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红英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也张开合不拢,她把手里的酒瓶放回桌上,伸出手要去摸夏天的额头,夏天往后一仰避开说:“你摸啥子?我没发烧。”
黄红英不说话了,像在动物园看大熊猫一样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门口观察后关上办公室门,走过来靠近夏天问:“今天到底发生啥子事了?哪个来过?你要这样子做?现在的民主选举实际上只在村上实施,上面的干部都是任命的,选举只是在***走个形式,你如果硬要打破惯例对镇一级的干部任用实行真正的民主选举,那就会犯了众怒,弄不好会危及你自己,我说不好听的话,你咋像二百五一样?”
黄红英脱口而出,立刻捂住了嘴,她为自己的说话放肆吓了一跳,以为夏天要发火,也为自己因为和夏天亲近过就敢这样说话而失悔。
但是,夏天没发火,而是一屁股坐了下去说:“你说得对,我就像二百五,我这回要二百五到底,我要向全社会证实一下,没有关系我也该当这个镇长,要不要我当无所谓。”话未说完,眼里闪出泪光。
黄红英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心疼得哭了:“你能不能给我说清楚点嘛?”
“好嘛。”夏天用两根指头梳理了一下头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黄红英听了,担忧地说:“你想用这种方式巩固你的的地位,让他们不敢撤你的职,从而保证C村的修路拆迁在正常状态下进行,是的,只要有你和张昂在,没有人过得了C村,但我总担心事情的发展不一定按你预想的进行,干脆你去省里找刘大小姐解释一下嘛,反正我们又没、、、、”
“、、、、”
俩人都沉默了,神情尴尬,过一会儿夏天搭着脑袋说:“咋解释嘛?我和她之间本来也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人家也没问过什么?你叫我咋说?况且如果要我为了保住这个位置去低三下气我也决不、、、、”
“不说了,”黄红英叹息着抢话道:“我明白了,我坚决的支持你,反正你在位一天我就干一天,如果能跟着你做两件造福民众的好事,抵销我前段时间的臭名声,不管有什么结果我都认了。你说咋办?”
“我这个决定在办公会上是通不过的,这回我就独断一次。”夏天的眼神中有兴奋也有恐慌。
第二天早晨上班后,按头天计划好的,黄红英带着一帮工作人员早早下乡去做村干部民主选举的宣传动员工作,夏天则把胡小冬等各位副镇长召集到会议室,先听取了各方面的工作汇报,最后要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时,他一刹那紧张得像喉咙口被勒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怎么说呢?是提议要大家讨论通过还是上级指示?都不是。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昨天酒喝多了作出的镇干部全民直选的决定肯定会遭到包括胡小冬在内的官员们集体反对,要他们揭下自己用各种办法戴上的乌纱帽去接受全镇两三万老百姓的投票审核无异于与虎谋皮,他们肯定会认为你夏天脑壳出问题了,你是镇长又怎么样?按民主的原则,你也不能完全以个人意志代替组织决定吧!
夏天打退堂鼓了,没有说出自己的民主改革计划,散会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抽闷烟,过一会黄红英电话来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敬爱的夏镇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百姓高兴惨了,他们听我说这回选村长上面不指定侯选人,由他们自己推荐,到选举时当场唱票,当埸生效,有些供应点上喝冷淡杯酒的老头拍着桌子喊夏镇长万岁、、、、”
夏天眼睛一亮,问:“干部些啥态度?”
黄红英的声音立刻低沉下来:“基本上都不安逸,我们分三个组已走了六七个村了,只有岷江村的张礼云张昂两兄弟公开表态支持,张礼云说他是经得起全村两千多人检验的,但是他说他不想当了,想在这次换届让贤给年轻人。”
“张大哥不能动,”夏天急忙说:“你告诉他,五十多作基层干部也不算老,C村地处要道,不能交给我们不了解的人,尤其要防备那个二流子包工头江洪飞、、、、”
跟黄红英的通话还没结束,胡小冬从门外走了进来,神情焦虑,夏天只得告诉黄红英一会儿再打过来,压了电话,胡小冬不等他问就先开腔了:“夏镇长,自从你到B镇来,我**一直是拥护你的,我觉得在本质上我们是一致的嘛,还是有感情的,咋个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给我事先透露一下呢?”
“你是说村干部换届选举?”夏天问,表情有点紧张了。
“不光是村干部换届!”一向在任何上级面前都小心说话的胡小冬第一次抬高了嗓门:“黄红英在村上宣传这次换届镇上不指定村长的侯选人,由老百姓自己随便选,这个对不对我们暂且不论,还、还有更要命的是说要喊我们镇上所有正镇长接受全镇公民投票,选不上的必须自己向组织部辞职,天啦!我的夏镇长,我知道你年轻,新潮,思想前卫,但是你走得太远太离谱了吧?那小黄原来都是个不喜欢冒险的人,现在受了你的影响,一天像药吃错了一样、、、、”
“你害怕了唢?”夏天突然觉得胡小冬说话过分了,上了火,本来忐忑不安、犹豫不决的心态一下子异常坚定,再说,黄红英已经把话放出去了,他这个老大又怎么能变卦呢?
“你害怕你就不参加嘛,反正我也撤不了你的职,但是作为人民**的干部,不敢接受人民的投票考验,还好意思干下去吗?”
“我、我、、、、”胡小冬急得眉毛皱成一堆,苦着脸扬手把头上的几根毛梳了一下又拿下来在桌面敲打着说:“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伤害群众的事,还力所能及地做过一些好事,你夏天得全票,我得个大半票是有把握的。我、我跟你说,你这回犯了众怒,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已经有村干部在串联,还有镇上有些人要参与,他们要去上头告你,说你操纵选举,打击老干部,说白了你要揭他们来之不易的帽儿,他们就要跟你拚命,如果真是那么多在职干部去告状,你上头关系再好可能也、、、、”
一说到“关系”二字,夏天像被蛇咬了一样痛苦得脸都变了形,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随便他们!无所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