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崇剑下了山,见到张胜担了两个箩筐,在路边倒灰土。
这灰土显然来自他家的庭院,是他从自家院里扫出来的。
而这灰土,进一步的来源,却是自己在那厢崩山打洞时引起的。
那一时的崩山,用了**。
好家伙,点了**,炸得大山,竟真的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一时间,狼烟地动,飞沙走石,那飞起的山土、碎石、杂草杂树,遮天蔽日,落下来后,便铺满了这一带的所有角角落落。
也好险,弄不好还会伤人,但必究未伤着人。
如此,不管怎么说,因了**,因了崩山,这窑洞很快便给掘好了,只是,这一番惊天动地,说不得会被给传扬出去,却是这里毕竟也远离京城,这里的黎民也不见得会留意到那告示上的人会是自己,另,这一番响动,也不可避免地惊扰到了这里的列位,比如眼前的这位。
其实,眼前的这位,恐怕还不知昨日里的那一场连着的巨响是怎个回事,而对个自己早已驻扎在了他的对面更是不知了。
可叹堂堂的自己,现竟是在苟且偷生的存世过活,连一个小小的山夫野民也得小心翼翼地提防,惭愧啊。
看来世道真的要变了。
但,即使他真有变了,也没的那么轻易让人屈服。
………
那张胜看他时,他也端端地看了张胜,听自己的人说,这老儿好奇心大,也热情过火,弄不好会坏事,不如做了他。
李崇剑看他,却觉未必,毕竟空寂寂的深山,一下过来这么多人,很是若眼,有人好奇, 也在情理之中,再一,难不一有人见到你,你便将人给杀了?那你得杀多少人啊,这天下的人多了,难不你真得就下辈子缩在这山中,永不出来了?永不见人了?
李崇剑见那老人,有六旬左右,山里人家,操劳惯了的样子,很淳朴,很厚道,这样的一个人,安安稳稳地远离尘嚣,过一种自在逍遥的生活,其实真好,岂能因了自己的私自闯入,而毁了他性命呢。
另,他也真的不服,不服这世界真会改了姓氏。
另,他李家真还没到了草木皆兵、见谁都是敌人的地步。
如此,他还就偏不杀这老人了。
不杀他,难不,他还能跑到京城报信不成?
哈!我的刀也还没锈呢。
一帮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张胜也已又回到家了自己的家。
这边厢继续说秦普。
话说秦普,那日见女郎醒了以后,又去看老母了,他跟着也去,到了母亲那儿,母亲也醒了,母亲的身边放了一大堆新鞋,有母亲的,也有他的。
原来,刚才,凤儿来了,这鞋都是凤儿做的,来送了。
秦老太遂向女郎讲起了他们家与凤儿家的缘源来了,讲女郎未过门时,家里一应穿的皆是那凤儿的姊妹做的,张家与他们秦家就象亲戚一样,可惜张家没的儿男,现只剩下凤姑娘一个人了,这往后,再有来往,恐怕是难了。
老太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讲什么,讲着间无意看到了秦普脚上的便鞋,便道:“那不,你男人现在脚上的鞋即是凤儿做的,看,做得多好,呃,以前凤儿常来我们这儿,对待普儿象亲哥似的,里里外外穿的都是她做的。嗨!我家呢,就这么一个,也没个闺女,她来到这儿,即象我的亲闺女似的,那吴家的是早早的没了,我这身边有时也离不了个人,普儿毕竟是个儿男,有些事,近不到我身边,少不得,还得把凤儿姑娘给请过来,凤儿姑娘也不嫌我脏,照应得真个地贴心。”
这老太说着,一不留神又说了一句,却是说了一半,想到不该说,便停了。
那一句是“当初,我就想,要是我再娶个……”
说到这儿儿,女郎脸一红,老太怔住了,秦普也怔住了。
三人都没了话说。
过了一晌,女郎道:“凤儿何时走的,你怎不把她留下来呢?”
秦老太说:“留了,留不住,毕竟人姑娘大了,说了一堆理由,嗨!这天也太晚了,却让她一个人走了。”
这秦普坐在这儿,听了母亲与妇人的唠嗑,听到了关于凤儿的事已没来由地有了心乱,此时,又听风儿 一个人走了,不由想到了前些时在木器行里听到的那场,不由的有了担心。
女郎与他有个对视,这秦普便立马知道这女郎是想让他快出去撵撵,看能不能撵上凤儿?
秦普有了一瞬地欣慰,却跟着又有了丝不悦,凭什么,这女郎老爱提醒自己呢,莫不自己想不到吗?
