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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众神崛起,界外一点。

万物守恒,生生不息。

盘古瑞泽大地,为人间打开另外一扇大门,无数神灵借此异军突起,无数鸟兽因此化人,无数未知怀着向往踏入中土大地。

一道心照不宣的共识在暗里形成:先天一去,生机无限。

鸿钧知耻而后勇,不急于收纳时光长河,决定以山海界为支点将其细化,从而使人间更为有序。女娲、后土能做到的,他能做得更好。

汾阴分崩离析,交由盘古遗部繁衍生息。

后土领族人顺着黄河东进,导流入海,收拢幸存者,定居岱地,并在岱山脚下安葬遇难者,取名蒿里山,寓意人死为大。

此地,中土最重。

女娲携族人南下,定居于北纬三十度线附近的有巢部,并以“梁”为名,北依秦岭、直面关中,东接中原大地,南下江汉平原,西邻巴蜀盆地,后世安康。

这也是万年之后,渝东北、川东、鄂西、陕南之间的交汇处,是长江文明的中心和源头,也是华夏腹地。

居此,制四方。

夏妭迁怒鸿钧族人,致赤地千里,落得女魃之名,陷入沉睡。骊山携其入山林老洞,深居简出,没日没夜的聚冰,只为少女有朝一日能醒转。

伏牺饱受夏妭荼毒,携陈地族人西迁千里,归附女娲。

华夏文明曙光初现,逐渐由采集渔猎向原始农耕过渡。

光阴似箭,岁月如歌。

十载风霜雨雪过去,妞妞满怀不舍的走下绝域高原。

尽管每天都在想念,回忆还是模糊起来,人还记得,往事已随风而逝。

她要把往事找回来。

她沿着旧日足迹东进南下。

她先来到母亲沉睡的地方,忽然想起小人儿许下的诺言,他说每个雪季都会带她回来看看,却一次也没实现过。

她笑了。

往事回头了。

她要一直走下去,往事在,小人儿也在。

洪水仍未散去,陷入恶性循环,地上的水越多,天上的雨越大……

人间处处流离。

她一直坚持助人,力所能及的事,从未中断过。

沿途部落为了表达谢意,会将一根根编好的新麻绑在牛角上。

她没有推辞。

她知道,一施一报,人们才能心安理得的生活下去。

她拒绝在有巢部定居。

她喜欢安逸,更怕忘了小人儿。

又是六载风霜雨雪过去。

曾经的迁徙旅途,已经走了两个来回,记忆越来越清晰。

她的双眸不再死气沉沉,逐渐恢复灵动,小人儿曾说过:生命不息,脚步不止。世界很大,我们很小。只有走过,才知道人生的意义。

她坚信小人儿一定

能追随记忆的脚步回来。

某天,某条不知名的小河上,响起一阵啼哭。

她热泪盈眶,辟水平波。

小小竹排上,用木藤绑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不是小人儿!

她生火取暖,解下额头的根根新麻挂在颈间,成为婴儿暂时的家。

她招来群兽借奶,原地等待十天,又溯流而上,三十天后仍然找不到婴儿家人。

她带着婴儿踏上旅途,吃百兽奶,穿部落衣,随意而安,童趣欢声一路相伴。

又是三载风霜雨雪过去。

含辛茹苦之下,牵挂开花。

曾经的婴儿变成小男孩,会走、会跑、会哭、会笑,但不会说话,只会喊“娘娘”,和部落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她数日不眠,衡量许久,决定将孩子送到女娲所在的“梁”长大成人,因为那里是小人儿所说的华夏腹地中心、长江文明起源。

她带着孩子在母亲的长眠地呆了七天,再次踏上南下之旅。

与此同时,鸿钧卧薪尝胆十九载,一鸣惊人,在绝域之巅聚时光于一道,名为人间道。

举世皆惊。

横亘南北的时间长河,第一次被人分解,今后再也不用冒着迷失危险跨越。

不断有人翻山越岭抵达山海界,了却残生,重入轮回。

鸿钧声名大振,直追女娲。

某天,有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偷偷摸摸来到人间道,只是闻了闻,便慌不择路的投入时光长河,留下一语惊煞世人,“这是畜生道!”

