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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科举女状元之权倾天下

闻子吟回去后, 好好睡了一觉, 养足精神。

这新科进士及第的事情还没彻底完呢,接下来还有打马游街、恩荣宴(琼林宴)要参与。

顶着这个状元名头,所有人都在关注她, 因而这些都是必须要参加的, 还得漂漂亮亮地参与。

如果不是状元这个与自己仕途有利, 能够对她的实力更有说服力,让人忽略她的女子之身, 闻子吟大概是对一甲前三名都毫无兴趣的。

对这个时代的学子来说新科状元游街是件特别荣耀的事情。

然而对闻子吟来说,其他世界里经历过的颁奖典礼什么的无数, 对这样的一些仪式和荣恩固然是热闹, 却特别折腾。

古代人讲究礼节礼仪, 太过烦杂了, 从头到尾只觉得她的小身板顶不住这样的仪式。

恩荣宴在礼部举行的。

东槐跟前朝不同, 传胪大典过于繁琐,流程长耗时长, 因而将恩荣宴和游街都放在了次日。

这一日闻子吟换上公服,头戴朝冠金座,上衔水晶,两边还插着两朵渡红金花,身上斜披着红布条,整个人又是金又是红的,分外喜庆,若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小新郎官呢。

大约是六更天的时候, 礼部来了人将包括闻子吟在内的榜眼什么的一同接到礼部。

等礼部尚书、各读卷大臣、以及整个科举流程下来所有涉及到的官员都一同到场之后,宴会才开始。

闻子吟是状元,单独一席,榜眼和探花一席,傅清被命为钦命内大臣,这一场宴会就是他和礼部尚书共同主持的。

恩荣宴实际上举行的很快,因为大臣们还要上朝忙公务,因此结束恩荣宴后,才是正头。

一甲前三名被称为前鼎甲,鼎甲游街便是在恩荣宴后。

此时天色大亮,春光正好,阳光明媚,今日的京城特别热闹,街道上堪称人山人海,百姓们人人嘴上带笑,特别兴奋。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三甲今天要游街了!

这对百姓们来说一件不可错过的热闹事,这一天几乎全城百姓连城外的都会涌进来看热闹。

瞻仰状元榜眼探花们的风采,好沾沾人家金榜提名的喜气。

有的百姓会特意带着自家娃娃,抱着娃娃,挤到最前面,然后指着状元说:“瞧,你日后要好好学学人家,要上进,要成为状元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脸上就一阵光彩,满脸的憧憬,可见对人们来说科举三甲的地位是多么崇高了。

其实也不用说百姓了,就连朝廷也历来如此,就比如鼎甲的状元、榜眼、探花。

三人在恩荣宴结束后,是单独从午门左门,也就是人称龙门这里出来的。

这道门平日里是关着的,只有皇帝可以进出,皇后大婚时可以从这进入,剩下的也就是金榜题名的鼎甲三人出来时走一次了,至于其他人等,一律只允许走掖门。

从这里出去就是开始一直沿着京城主道上□□。

官兵们举着红色的仗牌子,上面刻着硕大的金字,写着“状元及第”四个大字,伞盖仪则在中间,这是状元排在最前面的。

中间还有榜眼和探花,他们的牌子在后面,则刻着“赐进士出身”的字样。

旗鼓开路,前后和两旁的仪仗队敲锣打鼓,鞭炮噼里啪啦地沿途放响,喜炮震天,围观的百姓们前呼后拥,遍街张灯结彩,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望尽长安花。”

闻子吟骑在一匹小红马上,她年纪小身高矮,这个是礼部特地为她寻来的温顺小母马,马背镶着渡金色的马鞍。

她坐于马上,神情肃穆手捧钦点圣诏,骑在队伍最前头,目不斜视神情平淡,不似榜眼和探花一样笑不拢嘴,激动的时候对着沿途百姓挥手。

突然,坐在最前面马背上的状元女郎,似乎看见了什么,用力挥了挥手,漂亮精致的小脸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

那方向的百姓以为是在向自己招手,欢呼了声,用力地挥手回应,热闹极了。

在一片欢腾的百姓当中,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他身上还挂着包袱,一身深灰色麻布衣服,看上去风尘仆仆。

但是周身洋溢地喜悦却让人忽视不了,他仗着高人一头的身高,眼睛紧紧盯着最前面的小状元,一眨不眨的。

边上的百姓见了,“状元好看吧?”

