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丑郎顷刻要死在周坚爪下,绝望之际,双手猛地向前伸,要捉住周坚咽喉,与他同归于尽。
丑郎体大身长,虽已是重伤,但这垂死反扑亦是猛烈之极,不可小觑。
眼看真个要被丑郎掐住,周坚吃了一惊,连忙撒开爪子,转而左掌印去,“砰”一声结结实实震在丑郎胸口,将他打飞了丈许远,狠狠砸在那乱石堆上,撞得七荤八素。
混乱之间,便有一个事物从丑郎身上飞出,不偏不倚,正落在躲在石壁之后的杨雁翎脚下。杨雁翎微微惊疑,捡起看时,原来是一块暗红色的玉佩。只见那玉佩雕作牛状,其内有针尖大小的一点光晕,玄异莫名。他将自家手中羊形玉佩一比,只觉两块玉石别无二致,显然这牛玉也是十二兽玉之一。
却说周坚将丑郎一掌打飞,嘿嘿冷笑一声,又待举爪赶上。
便在此时,忽闻一个声音大叫:“住手!”就见那石壁后闪出一个人影,直奔周坚而来。
周坚始料未及,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调转爪子,转而击向来人。却不料当头撞上一个白灼灼的事物,登时身上大震,忍不住倒退几步。
周坚惊讶万分,抬眼看着杨雁翎,又看看他手中铁棍,不觉惊诧道:“擎天柱!你怎么……”
杨雁翎握了握铁杆兵,向他冷眼而视,道:“阁下勿要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坚闻言,心中惊奇才去,转回冷酷,阴狠笑道:“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以为凭这根棒子就能跟我叫板吗?你还太嫩了!”大喝一声,挥爪抓来。
杨雁翎一惊,急掣棒相迎,与他斗在一处。
那周坚已回复了二成法力,虽不足祭出体内法器,但舞着那双爪子,撞岩岩裂,碰石石开,威力已是极为惊人。杨雁翎中了八岐毒液,法力尽失,原不是对手。但凭着对敌经验丰富,且依仗手中铁杆神兵的威力,暂也不落下风。
二人相斗许久,不分胜负。
周坚自负身怀化神一重功力,此刻竟斗不下一个毫无法力的毛头小子,哪里能忍得下?不觉心中怒气勃发,一声大喝,急提法力,纵身扑入,向他面门攻来。
杨雁翎吃了一惊,慌将铁棒向上挥去,挡开他右手。却不想这是个指山卖磨,旁敲侧击的招法。便见周坚狞笑一声,借着那棍子一撞之力使个鹞子翻身,左手急急探出,只闻“噗”的一声,已然攫中杨雁翎右边肩头。
杨雁翎只觉右肩一阵剧痛传来,心上大喊不妙,急忍痛将棒尾挑起,径撞周坚腰椎。
周坚正要发力卸了杨雁翎胳膊,料不到这毛头小子外身武功如此精熟,直攻自家人身弱点,不得已只得撒手而退。
杨雁翎才脱了危难,但肩头受创见红,早是痛楚难耐。只怕敌人再进攻个一两轮,自家便要守不住了。他心知肚明,不觉惶急。
却说周坚方退,又急在石块上借力一跃,扬起双爪猛扑而来。
杨雁翎见他两手锐气迸射,若是碰在自家身上,定遭个筋断骨折的下场,不禁大惊。却忽的想起当年修炼《少阳真经》时,曾在其末尾外家法门上看过的一句话“双枪不发,单枪不扎。双枪发后,单枪再扎。”不禁眼前一亮。
这一句原指二方将领马战时,单双枪的战法。此种战法因凶险万分,极具技巧,就连兵书上也是格外强调的:
“使单枪者在遇上使双枪者时,绝不可率先发枪,否则使双枪者可发一边枪将单枪挑开,再发另一边枪取使单枪者性命;反之,使双枪者也不可率先发枪,否则使单枪者可使枪先后挑开双枪,继而发枪取使双枪者的性命。”
故这二者遇上,若非是枪法绝顶者,决不可轻易对招,即便对招,也不可发先手。
此时那周坚双爪,好比双枪,杨雁翎使一根铁棒,好比单枪。既然这双枪已发,单枪便几乎胜券在握了。
就见杨雁翎挑棒而起,径向周坚右臂打去。
那时周坚人在半空,躲避不得,仗着自家臂膊利害,便又故技重施,要翻个身,使左爪来捉敌人。
却见杨雁翎急速变招,挥棍右扫,将周坚左手也挑开,旋即用力一送,但“砰”的一声闷响,那铁杆神兵已然重重砸在周坚胸腔之上。
周坚遭此创,忍不住惨叫一声,猛喷一口鲜血,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杨雁翎一击成功,不禁大喜。待要举棒去赶,却见周坚在地上滚了几圈,立即惶急爬起,捂着胸口伤处跌跌撞撞地跑远了。他暗道一声:“穷寇勿追。”才收了铁杆神兵颓然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江月离和丑郎那时以为必死,突兀地有了这转机,不禁惊喜万分,叫道:“杨兄弟,多谢救命之恩!”
