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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怒斥

应辰是何等人?他虽看似熟睡, 实则待阮钰接近时,便已醒了过来。他原本想着, 待书呆子叫他一声,他就起身。然而阮钰竟不肯叫他,反而坐到他身旁、替他挡住了光,似乎是想要叫他一场好眠。

一时间,应辰便有些不自在。

这,起还是不起?

光被挡住, 果然更安然了,而阮钰呼吸细微,翻书既慢且轻, 又有一种极为静谧之感。

不知不觉间,应辰的眼皮沉了沉。

而后,他当真酣眠起来。

应辰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日头西斜,晚霞绚烂,只听得一道清润嗓音在旁响起,说道:“通溟兄, 你醒了?”

应辰掀开眼皮, 懒散道:“你不叫醒我, 可怪不得我多睡。”

阮钰见他身子舒展, 很是惬意,非但不恼怒,反而眼中含笑, 说道:“多日来,总劳烦通溟兄陪小生往各处去,正是辛苦非常,今日兄长难得睡熟,小生再欢喜不过,何来责怪之言?通溟兄不怪小生一身麻烦,小生已是愧疚难当。”

应辰瞅他,挑眉道:“你倒也知道你麻烦。”

阮钰并非愚蠢之辈,哪里不知自己给应辰添了不少麻烦?只是他素来不喜给人添麻烦,却唯独麻烦应辰最多,如今已还不过来,却不能不时常同苦主表一表,以示自己十分领情。

于是他无奈笑笑,又连连拱手:“通溟兄,多谢多谢了。”

应辰哼了一声,抻了抻身子,挺拔身姿展露无余,口中说道:“麻烦是麻烦了些,倒也有趣。”又斜睨阮钰一眼,“既是个呆头呆脑的,就莫要胡思乱想了,收拾收拾下山吧。”

阮钰莞尔:“是,通溟兄所言极是。”

泰山之美,一日游不尽,何况应辰还睡了一个下午?而后接连两三日,阮钰都是白天游泰山,累了就随意寻个地方读书,又替应辰挡着太阳由他酣睡。到了晚间则将白日里所读写文记下,锤炼文笔,之后就是抄书作画,过得很是悠然。

此时,阮钰在泰安的别第已休憩完,细处也用心查看过,于是应辰替阮钰拎着行囊,一同搬了进去。

这不算乔迁新居,但阮钰稍作思忖后,还是往尚书明、石太璞处都递了帖子,邀他们过来吃酒。不过因着尚书明很是避讳石太璞之故,即便置办小席,也只是分作两日,不曾同时相请。

先给出回信的是尚书明,而给石太璞送信之人却回道,说是先将帖子放在他邻居处,石太璞似乎被人邀请去做事了。

既如此,阮钰自然便先与尚书明约定了时日。

那一日,尚书明拎着一包茶叶,清早就已到来。

阮钰打开院门,将人请了进来。

尚书明进来后,一看这小院,便已赞道:“此处很是雅致。”

原本此间十分破落了,不过修葺过后,杂草早已被拔除,又栽种了些绿竹芭蕉,的确是颇有些清雅的气韵。

于读书人而言,自然是觉得颇好。

阮钰倒了茶过来,请尚书明就坐在院中的石桌上。

尚书明喝了口茶,神情间,有些怅然。

阮钰见状,面露担忧之色。

在尚书明进来时,阮钰已瞧出这位同窗早没了上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眉宇间颇有些压抑,着实叫人不安。

眼见尚书明也不顾茶水滚烫就送入口中,阮钰关切询问:“尚兄,何故如此颓唐?”

尚书明原本还强笑着,此刻才知自己掩饰无用,将茶盏置于桌上,掩面重重叹了口气。

“贤弟是知情人,为兄便不隐瞒了。”他的眼眶发红,几乎要落下泪来,语声哽咽道,“四姐她,四姐她已为兄绝矣。”

阮钰一怔,他知尚书明对那名为胡四姐的狐女很是喜爱,既然几日前还是恩爱不已,如今怎么忽然就断绝了?