他呐呐道:“好看。”

“再好看也没有你的份,瞧瞧人家状元,听说还是个小女郎呢,这样厉害的女郎,又生得这般好看,再瞧瞧你。”

那旁边的大娘拿眼睛上下扫视了他一样,翻了翻白眼,不屑道:“穿得破破烂烂地好意思上街?”

“况且人家可是状元,你知道什么是状元不?那可是当今天子的门生!头一号的,哪轮得到咱们平头百姓肖想,趁早把你那眼睛从小状元身上挪开,真是不要脸!”

闻谷生跟妹妹挥挥手,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的口水,还有些蒙然,他擦擦脸,小声嘀咕:“那可是我妹妹!嘿嘿,我妹妹是状元!”

闻谷生在妹妹考上举人独自上京不久后,便收拾了行李跟着来。

刚到京城的门口的时候就听说了,今日乃是状元榜眼们的游街日,他客栈也来不及找,也不知道妹妹考没考上,背着包袱跟着人群往里面跑。

没想到真让他看见妹妹了,一时间又惊又喜,见宝儿要经过这里了,他猛烈地冲着她挥手,没想到妹妹看见他了,还跟他挥手打了招呼。

见妹妹做了个手势,紧接着仪仗队从这儿过去,闻谷生连忙跟着仪仗队一路的跑。

游街后,由状元领着另外榜眼和探花参拜先师神位、大司成,谒孔庙,然后再返回宫参加谢师宴。

以闻子吟为首,所有新科进士们在她的带领下上表谢恩。

谢恩表是由状元写的,是一早闻子吟就写好了的,上面写道:“赐进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臣闻子吟,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永和十五年四月二十四日,赐进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闻子吟谨上表。”

闻子吟同新科进士们从东长平门进来,站在甬道的左右两边,她捧着写好的谢表来到案前,放置在桌上,然后跪拜磕头。

她行礼一板一眼,举止端正规矩,双手置于额前,俯身向下,身后的进士们也跟着三跪九叩礼,之后礼部官员捧着谢表送到内阁。

如此之后,闻子吟率诸进士择日前往孔庙,行释菜礼,举行祭孔仪式。

结束之后,所有进士的名字以题名碑的形式留在国子监,身为前三甲,闻子吟和林道,杨经言的姓名还被刻在孔庙石碑上。

闻子吟在所有仪式结束后,回了小院,果然见她三哥已经在里面了。

这个小院师兄妹三人从来京城住到现在,皇上现在赏赐了府邸给她,又有金银两匣子,闻子吟原本也是要这两日搬家的,她三哥来了正好,可以一起搬过去。

那栋宅子是之前一个被抄家的贪官留下来的,贪官是个好享受的,宅院很大,什么假山花园池塘全都有不说,后院还有一池子温泉。

且里头的东西几乎都没动过,装修得很是典雅富贵,皇帝收回来之后,直接就这么直接赐给了她,按理来说她这个小六品官,住这样的房子有些超规格了,然而皇帝赏赐的,因此倒也没人说话。

闻谷生见妹妹将他领到这么好看的宅院,还有些回不过神,他瞪大眼睛惊呼:“宝儿,你说的家不会就是这里吧?”

“这房子哪里来的啊?要是爹和阿母见了必定会很高兴,阿母历来最是担心你日后的前程,如今中了状元可算是安稳了,哥哥替你高兴!”

