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浑脱望着自己的女儿装束,欲哭无泪,尼玛,在他的胸前塞了两个石榴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他英气逼人的剑眉生生拔成柳叶眉?
女扮男装的舒玲珑望着他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欸,小淫贼,你扮姑娘还真有些……有些娇媚……”
苏浑脱愤愤地说:“要不是为了哥哥,我才不受这种罪呢!”
“只是有一点,你的声音有些粗重,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开口说话。”
“你也是,尿尿的时候最好站着,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舒玲珑面上一红,伸手打他:“去死,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尿尿?”再说,她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尿尿。
林袅袅从内堂走了出来,穿了一袭僧衣,头戴一顶僧帽,将她一头栗色的头发全部藏在里面,笑道:“怎么样,这样应该没人能够认出我了吧!”
三人就此出发,迎着朝霞走向长安城的方向,林袅袅一路暗自祈祷,保佑苏幕遮平安无事,能够化险为夷。
不久,看到苏幕遮坐着轮椅,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揉了揉眼,眼前确实是真真切切的苏幕遮。
林袅袅掐了苏浑脱的胳膊:“会痛吗?”
苏浑脱叫道:“废话!”
“噢,这么说就不是幻觉。”然后她就兴高采烈地跑向苏幕遮,“苏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
苏浑脱:“哥哥,你怎么逃出来的?”
苏幕遮微微一笑:“你不是说过吗?咱们苏家人没那么容易死。”
苏浑脱忽然放声大哭:“我的剑眉啊,你死得好惨啊!”
舒玲珑觉得好笑:“好了,苏大公子平安无事,你该高兴,哭什么哭?”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剑眉白拔了是吗?”
“这不挺好的吗?苏大公子平安归来,也省得咱们去冒险了。”
“你说得轻巧,拔的又不是你的剑眉!”
“我也没有剑眉呀!”
苏浑脱吼道:“都怪你啦,出什么馊主意,好端端地叫人家男扮女装!现在倒好,就算恢复男装,挂着两条柳叶眉,叫我怎么见人?也不知眉毛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其实你没有剑眉也挺好看的。”
“你还说!”
舒玲珑拉住他的手:“好了嘛,你别生气了嘛,我请你吃石榴好不好?”
“你哪来的石榴?”
苏烬伸手从他衣襟掏出一个石榴:“这不就是了嘛!”
“臭流氓,这是我的胸!”
林袅袅看着他们打打闹闹,不禁莞尔,转向苏幕遮:“苏大哥,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有没有受伤?”
苏幕遮微笑摇头:“我没事,是京兆尹杜大人偷偷放我出来的,倒是你,怎么扮成小沙弥了?”
“本来我们是想进城打探你的消息,所以就扮成这个样子。还好,老天保佑,让你逢凶化吉。”
“你这乔装真是破绽百出,你为了隐藏自己与众不同的头发,竟然戴了一顶僧帽。可是这大热天的,有哪个和尚会戴僧帽呢?”
林袅袅俏皮地吐了吐雀舌:“也只有像苏大哥这么毒的眼睛才能发现我的破绽,那些城门的士兵却未必能发现。”
“其他人都还好吗?”
“除了珠儿伤得很重,其他人都还好。”
林袅袅推着苏幕遮的轮椅,来到先前那家农户,酒祖和温庭芳坐立不安,陡然见到苏幕遮回来,当真喜出望外。
“哎呀,贤侄,你可回来了!”温庭芳急忙请了苏幕遮等人进屋。
苏幕遮拱了拱手:“让两位前辈担心了!”
酒祖捋了一下美髯:“真是天佑善人,让你平安归来。”
“贤侄,你快看看,这是刚刚有人用飞镖射进来的一首诗。”温庭芳将一纸浣花笺送到苏幕遮面前。
浣花笺上果真题了一首七绝,苏幕遮认出正是时不利的字体:
斜日烟飞花影残
楼台燕去泪湿干
子规更唱江南曲
夜来风雨别梦寒
苏浑脱瞟了一眼:“这应该就是时不利提供的线索了。——什么破诗,楼台燕去泪湿干,他的泪到底是湿还是干呀!”
林袅袅简直被他打败了:“刺货,泪湿干的干,是阑干的干,意思是说眼泪打湿了阑干!”尼玛,这古代人到底怎么当的,对于古典诗词的理解还不如她这个现代人。
“这首诗到底怎么一个意思?”
“这会不会是一首藏头诗?”
