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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章 以身相许(下)

苏若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开了,天啊,李扶安这家伙给她挡箭了?

要不然,现在中箭的该是她了吧?

这家伙怎么这么傻,他可是一县之主啊,万一他没命了,这个清泉城可不就完了吗?

眼睛酸酸涩涩的,似乎有什么咸咸的东西流了出来。

泪眼模糊中,她瞧见眼前这个高大俊逸如仙的男人竟然朝她眨眨眼,笑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很丢人,自己这是怎么了?

慌乱地抹了一把泪,她倏地把李扶安的身子转过来。身边好几个兵士已经奔了过来,帮她把李扶安安置下来。

箭正中后背,力透肌肉。李扶安只能趴在担架上,喘着粗气,疼得眉心都皱成了一团,却还不忘安慰苏若离,“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放心个屁!”苏若离当着他的面,丝毫没有形象地爆了一声粗口。

他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要是死了,全城的人就完了啊?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苏若离一板一眼地点着他的鼻尖,忘记了尊卑贵贱之分,只是哑着嗓子吼道:“李扶安,你给我听好了,今儿你要是撑不过去,信不信我追到地府里把你给拉回来?”

“我信!”都这个时候,这家伙还愣是在白如金纸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有你这个神医在,阎王爷也不敢收了我的小命!”

苏若离不想跟他耍嘴皮子,知道这人也是个不怕死的,再扯下去,可真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她快步转过身去对着李扶安身边的一个护卫吩咐道:“把那牛皮小袋子就按照我教的法子只管狠劲儿地扔给胡人,炸他个天翻地覆!”

许是见识到了苏若离那股子泼辣劲儿,那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竟非常恭敬地对苏若离抱了抱拳,转身就去告诉守城的兵士了。

苏若离这才跟着抬担架的兵士匆匆赶往伤病站。

李扶安的伤势太重,若不及早把箭头拔出来,性命真是堪忧!

而在行走的当儿,李扶安竟然还有心思开她的玩笑,“苏姑娘,真看不出你一个姑娘家,竟然文武双全,丝毫不逊于男儿呀。”

“那是,本姑娘那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医得了死人炸得过胡虏,花样多着呢。你好好活着,才能见识到本姑娘的招数呢。”苏若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急吼吼地吹着。

李扶安趴担架上就噗嗤一声笑了,他还真从未见过这么胆大脸皮厚的姑娘呢。想他在京都时,接触过的名门贵女也不少,那些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个个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他愣是一个也看不入眼。

眼前的这个姑娘,那股子爽利麻利劲儿,不知不觉地就是对了他的眼缘,他就是欣赏她这与众不同的地方,以至于看不得她受一点儿伤害,宁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可是李扶安这二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坎儿,不由自主地就想去呵护她,去亲近她!

刚才在城门楼上的那一箭射向他的后背时,那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啊,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柄小刀再慢慢地剔肉一样,疼得他都快要站不住了,让他多年习武的身躯都抵挡不了。

可是他不想让她害怕让她担忧,愣是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当他看到她为了他流下的泪水时,他竟然欢喜地笑了。身上的疼痛似乎一霎时好了许多。

李扶安终于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什么是相思成病了。

伤病站里人满为患,可是县太爷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些人感佩之际,利索地就腾出了一个小间儿来。

苏若离则手脚麻利地拿银针给他扎上止疼止血,旋即又把自己的手术器械喷了烧酒在火上燎了燎。

一切准备就绪,她顺手撕下李扶安袍子上的一块布条来颤了颤,递到他嘴边,“来,咬着!”

“做什么?”已经气息奄奄的李扶安,浑身都是虚汗,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昏过去,偏要问个清楚。

“拔箭可是很疼的,到时候我怕你受不住!”苏若离叹息一声,好脾气地给他解释着。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儿上,自己还是对他好一些吧。

手里却不停,用小剪刀剪开他背上被血染透了的衣裳,嗤啦一声给他撕开了,让他整个上半身都裸露在外。

“你怎地给我脱了衣裳?”李扶安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儿光裸着上身,很有些不适应,苍白的脸色竟然泛上了一层红晕。

苏若离斜睨他一眼,慢声细语地解释,“待会儿扒箭的时候,省得伤口感染了。”

“那,你看光了我的身子,怎么办?”李扶安咬了咬嘴唇,闷闷地问道。

什么?这会子还担心他被看光?他还是不是男人啊?

真是的,她前辈子可不知道看光了多少男人身子了,有哪一个问她怎么办的啊?

难不成,还要让她负责?

我那个去!

苏若离翻了个大白眼,很不耐烦地冲出一句话来,“不就看个上半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光的男人可多了去了。”

她说得可是大实话,可听在李扶安的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她这么点儿小姑娘,看光的男人竟然很多?都,都是怎么看光的啊?

难道也是给人家治伤才看光的?

李扶安心里况味莫名,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半天,才吭哧吭哧地问出来,“你给很多男人治过伤?”