闻子吟如今身高到她兄长胸口,她像小时候那般,拉着兄长的手,坐到一旁,笑道:“三哥哥不必担心,这是皇上赏赐的。”

安顿好了兄长,闻子吟开始每日打卡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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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槐今年正科三甲状元榜眼探花的余热还没完,他们的皇帝就开始搞事了。

恩荣宴后的第三日,皇帝陛下在早朝时冷不丁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布要对呼烈格尔汗国进行讨伐。

“呼烈格尔长年累月对东槐进行骚扰和抢杀,边境百姓不看受扰,东槐年年都要在此损耗颇多人力物力,想我泱泱大中原,怎能受此骚扰而毫无反击之力?”

“朕既受命于天,便义不容辞解决这个隐患,朕与众爱卿日思夜想后,决定出兵北上,由长公主镇国大将军担任兵马大元帅,赵启任副元帅,新科状元闻子吟任北伐军师,户部尚书和丞相作为后勤......”

皇帝在说话,没人敢打断,然而所有朝廷官员都惊呆了,除了参与知情的几个,其他的都没心理准备,突然宣布这么一个大□□,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长公主姑且不说,她心狠手辣素来是个带兵名将,新科状元又是个什么意思?军师?让一个小小的女郎去担任军师这么重要一个职位陛下莫不是在拿江山开玩笑?

他们并不知道此次北伐作战计划是闻子吟做的,因而觉得极不可思议,要知道她今年才几岁,固然再有才华也难以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

要知道军师有时候在某种程度来说,比元帅还重要,相当于军队中的智脑,元帅将军们打仗,然而怎么个打法,何时打,作战计划要讲究的东西太多了。

作战时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是需要军师的谋划,去推测的,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纸上谈兵就可以的。

没有经验的人当军师,几乎是很大几率会坑军队的,因而质疑的官员们并非对状元的才华和头脑质疑,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觉得不可思议。

另一点则是,东槐已经和呼烈格尔僵持太多年了,连他们都习惯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的不停争吵,皇上之前就没有公开支持过主战派,怎么会突然想要派兵攻打呼烈格尔?

朝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低声地交头接耳,小声讨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会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决定。

然而几乎有关的大臣都被皇帝拉过去全程参与这个决议的,因而他们不发话,下面那些官员更加不敢质疑。

也有主和的大臣不解地出列问道:“陛下,请三思啊!这打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国库怎么耗得起?”

有人带头,也有人附议,傅清出列说道:“陛下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多言,做好的字迹分内的事即可,我等会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我等会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皇上英明!”深受皇上信任的内阁大学士傅清大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一同附议,不管怎么说,先附和了再说,哪怕心里有无数的疑问。

在闻子吟的帮助下,长公主果然成功成为北伐呼烈格尔的兵马大元帅带兵出征,而赵嘉启作为兵马副元帅,兼前锋将军带兵随行。

闻子吟也去了。

职位是军师。

这个是她自己主动请缨的,皇帝包括几个参与议事的大臣都不会丧心病狂地想让一个尚未及笄,身高都不到他们肩膀的小女郎去战场。

然而文人出身,个子小小的状元郎却主动提出要作为军师共同参与这场北伐的战争。

因为这个方案是她提出的,自然要这个最清楚的人从旁协助和就近观察,以便遇到突发状况能够及时调整战略方针和部署。

闻子吟在翰林院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收拾东西跟着长公主北上了 。

她在家里收拾着衣服包袱,闻谷生高高大大的个子,蹲在门口画圈圈,眼巴巴地看向他妹妹,脸上表情纠结不已,他拧着眉毛,酝酿了半晌。

终于开口道:“宝儿,你真的要去吗?”

“战场一定很危险吧,阿爹让我保护你,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阿爹会打死我的!”

“别去了宝儿,三哥不放心。”

“宝儿......”

他打开了话匣子,就开始碎碎念,闻子吟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哥一眼。

随口道:“你这么担心,不如你随我去。”

闻谷生:“......”