但秦普依然起来了,他迅个地牵了马,出了门,向着南山快马加鞭,疾驶而去。
那秦普上了马,便再没有对女郎的烦恨了,恼子里反复地出现着凤儿在大街上一个人孤零零走的形象。又想,这凤儿到底何时走的,怎跑了一路,竟见不着她的影呢,而眼看着,天即要黑了。
那秦普越往前跑, 越个心焦。
天呢,秦普终于见着凤儿啦,却是已快到了凤儿家门口了,凤儿仿佛也已听到了他的马蹄声了。
秦普大声喊出 “凤儿!”,没来由地眼热。
那凤儿却站住了,不动,没吭声,也没回头。
这秦普似已猜出了七七八八,但按说,他们的那一场仿佛已掀过去了,上次在街上,凤儿不都已经笑了吗?难不,还没过去,装的?真个的女儿心。
但说她心思多,自己难不就没有 一点呢,方才在家里,母亲说到她待自己象亲哥时,自己都有点儿乱了。
这秦普不由慌了,下了马,赶快跑了过去,一看,凤儿果然满眼泪水。
秦普百感交集,却又手足无措,末了,终小心唤道:“凤儿”, 凤儿不吭,秦普又唤:“妹妹。”凤儿抬头,盯了秦普 一瞬,然后说:“别管我。”说完,敞开大步,飞一样的向家跑去,进了大门,哗啦啦地便将个门上上了。
秦普在门口站了一晌,终没有敲门,又黯然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秦普、女郎两个都没了任何的畅兴,秦普接连去看了几处赁出去的房子, 有心想上落玉岭再看看楠林,又怕碰到张胜和凤儿,终没去成,而回到家,则打拳,练腿脚,再么就是看书,写字,还有睡觉,瞧起个觉,大白天也能睡上一天,晚上找再项二,钱秀才等人厮混, 一走,没个半夜不回来。
女郎无事找事的将被褥拆了洗,洗了拆,将全家清理的一尘不染,桌几上恨不明光,地上连个树叶出没有,但秦普却认为她是装的。
女郎悔恨死了,不该让他出来去撵凤儿。
但她不让,他即不去啦?不说她是精灵,她看出了他的心思,随便一个人,也能看出他那时的心思。另,他去时,他不还看了她一眼吗,两人是想到一处了,但他却说,以后的事,该他自己动的,不用她提醒,他自己知道怎办?
啊!天地良心,她万没个要提醒他的意思。
现在,她都不敢讲话了,只要一讲话,他即认为她提醒他了,督促他了,管他了,她胳膊伸得长了。
然,白日里,两人别别扭扭,夜里一到床上,他则又涎涎地说他怎一个地离不了她,而等等第二日起了床后,他立个 又能摆出了一张冷漠的,对什么都怀怀疑疑,又不屑一顾的脸。
女郎不由忧虑万分, 难道这就是人间的幸福生活吗。
连日来,秦普一直烦燥着。
其实,那一日,因熊力编排小凤,被他撞见后,遂暴搸了熊力一顿,本就没有轻意将此事搁下,脑子里反复想起熊力所说的 “说不得的两人拉拉扯扯的,在那街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笑又哭,恁个亲热?”。
按说这是别人眼中的自己和小凤。
别人,一个混蛋也似的粗人,就连这样的一个人,也能在个轻意间看出自己对小凤又笑又哭,莫不自己对那小凤真有一丝牵牵连连。
而说实在的,自那日街上与小凤相见,再加后来听熊力所说的,秦普确也有些对小凤放心不下,小凤已无形中成了笼罩在秦普心头的一片挥除不去的云。
那一日,打了熊力之后,秦普是颇想即刻见到小凤的,且是想到即做到的,想着间即已和女郎上了马,并向着小凤居住的南山出发了,却是上路了又改了注意,说是到了那儿怕不知该如何说,说是到了那儿怕影响人家歇息,但说到底是怕再见到小凤。
怕见了人家,一晌哥哥妹妹的说话,不免引起自己的多情自骚。
现,秦普在终于正视了自己,也明白了自己当初的决定。
啊!多情自是多烦恼,可堪,自己毕竟已经有了相亲相爱的娘子,而自己已经有了相亲相爱的娘子,还守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美好人生该不是自寻烦恼么?
咳!也有烦恼,娘子固然有着倾城的美貌,有着绝世的风情,却惯会做对自己的无形跟踪的事,啊哈!那是人家的能耐,人家乃非人间寻常女子吗,人家是精灵吗,人家无所不能,大丈夫的一举一动莫不在人家的眼皮底下。
如此,这便成为了秦普最大的烦恼,泰普现总认为自己的一切皆在女郎眼中,女郎时刻在洞悉着自己的一切,包括行动上的,心里想的,甚至于他做的梦,但有一点儿确信,女郎自不会害他,他也不感凶险、恐怖,但却是极其厌恶、隔意和不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