“藏头?斜楼子夜?”温庭芳击掌笑道,“着啊,这真是一首藏头诗!林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林袅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古装剧看多了,里面经常出现藏头诗的桥段。”
“古装剧?”
“呃,就是类似你们梨园的戏曲。”
温庭芳似懂非懂,转身去问农户:“你们附近可有叫做斜楼的地方?”
农户想了一下:“有啊,往西有个九家庄,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一个落魄书生私通。唉,世风日下,白读这么多年圣贤书,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哼,还自以为名士风流。要我说,这简直就是下流。所以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人品没有跟上去……”
“这位老哥,打断一下,我们时间很急,你能不能说重点?”
“好!重点就是这位小姐啊,后来有了身孕。要我说,这位小姐也是犯贱,你一个大家闺秀,锦衣玉食,为什么偏偏和一个落魄书生私通?啧啧,可见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不怎么地,一见到汉子,什么礼义廉耻,统统抛诸脑后……”
林袅袅简直无语,这位农户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岁,不想还是这么愤青。他一点也不知道斜楼对于他们而言,有多重要,说话的时候随心所欲地发挥,老是跑题,真是急死人了。
林袅袅压住自己想要抓狂的心思,挤出一丝微笑:“老伯,请你跳过那位小姐和书生,直接说斜楼好吗?”
“哎呀,姑娘,你别着急,我很快就说到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农户采用夹叙夹议的方式说话,叙述一点故事情节,然后加上一堆长篇大论。林袅袅本想说“统统抛诸脑后”,但这句话属于议论部分,生怕他接上这个头,越议论越远,再也收不住了。
于是林袅袅回想前话:“说到那位小姐有了身孕。”这句话属于记叙部分,指望农户能够接着记叙,将故事直接说到斜楼。
结果农户继续说道:“是了,说到那位小姐有了身孕。要我说,这位小姐也是犯贱,你一个大家闺秀,锦衣玉食,为什么偏偏和一个落魄书生私通?啧啧,可见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不怎么地,一见到汉子……”
林袅袅越听越不对劲,叫道:“停!”尼玛,他这是背台词吗?竟然又将那些议论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
林袅袅忍无可忍:“老伯,你直接告诉我们斜楼在哪儿就行了。”
“不是说了吗?在九家庄。”
温庭芳无奈:“咱们还是到九家庄再问人吧!”
“你们要去斜楼吗?”
“对呀!”
农户忙道:“那个地方不能去!”
“为什么?”
“听我慢慢跟你道来……”
“你别慢慢道来了,有什么话快快道来,人命关天,我们耽误不起时间!”
“好,那我长话短说。那位小姐的父亲得知女儿有了身孕,羞愧难当,没脸见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是他女儿自己造的孽,是不是?没得办法,他就派人去找那个书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能怎么办呢?只有让他们成亲了。结果那位书生却已不知所踪,后来听说他被一位官老爷招赘了。那位小姐的父亲气得卧病不起,命人将那位小姐囚禁一座小楼之中,不让她出门,出门也无法见人呀,是不是?怀着身孕呢!后来,小姐生了一个孩子……”
“老哥,你不是说长话短说吗?你怎么又说了这么长?”温庭芳简直快疯了。
“快了快了,就剩一点点了,很快就说完了。小姐的父亲知道之后,就将那个孩子活活溺死,肯定不能让他留在世上呀!未婚先孕,传了出去,整个家门的名声都会被辱没了。不过,他们不说,其实外面早就传开了,世上不透风的墙……”
温庭芳极不耐烦:“好了,你别说了。——咱们走吧!”
农户叫道:“你们不能走,斜楼真的不能去!你们不知道,那个孩子后来化成厉鬼,来找那位老爷索命。那位老爷死了,那位小姐也在自己的小楼上吊自杀了。那座小楼太邪门了,他们府上的家丁都不敢上去打扫,说是常常能听到小姐的哭声,太邪门了。当地人都把那座小楼叫做邪楼!”
温庭芳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到最后一句话,骤然回头:“你说什么?邪楼?妖邪的邪?”
农户一脸茫然:“我不识字,也不知道妖邪的邪到底是什么邪。反正那个地方你们不能去,太邪门了。我听人家说,凡是进到邪楼的人,十天半个月就会病死,太可怕了!”
温庭芳欲哭无泪:“你们这边有没有斜楼,歪歪斜斜的斜。”
“歪歪斜斜是哪个斜?”
温庭芳拿起一条长椅,做了一个倾斜的动作:“这个斜,有没有?”
农户恍然大悟:“有有有,斜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