最终闻谷生还是收拾了行囊跟在闻子吟身后,作为军师的护卫,屁颠屁颠地上路了,宝儿不听劝,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不在宝儿身边。

这一次东槐出兵史无前例的,军中主帅和军师都是女人,这一场战役被后世称为是两个女人的胜利,也可以说是那个改变了东槐以后华夏民族的伟大人物的崛起之路。

有人评价说,这是史上最不按套路走的状元了,这是唯一一位明明是文官状元,却在考上了状元之后,从军功开始发家,再结合日后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来看,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出发之前,傅清曾小心问过闻子吟,为何在殿试时,要逞强在皇帝面前下了那样的军令状,表示做到让百姓都吃饱这样的艰巨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应当清楚,即使你不说出这样的话,凭着金榜小三元和□□的身份,陛下依然会很重视你的,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闻子吟看着宫道上的花丛枝夜有一瞬间的愣神,她淡淡一笑,轻声道:“没什么呀,只是因为想做便做了。”

事实上并非如此,傅清的直觉和察言观色是出色的,他知道闻子吟不是爱出风头的,更并非傻子,为什么要给自己出一道难题,必然有其原因的。

这个原因便是闻子吟想让皇帝看到她,虽说她身上名头很多,什么大小三元,年纪小天才之流,皇帝很容易注意到她。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历来状元都是被编入翰林院先磨炼几年,翰林院虽说有首相过渡所之说,然而这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闻子吟压根没有这个耐心去等待。

最直接的,也是最能够改变皇帝心意的就是在殿试的时候。

给他最直面的冲击,闻子吟才有可操作的余地。

因而闻子吟一方面出于真的想去做,也有把握去做到而说出的,一方面就是因为想给皇帝最深刻的印象,另他更加注意到自己,以此能够最快晋升自己。

一般而言,封建王朝升官普遍偏慢,早年还有世家关系,到如今科举越发兴盛,帝王权利越发稳固的时候,中央权利集中的君主手里,皇帝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因而朝廷的晋升一般都偏慢,官员们需要累积经验,还要能够入得帝王的眼,让他心里知道有这么个人,知道他干了什么,晋升的时候才会想到你。

如若不然,仅仅靠着吏部的考评,得积攒多少年的优秀考评?这对所有官员来说,每一个品阶都是一个大鸿沟,有些人一辈子一二十年都在一个位置上不挪窝,勤勤恳恳庸庸碌碌地干活。

因此,闻子吟才会想办法脱颖而出,办法固然冒险了些,但效果却很好,也很值得。

翰林院的几年时间她没耐心年年修书,不如多干点实事,比如打仗什么的,比如给百姓粮食增产什么的,比什么都有意义!

果不其然,皇帝果然同意她自由岗位,虽说挂职,然而却是自由的,现如今又被派发了重任。

对攻打呼烈格尔这件事,可以说,皇帝是将很大的重担放在她肩膀上了,也对她抱以期望,否则一般的君王哪里敢将这么重要一件事交给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年少女?

即使她才华优秀,也不足以让帝王赌上军队的性命和所有。

思及此,闻子吟意味不明地说道:“有些事,有去争取方知能做到,不去做,那便一辈子庸碌无为,谨慎或胆小不是无能的借口。”

傅清看着她娇小笔挺的背影,向来温和的眼睛罕见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直直地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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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北方边关传来了第一份捷报。

东槐胜了!

大军到达边关守城,恰好碰到一波过来劫掠的呼烈格尔散兵,军师当机立断,派出专人顺着这股散兵摸下去。

后来查探到呼烈格尔二王子的踪迹,设下计谋不仅生擒二王子,且剿灭了他上万的人马,还缴获了一大批的健硕的马屁,给予了呼烈格尔第一次重击。

边关的战役来了一个开门红,从那时开始,谁也没想到,他们跟着军师的步伐走,竟然一路顺利地打得呼烈军落花流水。

甚至连中原兵和呼烈格尔的兵马在体格上体力上的差距都阻挡不了他们胜利的步伐,原本连气候和环境的劣势,都被军师硬生生掰了回来!

如此,不仅开门红,且后来接连的战争胜利,让东槐士兵们士气大胜,在北征几十万大军当中,军师的威望不弱于常年领兵的长公主和赵将军,反而隐隐后来居上。

五个月后,边关传来了第二份捷报!东槐北征大军又一次胜利了!

