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听着赵归唱歌。
老实说,赵归现在的唱功绝对不能说很好,就算经过调律师血脉的加成,也抵不过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对于八十岁的赵归而言,要在有咳嗽老毛病的情况下,流畅而完整地唱出一首歌曲,实在是有点难度。
他的嗓音也不像年轻时的清晰,带着老年人的沙哑与糊。
但即使赵归的状态不好,众人听完一曲后,反而觉得唱得比年轻时好。
因为在唱歌中,除了唱功之外,还有感情这玩意。
看着菲特在人生的最后,听着这一首浪漫的歌谣而去,他们的心情相比起悲伤,或许更应该用温馨来形容。
一般这种离别之时,大概都会悲痛不能自拔,但在歌声之中,他们都意识到两人确实是以他们的方式,走过了完美而没有遗憾的一生。
所以应该要给的,不是泪水,而是笑容。
一曲终了后,菲特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虚拟世界也没有通关的任何迹象。
这……该不会又猜错了吧?或者是失败了?
有人这样低声说道。
这一句话比现在虚拟世界中吹着的风雪更加让人寒冷。
如果这真是猜错,那真是太残酷了。
又有人反驳:看着不像。
在争执就要开始时,期待已久的变化出现了。
赵归察觉到什么,从菲特身边退后了一步。
接着他就发现菲特的身体出现了光。
梦幻如极地之光的光芒包围了菲特苍老的身体。
……这光?
赵归伸手一捞,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但是在他疑惑之中,菲特的身体发生了异变。
皱纹逐渐淡化,皮肤开始有了光泽,花白的头发一点点染上了金。
她正在变得年轻。
时间无情的痕迹,一点点从她身上抽离,完美的容貌再度回到她的身上。
赵归正在目睹返老还童的神奇操作。
回到十六容姿的菲特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往着时光原路返回。
她的身体开始缩小,一直到变回十岁的幼女。
赵归被这操作弄得有点窒息,为了确定真伪,他伸手穿过了极光,轻轻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牛奶般白滑的皮肤,如上等丝绸般滑腻的触感,让赵归知道这不是幻象。
此外,赵归还感受到皮肤下的温热。
就是不知道原因是还没凉透还是什么。
赵归这举动象是惊到菲特身上的光。
极光在菲特身上形成圆形的光罩,接着竟然带着菲特娇小的身体飘起。
喂,等……
最后一个等字还没说出口,光团就带着菲特破空而去,无视了房屋的阻拦,迅速地消失在远方。
赵归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年老的身体,没有可能能追上速度极快的菲特。
但是赵归也没有慌张。
他看得很清楚,刚才那包裹着菲特的光团,到底是往着哪而去。
北方,北方。
在这片大陆,这个世界,说到北方,赵归马上就联想到那个被传颂于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世界尽头冰之公主的物语。
赵归和菲特在这次轮回时,也曾找到过那个地方。
所以他理所当然知道,在那里有着一个空无一人的冰棺……
有趣。
赵归久违地露出了充满野心的笑容。
他那浑浊的眼睛,重新绽发出对未来的光芒。
一点火苗在他冰凉老朽的身驱中,重新燃烧。
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跟我玩捉迷藏,就不知道体谅一下老人家吗混帐东西。
赵归这样说,但嘴角的笑容出卖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赵归道:就让我来找到你,然后得到传说中无上的珍宝吧。
发出宣言后,赵归一甩手,大步出发!
之后他痛快地洗了澡,上床只花了三秒就成功进入梦乡。
围观群众:……
好吧!虽然已经习惯了这脑残的行动,但想抽他的想法还是不会消失的!
赵归睡了一觉,精神饱满地起床。
这一次起床,他感到状态非常好,就象是年轻了二十年一样。
然后他踩着稳健的步伐去洗漱,看到镜子后……
嗯……他真的是年轻了二十年。
头发不再全白,有一半变回了黑色。
身体再次有了力量,皮肤不再松驰。
赵归并不是很惊讶,淡定地握了握手,看了看手臂上的肌肉轮廓后,继续他的洗漱。
这到底不是现实世界,他的身体状况,很大程度是基于他的精神。
昨天菲特的消失,让他重新燃起了野望,本来老朽着等死的精神为之一新。(某歌学家作者破音:归哥哥,再生产!)
但可惜的是,他没能回到更加年轻的状态。
不过赵归也很满足了,总比不能自由行动的八十岁好。
赵归洗漱完,简单地吃完早餐后,才走到房子外面。
昨天吹了一夜的风雪已经停下,只有一地的银白证明它来过。
他一步一脚印地走到放置杂物的仓库。
赵归打开门,仓库因为有专人会来打扫,所以并不脏,只是灰尘是难免有的了。
阳光从赵归打开的大门射入,形成一束光之道路。
赵归沿着光,走到仓库的尽头。
在那里,安放着两个架子。
架子上,分别套着两件轻甲,在轻甲后面,又有一个架子,架子有两排,各横放着一柄剑。
赵归怀念地走近,在冰冷的钢铁上细细抚摸。
又见面了,老伙计们。
赵归道:本来都让你们休息了,但是……再陪我一程吧。
长剑仿佛发出了剑鸣。
赵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
但是……他不在乎。
回到六十岁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力度,去提起因为他体力衰退,而只能放置在仓库发霉的武器与防具。
赵归默默地把它们搬出来,熟练地检查了一遍,防具保护得挺好的,没有发现问题。
至于武器,其实也没问题,但太久没用,赵归决定还是磨一下。
赵归伴着晨光,专注地在园子内磨剑。
磨剑,更是在磨心。
那被年月腐蚀的,失去激情与热血的心脏,再次复活。
良久,赵归磨完剑,看着长剑满意地笑了起来。
把剑入鞘后,赵归把菲特的剑也一并磨好,他决定把菲特的剑也带着上路。
然后赵归很快找出当年的马车,准备好食料等东西放上去。
下午时,赵归身披轻甲坐上马车,旁边放着两把长剑。
拉车的,是一匹老马。
当年那匹白马的孩子,现在年龄也不少了。
但是还能走,也能跑。
在这天午后,赵归一抖绳子,没有留恋地走了。
有村民看见,但没有人知道赵归要出去那么远的地方,只以为他是去城内。
赵归向着远方出发。
一路向北,一路向北。
马车的轮子在雪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轨道,一如赵归和菲特当年出发的景色。
只是当年相伴的两人,只剩下一人。
但是……赵归此行,正是要去取回另一人。
在苍凉的野外,只传来赵归豪放的长吟: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啊,右擎苍
声渐小,直到最后溶化在风中。
赵归(八十岁),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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