杨雁翎径不理睬,兀自歇息了许久,才起身将丑郎扶起,坐在那方石块上。
杨雁翎死死盯着丑郎,眼神凌厉,看得后者直发毛。半晌,才将牛玉拿出,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丑郎见得,道:“这玉佩我从小就带在身上。怎么了?”
杨雁翎闻言不语,许久才叹口气,道:“没什么。”将牛玉交还给他,“去救你的师姐罢。”
丑郎闻言,取了玉佩,又是悻悻又是疑惑地去了。
杨雁翎自顾沉思,想到多年前生肖岛上白鹿所言,不觉长叹,暗道:“这白鹿之言果是非虚,十二兽玉已出两枚,但怕那‘人间地狱’也是不远了。”
“可这天下这么多奇人异士,为何偏偏选中了我去寻找这十二兽玉?无端端让我背负这苍生的宿命,教我尝尽苦楚,历经死离,活得如此悲催,却想死而不敢死!”念罢握拳狠狠锤在那石上,只打得自家手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丑郎方才解开江月离的穴道,突兀那处传来“砰”的一声响,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转头看去。才见杨雁翎背影落寞,不住耸肩啜泣。
丑郎和江月离二人不明所以,互望一眼,轻轻走过去,道:“杨兄弟,你怎么了?”
杨雁翎自觉失态,忙抹去面上泪花,将鲜血淋漓的手背藏入袖中,道:“没什么,眼中进了沙子。”转头一看,只见江月离脖颈上吊下的犬玉,其内白光温润,同样是玄异莫名,不禁惊奇,道:“这玉?”
江月离闻言,摘下玉佩递给他:“杨兄弟,我方才见你好似对家师弟的玉佩很感兴趣,正好我也有这么一块。可否请教一下,这玉佩有什么说道么?”
杨雁翎面色一黯,将那玉佩在手中摩挲了许久,才还给她,道:“此事说来话长,往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详说。当下要紧之事,是先回复你们俩的法力,然后找机会逃离这儿。”
江月离和丑郎闻言点头,须臾,各自盘腿运功。
杨雁翎执铁杆兵为二人护法。
但见琉璃之外,海底世界五彩缤纷,瑰丽动人,心境才渐渐开朗。
却方半个时辰,忽见那幽暗海水中波纹涌动,鱼群四散逃亡,海底各处震得隆隆作响。杨雁翎正惊疑不定,就见从那黑暗水域中游出一尾人鱼儿。
杨雁翎曾受那人鱼儿救护,此刻在这数百里之外海底再次相见,不觉有些欣喜。
突兀地又见那人鱼儿身后,跳出密密麻麻的鱼头人身的怪物来!但见那怪物浑身长满鳞甲刺鳍,肌体强健,爪牙锐利,敏捷之极。搅得那海底恶浪滔滔,呼啸着直扑向琉璃近前那一尾人鱼儿。
杨雁翎大吃一惊,不禁为她担忧。
却说人鱼儿见得,急掣手中凤翅鎏金镗相迎,与那如风暴般席卷而来的鱼怪斗在一处,直杀得海水如被煮沸了一般浊流滚滚。鲜血如红墨喷涌,染红了这片海底。
那人鱼儿是海中精灵,骁勇迅捷无比,但见她举鎏金镗劈扎挡刺,左冲右突。那些怪物近身,一旦被重镋扫中,登时鲜血飞溅,不是立时毙命,便是肢体断裂,血流滚滚,惨嚎不止。
杨雁翎见那鱼儿身材娇小,从不曾想到她这般利害,不禁啧啧称奇。
只是敌人数目毕竟太过庞大,那人鱼儿斗了这许久,渐渐地左支右拙,难以招架,不过多时,被一个怪物捉到鎏金镗柄,便有数头怪物趁机一拥而上抓去。那鱼儿大惊,连忙腾左掌连连拍过抵挡。
便“刷”地一下,那人鱼儿吃痛大叫一声,长长鱼尾上早被割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立时淌出来,融入海水之中。
似闻到了人鱼儿血液的味道,那鱼怪即刻变得更为疯狂暴躁。不过数息,似飞蝗般铺天盖地压下,登时将那人鱼儿沉沉掩盖其中,失了踪影。
杨雁翎眼见,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万千恶怪旋转的中心。
时间便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太阳穴猛跳不止,虽是短短数息,此刻竟觉十分漫长。正心急如焚,才见一个娇小身影翻滚着自那恶怪群中脱出,早是鲜血淋漓,遍体鳞伤。手上血流如注,染得那鎏金镗也一片赤红。
眼看恶怪群又扑追上来,那鱼儿更不停留,慌忙摇动尾巴,急掠过眼前琉璃,转瞬已是去得远了。
那些恶怪也浩浩荡荡跟上。
杨雁翎大急,忙扛起棒子,顺着那鱼儿去处沿着山洞甬道追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