半年后,第三份捷报,八个月后,第四,第五......记不清第几次捷报,东槐北征大军仿佛将呼烈格尔追着打。

第一次传来捷报的时候,东槐上下兴奋得无以复杂,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举国上下皆欢,但接连后面捷报不断,朝野上下和百姓们都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后面再多几次的捷报,但凡有人提起北方战事,底气十足已经习以为常的东槐百姓和官员,总会面色平静地道:“噢,他们军师啊,又打胜仗了?那不是很正常?”

然而没等百姓们和官员们高兴多久,一年后,伴随着东槐又一次大捷的消息,有一个震惊朝野的不幸消息!

另所有百姓和朝廷上下感到痛心的消息,他们的军师失踪了!

这一年来,靠着这个他们一开始并不信任的小状元军师,边关连连传来捷报,过去十年的捷报好消息都没有这一来年多。

然而就在全军又一次获得大胜的时候,没有人感到喜悦,在这一次大战中,被军师计谋战略坑得不轻,接连败仗的呼烈格尔终于将魔爪伸向了闻军师。

他们调虎离山,一边主力吸引火力,吸引东槐军队,一边排出了小部队,分散开来,将军师这边与大军分隔,最终造成军师在大战过后,已经随着几个护卫不见了。

他们初步怀疑是被敌军给抓了,因为战场找不到军师的尸体,但也不排除遇难的可能性,呼烈格尔对闻子吟恨之入骨,就是因为她一次一次地出主意,才会让东槐大军将他们打得接连后退,失去了大半的地盘。

至于为什么不找主帅?呼烈格尔早前和东槐的大长公主打过的交道不计其数,大长公主打仗什么套路,他们作为老对手还是很清楚的。

然而突然冒出一个名不经传的军师,兵法诡秘,战略变化多端,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使得他们接连败下阵来,连连向北后退,要知道再退,他们要怎么生存?

越靠近北边,气候越差越冷,那边的水草荒芜,根本不足以养活他们,因此呼烈格尔退无可退,终于狗急跳墙了。

“皇上,微沉恳请您下令让大军多停留一月,寻找闻大人,这一年多的胜仗多亏了闻大人,您不能不管,她还会及笄,她的人生路还很长......”

“恳请皇上下令!”

傅清站在百官前面,跪在地上,面色清冷,眼眶微红,他身后的百官们也都纷纷跪下来,齐声恳求。

这一年多来的胜仗让朝野上下已经对这个女状元毫无意见了,嘴上不说,心里却对她充满感激和佩服,不仅仅是官员们,就连百姓们也是如此。

北方之乱是中原百年的困扰,百姓们再不知事,心里也都清楚,那是一头恶狼,随时都有可能咬下他们一口肉。

如今他们国家能有人将他们逼退百里,退居外围,对百姓们来说边安稳了许多,朝廷边境月安稳百姓们的生活也就越好。

否则每逢战争时,朝廷便要加税,征粮征兵,对他们紧紧吃饱甚至不够吃的生活水平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负担。

正常来说,打了胜仗,兵马大元帅应按照惯例班师回朝,然后将兵权交与皇帝,歇下临时的主帅之职,再论功行赏,因而官员们都担心大军回了朝,那失踪的闻子吟谁去找?才有这么一出。

“朕何时说过不管闻爱卿了?”

皇帝背着身子并未转过身,他单手背在背后,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并玉如意,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

“虽说大军在边关一日便多一日的消耗,但这次闻爱卿给东槐立下的汗马功劳朕岂会忘记?”

“来人,起草圣旨,命北征大军原地驻扎一个月,务必要找到闻子吟!”

“陛下圣明!”