他顿了顿,顺着开口:“这,莫非是出了事?”

尚书明深深吸气,悲不自胜,良久才一拳砸在石桌上,痛声道:“是为兄对不住四姐,四姐要离去,都是为兄之过。”

阮钰听他这般说,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只好仍旧顺着他,待他叙说。

尚书明垂着头,就将之前遭遇,都说了出来。

“那日与贤弟告别,为兄与四姐一如寻常般相会,忽而有一日,有个陕西的异人找上门来,说是来寻害人的狐狸,正发觉她在为兄家中,因此,取来两只瓶子以作法……”

阮钰听他慢慢说,并不打扰。

这时,应辰从屋中走出来。

阮钰朝他看了一眼。

应辰抬手与他招呼过,也不曾开口打扰尚书明,只是抱臂靠在柱上。他倒是想起前日在泰山上见着的那只狐狸,那时他不曾理会,现下想想,似乎是在逃命?那厮还算聪明,东岳之女最喜多管闲事,她既修了仙道,想来与东岳之女沾点关系,逃到泰山来,应能得些庇护。

阮钰不知应辰所想,只冲他笑了笑,又专心听尚书明倾诉。

只听尚书明说道:“异人上门时,为兄本不在家,但老父却隐约知道为兄与狐交往之事,故而就请异人进门,由他作法,当即就将四姐全家都收进了瓶子里。”他眼中露出一抹恻然,“为兄得知后,自然很是悲伤,便趁老父宴请异人时,凑近瓶儿去。果然,四姐在瓶中痛骂为兄负心,为兄……”

尚书明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为兄当时便请四姐指点,将坛上大旗放倒,又将封住瓶儿的那物刺穿小孔。那时瓶中透出一丝白气飞走,异人用饭后却察觉此事,知道是为兄所为,就将瓶儿带走了。听那异人所言,逃走的是不当死的,四姐修行仙道,不曾害人,不当死的应当是她。只是自那以后,四姐再也不曾过来了。”

胡四姐全家都被异人抓住,只有她一人逃生,她没再现身——不必多言,尚书明已明白胡四姐是跟他斩断了这段情缘,再也不会来跟他相会了。

说到此,尚书明举袖拭去泪水,满面痛楚:“是为兄对不住四姐,也、也对不住三姐。”

纵然胡三姐最初是抱着恶毒心思而来,但后面不仅为他介绍了胡四姐这个美娇娘,还几次助他,从不曾对不起他。可他在异人捉住她们之后,连放人都只敢偷偷摸摸,在异人将瓶子带走时,明知三姐此后必然丧命,也不敢吭声,更莫说与异人争执。他很明白,在他家中时常出没的狐狸只有三姐和四姐,既然四姐是不当死的,害死异人弟弟的也就只能是三姐了,异人绝不会放过的也定是三姐……然而,他之懦弱,也不能遮掩。

阮钰听完尚书明的叙说,张了张口,却未说话。

于他看来,害人的狐狸自然是该死的,异人为弟弟报仇理所应当,胡四姐且不提,胡三姐身上几条人命,如今异人寻来,不过是报应到了。但他也知道几分尚书明的心思,虽不赞同,但既然胡三姐必死无疑,也不必再三抨击了,可要他劝慰尚书明,他也开不了口。

良久,阮钰才道:“尚兄,节哀。”

他心中叹了口气,人有情,故而容易徇私。他站在局外,便能断定胡三姐该死而无怜悯,而此狐曾是尚兄榻上人,他与之亲近,就忽视了她之恶毒。胡四姐虽修仙道,也无法规劝亲姐妹改邪归正,最终只能眼睁睁看她们受此报应。