苏若离愣了愣,良久才明白这家伙的话,点了点头,“算是吧。”

“以后,你还是不要给男人治了。”李扶安不快地丢下这句话,就把那布条给抛开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见他一点儿都不配合,苏若离来了气,也忘了他的身份可是个县太爷了。

“既然你看光了我的身子,那你可得为我负责!”生了一会儿闷气的李扶安,忽然就这么愣头愣脑地冒出一句话来。

苏若离只觉得眼前一暗,差点儿没有昏倒。这家伙有没有搞错啊,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她负责?她可是好心给他治伤的啊。

还没等她缓过气儿来,李扶安下一句话更是把她给雷得外焦里嫩,“你若是不想负责也罢,那换我以身相许吧?”

什么什么?苏若离唯恐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愣愣地看着他。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我的个亲娘哎!

她苏若离不至于烂桃花这么多吧?不过就是治了个伤而已,这人怎么还赖上了?

“喂,我说县太爷同志,你能不能再雷一点儿啊?你可是一县的父母官青天大老爷啊,怎能说出这么没有担当的话来?你这不是对小女子绝对的侮辱吗?你是想调戏民女还是怎么的?我可是名花有主的有夫之妇啊!”

苏若离,嘴里噼里啪啦滚珠落玉盘一样地把自己的身份又表明了一番。又感慨地摸摸这家伙的脑门,温度适宜,也没发烧啊,怎么说出这么一番胡话来?

“你婆婆不是要休了你吗?到时候你可就是自由身了,再嫁由己,你还怕什么啊?”李扶安反而认真起来,一双迷离神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若离,幽静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一簇烈烈火焰。

“要嫁也不一定嫁你啊。”苏若离实在是被这家伙给聒噪地不胜其烦了,凉凉地给他兜头泼了一桶冷水。

搞什么搞?她是给他治病的,并不是和他探头这些情情爱爱的。有话,就憋着吧。

“你,相不中我?”头一次,李扶安对自己产生了疑问,按说,自己的家世、人品、相貌,那都是上等啊,怎么这姑娘还这么淡定?他有这么差吗?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苏若离懒得理他,一把抓过布条子塞进他的嘴里,不忘了损他一句,“咬紧了,别待会儿让我听到不好的话手一抖给你拔不出来!”

也不管李扶安是否听得进去,手里拿了银勺子就压在了伤口上,另一手里的小刀子则飞快地沿着箭头四周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

许是针灸麻醉的作用,李扶安并没觉得很疼。

他呜噜不清地哼了几声,苏若离那小刀子已是沿着四方形给挖了下去。

这种生割肉的感觉可真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格外销魂!

一声闷哼成公地堵住了李扶安想说话的嘴,把他满肚子的情话都给憋了回去。

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时汗如雨下,脸色越发白得透明。

“很疼吧?”苏若离见他这样,心下也着实佩服,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嘴里轻柔地安慰着,“先忍忍,一会儿就好!”

一边说着,右手已经攥住了那箭杆,猛一用力往上拔去。

“噗”的一声,一块带着血淋淋鲜肉的箭头就从李扶安的背上给拔了出来。血,如喷泉一样一下子涌了出来,殷红的血顿时漫过了李扶安的背脊。

苏若离手疾眼快地吓死劲儿拿银勺子给摁住了伤口,而李扶安,终于也承受不住这种撕裂般的痛苦,头一歪,昏过去了。

得,这家伙,这下子可是老实了。

苦笑着望了一眼他那雪白透明的脸,苏若离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这么个眉目如画的人,内里也是个响铮铮的汉子啊!

清泉县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城里的百姓们正如火如荼的时候,京畿郊外的一处兵营里,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儿。

除夕那晚上,被一队官军给强行带走的顾章,此时正被绑在一根木头桩子上,只等着午时三刻就要问斩了。

原来,那带他走的那个小校,在清泉镇上得偿所愿,和里正王文儒的闺女王阿娟睡了一夜,就答应了王文儒到时候要让顾章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外头的。

而王阿娟自从被顾章和苏若离给摆了一道,大半夜地被扒光了送到村头和杨易野合事发,迫不得已给杨易做了一房小妾,打那以后,就对顾章和苏若离恨之若骨,巴不得他们两个都死在她手里才好!

那夜,她在那小校身上极尽能事,把许久都没碰过荤腥的小校给迷得五荤八素的,就向她保证到了军中,就想方设法要了顾章的命!

那小校占了人家的身子,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下来。于是,顾章一路上,那苦头就吃不了兜着了。

常年在军中待着的汉子,那糟蹋的人的法子自然很多。先是不给顾章吃喝,逼着他喝人尿。顾章自是不从,于是,那小校就让自己手下的那一帮兵把顾章揍得爬不起来。

待到了夜里,又不让顾章睡炕上,把他手脚都捆缚了扔在冰凉的马号里,让他和战马睡一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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