此时边境北征大军内,气氛一片低迷,丝毫没有敌方败退,将北蛮子赶走的喜悦,反而各个愁眉苦脸,眼眶红红的。

有那年纪小的士兵,抹着泪说没有军师就是没有他们今日留下来的这条小命,所有人都清楚,无数次遇到危机的时候都是军师救了他们。

北方边境冷,穿再多的衣服也保不了暖,是军师带着他们做了那发热的贴纸,才让他们安稳度过边境的冬天。

也是军师出谋划策,每每都眉头紧锁,只为了以最小的代价赢下战争,能够让军队的士兵们多活下来几个人。

有巡逻的士兵经常看到军师的营帐半夜都还亮着,明明是个比他们还小的女郎,但是却承担起了几十万大军的责任。

小小的身影彻夜埋首苦思对敌政策,对着手画的地图夜不能寐,这些在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处,并肩作战中军队上下所有人都无比清楚。

虽然军师年纪小,但不妨碍所有将士都将她视为军中的灵魂人物,只要有军师在他们定然能会取得胜利,没由来的,这样的信心,是所有人都认定的。

然而就在他们取得最后的胜利,成功将呼烈格尔逼退,赶回更远的北边,他们的小军师却不能与他们共享最后胜利的果实,反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这让所有将士都痛惜自责,认为是自己大意了,没有保护好军师,明知道呼烈格尔最是痛恨军师,却依然中了敌方奸计,是军师陷入危险之地!

这其中最自责的当属大长公主和赵启了。

当时下追击命令的是她,撇开后防部队不管,让闻子吟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的也是她,因此自打完仗以后,大长公主便闷闷不乐,一身染血铠甲迟迟未曾换下,坐在营帐里发呆,连饭都未曾吃下。

许久后,她道:“吩咐下去,起草一份军报,告诉皇帝,不找到军师大军暂不回城!”她长久未曾进食喝水的嗓音有些嘶哑,在空荡的营帐中显得很低沉。

“是。”

另一个赵嘉启,想到临行前,已经拜了自家祖父为师,他祖父千叮嘱万交代要他将小师叔看顾好,别饿了瘦了受伤了。

然而现在他那个堪称鬼才的小师叔给弄丢了,这让他怎么向父亲和祖父交代,怕是回去要掉一层皮不止。

被人惦记着的闻子吟,此时正和闻谷生带领的一队大约五百人左右的军队在一块。

闻谷生在这一年多以来,以军师护卫的身份入了军,当了一个基层小兵,凭着他先天的体能优势和与生俱来的天赋,在赵嘉启手下慢慢往上爬,成为军中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

如今已经是军队中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小将了,他今年不过二十岁出头,前途不可限量,连赵嘉启都羡慕他的体格,直说是个练武当兵的好材料,天生就是武将的料。

闻谷生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面色疑惑:“宝儿,你这是想干嘛呀?”

当日呼烈格尔追击过来的时候,闻子吟当机立断准备来个反套路,被呼烈军追着往草原深处跑,大草原一望无际,然而有些草却长得半人多高,只要蹲下就能完全掩盖踪迹,他们区区几百人,在大草原上掩盖踪迹还是比较容易的。

草原上一旦跟丢了敌人,就很有可能被空旷的地势和四面环绿的环境所影响,进而失去对方向的判断和敌人方位的辨认。

闻子吟带着兵躲起来后,便偷摸着追踪在这队呼烈兵身后,打入他们躲藏的老巢。

“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许轻举妄动,哥,你跟我一块过来。”

......

半个月后,就在大军都绝望了,在所有人都认定闻子吟已经遭遇不测的时候,闻子吟带着呼烈格尔的降书,以及上万匹战马及牛羊等赔偿物回来了。

“轰隆轰隆,踢踏踢踏”的声音,在东槐大军驻地上响起来,历来大量的马匹声音在空旷的大草原上都会形成一片轰鸣声,东槐军以为呼烈格尔贼心不死,重新杀了回来了。

看见黑压压地一片过来,东槐军们各个摩拳擦掌准备杀呼烈格尔军一个落花流水,好报军师被害之仇!

还未等东槐军冲上去,那边举起了大白旗,在一片绿油中格外显眼。

“慢着!”

