爷灭口的速度也太快了。”
“你不觉得蹊跷?”离潺的样子,是不信太京府衙那人乃自然死。
我摇了摇头。
“此事不好猜,如若人为,定是谁知道了风吹草动,你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那眼下,我们只能大海捞针。”离潺胸口逐渐平静,看向云阙楼的目光,倒不似他眼睛这般短浅无神。
我追着他的目光,看向云阙楼的鹊廊,它于正门上方,连接了云阙楼第三层的两间厢房,便人来回,也益人揽月欣赏。
“二哥,暗阁的人手脚怎么样?”
“底细干净,用着放心。”离潺转过头,看着我。“他们会将听到的抄录好,送到书房。”
“好。”我点了下头,忽想起。“对了,那个匠人?”
“你说鲁如是?”离潺笑容满脸。“我怕我的安置你不放心,让他在云阙楼等着,你见过他,再拿主意。”
“现在就去。”我盖上风帽,将自己隐藏在了夜色中。
离潺与我一同,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们,世人的目光都在惊世骇俗的云阙楼上。
云阙楼的出场方式,是有寓意在的,先前遮掩它的巨布上浅泼了油,遇火便席卷翻浪,这使得云阙楼看起来如是浴火重生。
这是我离家的浴火重生……
在云阙楼的书房内,我见到了鲁如是。
七尺身上,满是新伤旧痕,一双眼睛有着二十郎当的坚毅不屈,生得不让人讨厌,让我有些不解,他为何对一个有夫之妇一见钟情。
“你就是鲁如是?”
“正是。”鲁如是挺直了胸膛。
我再多打量了他几眼,离欢按我的意思画出云阙楼草图,这人接过草图,居然能把楼修建得与我想像中一模一样,巧夺天工。
“你的确是个能工巧匠。”
“谢姑娘夸许。”鲁如是对答不卑。
我满意的点头,假如他眼露谄媚,那我才瞧不上。
“你是真喜欢那个女子?”
“……。”鲁如是第一次慌神,想是不备我会问他这些。
我笑了一下。
“她如今已是寡妇,小王爷作主把她许给你,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鲁如是神情紧张,夹着欣喜。“谢小王爷!”
我看着他笑,或他也聪明,赶紧反应。
“谢姑娘!”
我笑着把一个银匣推到他面前,动作轻盈。
“记得请我吃你的酒席。”
“这……。”鲁如是一副不敢拿的样子。
离潺见了,笑着打趣。
“你放心,她吃得不多,就图你个喜气。”
鲁如是瞬间心如明镜,双手拦过银匣子。
“公子,姑娘之恩,鲁如是永生不忘,纵然没齿。”
我仍笑,只不过站起。
“无需总想着这些,你好好过你的日子,若说有提醒,我只告诉你一句,才华尽显,难免招人惦记,如遇事,不可再直莽,也尽量不要招惹那些云阙楼替你扛不动的强权。”
“我明白,姑娘是不想我再吃亏!”鲁如是双眼如炬。
我很高兴他不是点不透的人。
“你未来娘子,我亦有安排,听闻她绣功不错,可做手绢,姑娘们爱用的样子,她定是做得出来,这些私下进行,不教旁人知道,她可赚些银子贴补家用,也不污她名声,她该会喜欢。”
“谢姑娘想得周道!”鲁如是看我的神情,又敬了一分。
我点头,不谦虚。
“去吧,想做什么,有何新鲜的想法,来云阙楼找我便是。”
鲁如是走后,离潺关上书房门。
坐到我书桌上,拿起纸笔,写下一个‘饿’字。
我噗嗤笑出声,是忘了,早过了用饭的时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