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久违的冬阳终于露脸,照在山峦上。
秋院长午睡醒来,喝了小童子送进来的汤药。
“子润和小勄都在书斋吧?”
小童子用稚嫩嗓音答:“在。自午膳后,两位公子一直都在书斋。院长,外头阳光正好,不妨出去晒一晒,身上会舒坦一些。”
秋院长点点头,起身去走廊散步,晒晒冬阳。
思及刚刚收入门的学生,暗自有些不放心,脚情不自禁往小书斋去了。
窗内,邕子润坐在书桌前,一如既往安静看书。
小勄则手执毛笔,神色认真沉着,一笔一划书写着。
早上的一身雪白色外袍和干干净净的俊美小脸已不复存在,袍子上满是墨迹,脸上额头上都是黑印,仿若一只掉入墨缸的小花猫。
秋院长偷偷抿嘴笑了。
这时,西门勄搁下笔,将宣纸举高高,“师兄,写好了。”
邕子润优雅侧过冷淡俊脸,瞥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头,“你没练过字吗?”
“练过。”西门勄脆脆答,“不过水平一般般。”
邕子润淡声:“不是一般般的差。别用宣纸写,浪费纸张。墙角书架第三排第六本书找出来,按书上的字一笔一笔练。”
西门勄很快取了出来,一边对照一边练。
“师兄,很难写得跟书上一样哎!”
邕子润淡声:“练。”
西门勄打了一个哈欠,手中的笔没停,小嘴巴却开始咕哝起来。
“人好不好看,都是天生自然,反正亲人好友乡里乡亲认得他便是。字好不好看,不都是字吗?古人发明字来表达意义,目的非常简单——为了能交流能记录。字端正,笔画清晰,别人能看懂这个是什么字,目的也就达到了。写那么好看也是这个字,写得一般般也是这个字,做什么非要练得这么费劲!”
“练字练字,我爱练字!”
“这笔画怎么那么长?真有那么好看吗?”
“师兄,雪松居墙上的字都是你写的吧?蛮好看的哎!”
邕子润自顾自看书,当她是透明的。
西门勄追问:“师兄,是还是不是?有那么难回答吗?师弟我还得向你好好学习呢!师兄?师兄?师兄?
“是。”邕子润蹙眉答,眉眼带着隐忍的烦躁。
西门勄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好奇问:“书院里其他书法班的学生都那么厉害吗?我得学多久才能跟上他们的水平呀?”
邕子润沉声:“以你的水平,以你这样的态度,练个三五年也跟不上。”
额?!
西门勄哀怨撇撇嘴,却又很快恢复灿烂笑容。
“没事,反正我对这个要求不高,写得人家看得出来是个什么字就行。”
邕子润蹙眉反问:“那你来此何为?”
西门勄向来古灵精灵,哪里肯说实话,不答反问:“师兄,你来此又为何啊?你学的都是些什么?”
邕子润垂下眼眸,似乎带着不悦,“你我皆拜老师为师,主学自然是一样的。”
西门勄惊讶瞪眼,狐疑转了转眼睛,没继续问下去。
窗外的秋院长轻抚胡须,微微一笑踏步离开。
子润向来不爱说话,即便是他这个老师,也只是有问才答。有这位开朗爱说话的小勄在此,他的话不由自主多了许多。
看来,安排小勄在他身边是再正确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