尚书明也颇有自知,将心中悔恨尽数说出后,似乎是郁结稍解,而后不再纠缠此事上,只与阮钰谈了谈学问,在受了阮钰一席款待后,于傍晚时分与他告辞。

阮钰将他送到门外,目送他远去。

尚书明的背影带着些暮气,无端有些孤寂之感,与几只狐狸的这一番纠缠,带走了他的意气风发。日后他再如何,也不得而知了。

关上院门后,阮钰迎面撞见应辰。

应辰同他说道:“你那日对云读书时,我见着了那只逃走的狐狸。”

阮钰一愣,这事他不知情,然后笑了笑道:“既然死里逃生,但愿她日后好生修行吧。”

应辰点点头说:“那是只识趣的,若是不再涉足红尘,或能有几分造化。”

阮钰笑道:“如此也好。”

此事二人不再谈起。

两人如今自不会知道,大约是因遇狐一事没了心气,尚书明止步于秀才,日后再没有考中其他功名,只在家中顾着家业。而胡四姐先是从异人手中死里逃生,又遇见应辰,在他手里保住性命,因此窥破红尘,再不涉足人世间事。

十多年后,胡四姐再次出现,尚书明想与她重归于好,可胡四姐却已炼成大丹,只是不忘尚书明,来与他见上一面,随即离去。又二十余年,胡四姐终于列入仙籍,升仙前再与尚书明相见,告知他何时寿终,并提出在他死后,将度他为鬼仙。后来,尚书明果然于那日寿终,胡四姐也的确想尽办法,将他度为鬼仙了。

阮钰与尚书明虽有同窗之谊,交情却不很深厚,对他与狐这一番交际有唏嘘,但唏嘘过后也就罢了,不会总将心思纠缠于其上。

更何况,石太璞的回帖也很快送了过来,约定在次日相聚。

于是,阮钰再次备办一桌小宴,等待石太璞到来。

而他不曾想到,石太璞是坐着马车过来,下车时,居然还拄着拐杖。

阮钰唬了一跳,连忙过去迎接,双手想要搀扶。

应辰走在后面,见石太璞这般作态,却是微微皱眉——此人分明并未受伤。

石太璞不肯让阮钰相助,自己拄拐进门,阮钰不便勉强,只好由他。

然而阮钰更不曾想到,他才关上院门,那石太璞将拐杖一扔,大步走到石桌前,端起茶水就喝,竟又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

阮钰顿时哑然,迟疑开口:“石兄,你这是?”

石太璞哈哈一笑,大剌剌坐下来,爽快说道:“相公有所不知,石某如今能否顺利娶得如意佳人,便全看这拄拐的‘伤腿’了。”

阮钰好奇道:“此话何解?”

石太璞抹把嘴,压低声音道:“石某素信相公为人,此事不告知别人,却不怕告知相公。”他嘿嘿一笑,“此事从几日前说起,听了相公规劝后,石某就好生劝说了那鬼妻。大约是她夫君雇佣石某将她钉入坟中一事,着实叫她伤了心,她竟不曾多有流连,真回到地府去,要跟负心汉再不相见了。而后石某归家,便接到了一桩生意。”

那日有个姓翁的老叟乘车而来,还带着满满一大车礼,绫罗金银应有尽有,说是女儿生了鬼病,特来请石太璞上门驱鬼。

翁叟家资如此豪富,石太璞自不会拒绝,当即跟着去了。待到了之后,他便见到有个少女气息微弱躺在床上,据说已数日不能开口说话了,然而在他去了时,那少女竟道出一句“良医至矣”,似乎笃定他能将此病治愈。

而后,他自然要询问病情详细。

翁叟这才告知于他,原来白日里常有个少年前来与少女同睡,一时有一时无,捉之不到,定然是鬼。

石太璞道:“作祟迷惑女子者,大多时候非鬼即狐,如这般白日能现身者,又以狐居多。石某不能驱狐,便与翁家说明。孰料翁叟竟是斩钉截铁,断定必然非狐,石某见他笃定,也就画了张符给他,并留宿翁家,想要多查看一番。”