绝域之巅瞬间变成炼狱,瞻仰、围观、将行之人一哄而散。

鸿钧闻讯赶来,看着胖子的背影沉思,别人说的话可能是恶意猜测,灰犀牛倒像是真看出了什么。

鸿钧忽然醒悟,不容于时光长河,意味着他所见和别人经历的并不一致。

人行万里路,方有人间道。

鸿钧无视非议,踏足人间,以步丈量山川大地,感其真意,感其浩瀚,感其沉重。

而这时,始作俑者正在江南沼泽的某处山洞面壁跪拜,“不是老子不帮你啊……鸿钧那厮心狠手辣,欲使人人为兽,老子揭穿这么大一个阴谋,中土肯定待不下去,嗑完九十九个头……咱们两清。”

碎石遍地,血迹斑斑。

灰犀牛自说自话,过百起身,深深地看了石壁上的骑牛小人儿一眼,化作一道流光东去。

点因记忆起,自石画小人额头出,浑浑噩噩的北上,循印迹,追往事。似过客,像行者,不容于光,不容于世,行走于规则之外,可望而不可即。

风渐起,点无数。

两点成一线,四点、四线成一面,八点、十二线、六面成一体。

点点、面面、线线、

体体化为一个又一个几何空间,完美的覆盖在万物之上,照见自己,如心之镜、如时光之镜、如空间之镜,有物则有,无物则无。

“牛子……牛子……”

声声哀唤,推窗,叩门,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牛子……”

是弥留之际的呼喊,软弱却又刻骨铭心。

无数个几何空间同时崩塌,成就界外一点,如镜中花开,似水中月升。

有巢部黄河北岸祖地,悲伤弥漫。

青笋儿躺在厚厚的兽皮上,无意识的呼唤着,视线尽头是岩壁石刻,周遭儿孙成群。

转眼间,二十九载已过,又到了开枝散叶的时候。

如今,前途不再叵测,即将开始的迁徙之路满是有巢部印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伸出援手,只有相思苦,没有相思痛。

有巢部祖地已成黄河沿岸远近闻名的祭祀之地,作为最年长的族老,青笋儿享尽尊崇,难得长寿,超过这个年代大多数人。

二十六七的妇人跪坐在兽皮前,“娘娘,妞妞带着那个孩子去南方了,你好好休息,她们春暖花开就能回来。”

青笋儿满脸枯皱,手抖,唇也抖,“牛子。”

妇人又道,“娘娘先喝……”

忽然一阵清风来,洞内空气为之一净。

青笋儿哆哆嗦嗦地道,“牛子……是你吗?”

满堂儿孙齐齐一惊,面面相觑。

界外一点静静的看着青笋儿,翻找有关她的记忆。

‘那年黄河岸边,手持长枪的青笋儿把兽衣掖在腰间,暴跳如雷,口口声声要吃人。’

界外一点化为人形,仍在界外。

十一二岁的模样,稚气未脱,发髻挽在头顶正中,以两缕青丝环绕,麻衣赤足。

虽然无人能闻,程伟还是轻声道,“是我。”

似有清风拂面,无声有意。

青笋儿老泪横流,“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看。”

程伟愣了愣,盘古当初看见另外一个世界也是这种状态?他说,“还是你有福气,享尽天伦之乐。”

青笋儿挣扎着要坐起来,含糊不清地道,“我要走了,她们也要走了。”

“哇!”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顿时哭出了声。

程伟一口玄气吹在青笋儿脸上,“站着说话,别吓着她们。”

青笋儿一个骨碌爬起来,笑道,“妞妞刚去南方……”

“妞妞?”

一道闪电擦去内心尘垢,程伟把视线投向南方,无数几何图形绘制出一幅生动的画面:一头水牛矗立在漫天风雨中,一幼儿躲在腹下。

“妞妞!”

一滴泪水在程伟眼底汇聚,自八百里之外的妞妞眼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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