“都别轻举妄动。”

大长公主会武,视力不错,见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连带着她身后的一片身影也有些莫名的熟悉,似乎是他们东槐的士兵服?

“军师,是军师!”

“军师没死,元帅,军师回来了!”

有眼尖的士兵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眼就人了出来,惊喜地大声呼喊道。

瞬间整片大军都沸腾了,他们一起欢呼,逐渐变成统一的呼喊声:“军师,军师,军师!”

闻子吟下了马,走到长公主面前,还未说话,身穿铠甲的女人已经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铠甲并不柔软,然而这个怀抱却很温馨。

“这么久了,你去哪儿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在闻子吟头顶上响起,闻子吟无奈地叹口气,轻轻安抚道:“你别担心,那日索性将计就计,带着几百士兵逃了,尾随呼烈格尔军身后,我抓了呼烈格尔大王,给他们改朝换代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大长公主却被炸得不轻,这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合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不敢相信了,她放开怀里的闻子吟,见她满脸淡笑,表情轻松,就知道这话八成是真的。

她惊疑不定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样孤军潜入地方阵营,很危险的!”

“回头再与你细细道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处理这批物资了。”

“这是呼烈格尔汗国的使者,几日前他们新的汉王继位了,这是他派来求和投降的,自愿归属我们东槐,并每年上贡东槐马匹和牲畜牛羊,这一万多匹战马牛羊是他们这次归顺的诚意,也是东槐的赔偿。”

闻子吟将一封盖有汉王金印的降书拿出来递过去,道:“呼烈格尔退后百里,永不进犯骚扰中原,并每年按时按数上贡,对咱们陛下自称为臣,视为附属,他恳切地请求东槐皇帝陛下能够放他们一马,原谅他们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如果有可能希望能加强两方的交流。”

长公主和身后的将士,听着闻子吟淡淡的声音,越听眼睛越亮,几乎忍不住想要畅快的大笑出声了。

多年来的心愿在此刻解决了,她自然知道此前闻子吟和皇上商议的对呼烈格尔的办法,这样的结果与他们不谋而合,甚至更加的好。

原本这次,将他们打退草原深处外,便算是完成了此前规定的任务,至于降书,自然是要另外派人谈的,原本的方案是将呼烈格尔打怕了,再许些条件出去,让他们归服,如今可算是好了,不费半点代价,还白得了一大批马匹牛羊,且每年还有进贡,对中原来说,赚大发了。

有了呼烈格尔肥硕的战马支持,这对中原一直以来比较弱项的骑兵来说如虎添翼,长此以往,定将成为顶尖的大国,即使不谈一统天下,起码无人敢犯!东槐江山这样一来,无比的稳固!

因有着呼烈格尔的使者在,长公主忍住了冲上去抱上他们可爱军师的冲动,装作淡定的模样,拿起那份降书,仔细看了一遍,心里美美地将这份降书收进怀里。

呼烈格尔的使者是与他们一块班师回朝的,若东槐皇帝同意了呼烈格尔的归附投降,皆是他将代表呼烈汗王在史官和满朝文武的见证下与东槐皇帝签订归附书,并昭告天下!

既然回来了,闻子吟少不得对这些关心她的人解释这段时间的事情,众人听得连连惊呼。

停留了两日做准备,东槐派遣到北方边境的大军终于拔军启程了,带着呼烈格尔的降书和赔偿品,风光无限、意气风发地班师回朝!

两个月后,大军行至京城城门口,早已收到消息的皇帝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迎接这些带给东槐百年安定,解决中原北方之乱的功臣们!

百姓们亦是两道夹迎,翘首以盼,一路上百姓们自发的张灯结彩,剪了红色纸花,准备等他们的英雄归来后,向他们撒花献礼!

皇上坐在明黄色的仪驾内,神情严肃,双拳在宽大的袖子内握得紧紧的,两腮的咬肌也有些紧绷,待听见百姓们的欢呼声后,不知为何突然松懈了一口气。

他身着明黄色正装龙袍,从轿内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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