当日夜里,就有个少年前来,原来他正是作祟之鬼,而从他口中,石太璞方知翁叟一家尽皆是狐,也才知为何翁叟断定是鬼作祟了。

“相公定猜不到他来找石某作甚。”说到此处时,石太璞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续道,“那鬼对石某甚是敬重,愿意主动离去,不仅如此,他还告知石某,翁家有长女长亭,比他所迷红亭更美,正合适给石某做个妻子。石某次日见了长亭姑娘,果真极美,自然生出娶妻之意。那鬼说了个法子,石某深觉可行,推说要回来制药,便先告辞了。”

“如今那鬼仍在翁家作祟,石某依言暂且不去,待翁家受不住时,翁叟定会再来相请。到时只要石某佯装这腿受伤,去不得他家,再提及自己并无妻室,那翁叟为救红亭,也会将长亭许婚。而石某与鬼早有约定,待石某再去时,他便离开,石某则能得美人在怀,岂不快哉?如今相公相请,石某欣然赴约,不过做戏要做全,这才拄拐而来。”

听石太璞叙说时,阮钰先前还含笑而听,但听到后面,却是笑意渐渐褪去,眉头也紧紧蹙起。

他与石太璞结交,不为身份,而是此人性情豪爽重义,是个品行不坏的,可如今他洋洋自得,居然是想要以人亲妹性命要挟,强娶她为妻?纵然那翁叟一家是狐,石太璞有法术在身,莫非就能这般欺侮么?趁人之危,可耻可鄙!

石太璞原本说得兴起,但说完后,却见阮钰神情难看,声音便小了些。

对于读书人,他还是敬重的,尤其阮钰不在意他身份如何,从来表里如一,更是他十分看重的友人。如今见阮钰不悦,他也有些忐忑起来。

石太璞试探开口:“阮相公,可是石某嗓门太大?”

阮钰见石太璞还不知错处,忍了又忍,终是愤然说道:“石兄,你怎会做出如此、如此可恨之事?那翁氏一家受了鬼害,原本就是那鬼太恶,你竟还与鬼合谋,要威胁翁氏,你、你……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到后来,阮钰恨不能痛骂出来。

平了平心绪,阮钰冷声道:“石兄,你既然想娶长亭姑娘,想来是看重她的,可你如今这行径,却是极尽轻蔑。莫怪阮某妄加猜测,在阮某看来,你这分明是轻视狐类,故而才听从那恶鬼之言,与他同流合污。他随意侮辱红亭姑娘,你就将长亭姑娘视为随意可得之物,更是全不将翁叟当作正经岳父看待。”他神情肃然,“阮某不才,却不会与如此小人为伍。若石兄执迷不悟,阮某也只能与你割袍断义,从此再不往来!”

至于那翁叟一家,阮钰也绝不会让石太璞得逞,他虽无法术,却也抄出了几篇通溟兄能勉强认可的诗文,情愿前往翁家,将那鬼驱逐了去。

应辰从来只见阮钰温声软语,为人和气,不料如今竟被触怒至此,叫应辰心中也生出一股怒意,瞥向石太璞时,眸光森寒。

而石太璞万不曾想到阮钰说出了这一通话来,当真是如遭雷击,竟动弹不得。他将阮钰这番话在脑中过了好几遍,才明白其所言之意。

这一瞬,石太璞脸色乍青乍白,忽然清明起来,随即就是满脸惭色。

的确,他从来都是豪爽好义的,若是听人做出这等事来,也必然义愤填膺,怎么自己却好像迷了心窍一般,竟然要听从这样的馊主意!

仔细一想,那鬼夜间而来,开口就是一番什么鬼迷狐狸不伤阴德之言,又是百般恭维,要送他美人,真是鬼话连篇。偏偏他还是被戳中了心中痒处,竟冲昏了头,还真打算做出无耻之事。他本是去驱鬼的,却跟鬼勾结起来,如何对得住学来的这一门驱鬼之法?

想到此,石太璞又羞又愧,一巴掌抡起来,抽肿了自己的脸。

阮钰没料到他突然对自己动手,不由一愣,随后见他羞愧难当,心中的郁气才消退了些。

应辰本要出手惩戒石太璞,见阮钰这时消气,才暂且收手。

石太璞全不知这些,狠狠抽了自己后,垂头说道:“阮相公教训得是,是石某想岔了,险些酿成大错。”他反省再三,又急忙说道,“细细思索,石某在知晓翁老一家是狐后,似乎的确太过轻佻,此乃大错,而后意图威胁翁老一家,更是大错特错。石某如今知错了,万请相公见谅,石某回头就上门驱鬼,再不会听那鬼的花言巧语。”

阮钰原本便是个性子温和的,见石太璞诚心忏悔,便消了气,郑重说道:“石兄知错,日后也莫要再犯才好。”

石太璞指天立誓:“阮相公放心,石某绝不会再犯。若违此誓,宁可五雷轰顶,绝不反悔!”

见他如此,阮钰一丝余怒也无了。

两人静默半晌。

阮钰的声音更温和些,说道:“今日小生言语严厉,石兄莫要见怪。”

石太璞忙道不敢,而后,他露出一抹迟疑之色,又说:“只是,石某对长亭姑娘当真是一见倾心,想要娶她为妻。阮相公,你可会因此怪罪?”

阮钰摇头道:“窈窕佳人,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可怪罪的?小生只是不愿石兄做那小人之事,若是正经求娶,且亲事能成,小生只会为石兄欢喜。”

石太璞放下心中大石,露出笑容,说道:“石某先去给翁家将鬼患除了,之后再多备办彩礼,请媒人上门求亲。”

阮钰点点头,又问:“若是翁家不肯,石兄却要如何?”

他虽不曾娶妻,可也明白娶妻不仅是为妻子,也是两家交好,不可轻慢。

石太璞诚恳言道:“若是翁家不肯,石某便多求几次,多增彩礼,若是翁家还有要求,石某也将尽力做到。而若是百般求恳也不成……那石某也绝不会再用先前那等手段,绝不强求。”

阮钰这才满意,赞道:“石兄如此,才是正道。”

之后,石太璞便与阮钰商讨,要备办多少彩礼才显诚意,要如何表露诚心才能得到翁家允许。阮钰见他已然悔改了,虽不懂这事,但也尽力同他商议。

应辰这时也是平常模样,见阮钰竭力出主意时,微微露出一抹笑来。

他对石太璞仍很不喜,不过他是阮钰而不喜,如今阮钰不再气恼,他也是瞧再阮钰面上,才不曾对其施与惩戒而已。

过后,阮钰好饭好菜招待了石太璞,而石太璞归心似箭,将拐杖夹在腋下,同阮钰告别。

在离开阮钰家中后,石太璞将拐杖随手扔了,径直坐车去了翁家。

这一回他不再装模作样,只用符寻到那鬼少年的下落,也不听他废话,就利落地将其收服,牢牢镇压在器物之内。

收服此鬼后,红亭自然病愈,石太璞也并不拖延,爽利同翁家众人告别。

翁叟见他这样快就将鬼物除去,还道他之前几日当真是在家中好生准备,顿时十分感激,驱车直将他送回家中,又为表心意,送来许多财物。

石太璞照常收下,并不曾露出什么异状,但回头却是找了从前他除过邪祟的富贵人家询问,若他要想给富贵人家的小姐提亲,该如何为之。

那富户的主人愿意与石太璞交好,听闻他之疑惑,便提出一个建议——要去给他们这类人家提亲,最为要紧的,还是寻一个得力的大媒。

作者有话要说:  《胡四姐》《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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