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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章 武宗大会(上)

燕若绢的主意并不新鲜。

许多宗派都会秘密培养一位弟子,其实力早可以在宗内担任掌事乃至长老,但却只给个执事乃至弟子之位。

目的与燕若绢所说一般,但这一法子也仅限于用在青年才俊身上,若真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紫金境好手,硬称只是派中弟子,那也为人所不齿了。

麻长老感觉燕若绢这一提议无益也无害,便打算遂了她心愿,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待郭裕飞再向他询问时便说:“属下以为燕长老提议甚是巧妙,咱们应该如此。”

郭裕飞点头:“好,那咱们便让沈长老暂且做个执事,去参加天下武宗大会。”

“谨遵主上谕示。”四位长老齐声说道。

郭裕飞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麻长老,此次武宗大会是在绛珠岛举办,咱们前往,是不是要多几分小心?”

麻长老哈哈一笑:“主上多虑了,正因为是在绛珠岛举办,咱们非但不需多几分小心,反而可以少几分小心。”

“哦?此话怎讲?”

麻长老说:“天下武宗大会,是何等之盛事?不仅是大洪,就连其他国家的宗派也有来参加的,这是他绛珠岛在东界露脸的机会。

咱们湖州宗可是受邀前来,那便是绛珠岛的客人。试想如果咱们真在绛珠岛上遭了不测,一下子便会传遍东界各大宗派,而无论是谁下的手,绛珠岛作为主人都难逃其咎。

且咱湖州宗跟绛珠岛有梁子,如遭不测,世人皆会认为就是绛珠宗所为,这可悍然违反两家所议条约,这可大大有损绛珠岛声誉。

再者,两个宗派只要有来往,那就免不了摩擦。绛珠岛今天能这样对湖州宗,明天会不会也这样对其他宗派?

那么天底下还有谁敢跟他绛珠岛来往?他绛珠岛以后再邀人上岛,谁还敢去?”

郭裕飞恍然:“麻长老果然谋算过人,说得很有理。”

麻长老得意洋洋,连句“宗主谬赞”也忘了说。

几日后,大会日期临近,黄长老罕见地开口请求,说自己犯了旧疾,这次武宗大会就不去了,要留在宗内养病。

郭裕飞自然应允,次日一早,他便携三位夫人、麻长老及若干随从一同出发,往绛珠岛去了。

从湖州去绛珠岛自然走水路,众人乘一座双层木船沿大河而行,由湖州至濒州,经入海口驰入大海。

大船行进中,麻长老立在船头,任海风拂面,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碧蓝蓝一片,心中颇为感慨。

半年之前,他们就是沿着这一条路线逃离绛珠岛,那时候他是扰乱者,前途未卜,生死难测。

而如今,他又成了大宗长老。且郭夫人远走在外,齐长老已入黄土,黄长老不足为惧,郭裕飞不过是台前傀儡。

他便是湖州宗的实际掌控者,今日重返故里,还是那慕容裕淮的座上嘉宾,这也可算得上是人生得意之时了吧。

思及至此,他不由得面露笑容,心潮澎湃,意气风发。仿佛天地之间,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不过尔尔,当世人杰或只有诸葛风云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大船船帆鼓足劲风,船只在海中劈波斩浪,行了大半日,郭裕飞在船楼顶上,凭栏远望,瞧见西方出现一个小点。小点越来越大,成了一个红色的小圆球。

见那小球越来越大,渐渐的便能看出是个岛屿,岛屿中部是座大山,山体扁圆如球,上面长满红叶树木。

那岛屿正是绛珠岛,而“绛珠”二字也是由岛形貌而来。

再过一阵,大船靠岸,岛上迎宾的是葛长老,并非慕容裕淮。这倒不是慕容裕淮轻视湖州宗,而是因为武宗大会开赛在即,近几日,来自东界各地的宗派人士络绎到来,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宗主亲至。

慕容裕淮也不是铁人,自然不能没日没夜地站在岛上渡口相迎,而是他和岛上几个的要人轮番值守。

郭裕飞率众在舷梯上往下走时,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当初跟葛长老在英雄楼谈判三日,挣得面红耳赤,分别时也没有笑脸,也不知道如今见面又会如何。

葛长老待郭裕飞一行来到跟前,忙上去拱手施礼,既称不上冷漠,也算不上热情,该有礼数一点不缺,该说的话一句不少。

过了阵,又有一艘船靠岸,葛长老就去照应那一船客人了。郭裕飞一行则由岛中弟子,引着往宾馆去了。

这弟子或是岛上新收,麻长老和燕若绢都不认识,他也似乎不知道湖州宗与绛珠岛的关系。一路上不住地向郭裕飞一行介绍岛上的名胜古迹。

郭裕飞是听得津津有味,但随行中人少的也在这岛上过了十余年,哪一处都腻歪了,自然不觉新奇。

但心境上却都觉微妙,以前是这里的主人,如今却成了客。

众人沿道缓行,临近一个岔道,郭裕飞突觉左右燕若绢跟麻长老,乃至沈墨砚,徐笔宣的脚步都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

显然,前面两条路藏着什么玄机。

郭裕飞一面听带路弟讲述岛上红叶红茎树木的用途,一面朝前瞥去,见两条道路一条沿缓坡而上,拐去幽幽树丛之中,另一条则朝一片低洼地延伸。

光这么一看,他便想往坡上去。

到了跟前,那指引弟子果朝拐去树丛的那条道一张手:“诸位湖州宗的朋友,我宗慕容宗主早已吩咐过,将各位安顿在‘百花岭’上。”

话说到这里,麻长老展眉一笑,微微颔首。

原来,绛珠岛虽远离东大陆,但名声在外,与东界诸多宗派都有往来,岛上访客虽不及苍绫宗那般络绎不绝,但几乎也日日都有。

且往返绛珠岛一次也要耗四五个时辰,所以访客至少也要住上一晚,因此岛上建有不少宾馆供客留宿。其中最为豪奢的便是建在百花岭上的数座独栋屋宇,非贵客莫想入内。

慕容裕淮安排他们住在那儿,那便是把湖州宗归位名宗大派,也算给足了面子。

百花岭共有十一座山峰,每栋屋宇独占一峰。峰峰相连,地势起伏却不崎岖,其间满墁奇花异草,只可惜如今是二月天,并非百花齐放的时节。如若不然,漫山遍野姹紫嫣红,花香袭人,访客无不流连忘返。

众人被指引弟子领到一峰屋宇前,郭裕飞抬头一瞧,见着屋宇通身木质,高二层,占地颇广,估计房间不下二十间。

大屋向南一面上下两层,各开了一个极大的窗子,几乎占了正面墙壁,窗上无棂无轴,无法开启,窗框里嵌了一块又大又薄又平整的的透明晶块。

郭裕飞看了啧啧称奇,心说:“这房子设计的真前卫,居然还有落地窗,不过……这么大块的玻璃是怎么来的?”

进了屋子,他迫不及待地走到窗子前伸手敲了敲,声音沉闷,显然不是玻璃。

麻长老走上来说:“这样又大又薄的透明水晶可不常见吧?”

郭裕飞恍然:“原来是水晶。”

麻长老背抄双手,看着窗外说:“这十一桩房子的水晶还都是我采办的呢。”说到这里,神思飘远,想到了从前在绛珠岛时的往事。

麻长老采办水晶时,绛珠岛时任宗主还是慕容洪。麻长老费力一番心思,才争取到这个肥差,十一桩屋宇共二十二块水晶,共七千两白银。他壮着胆子向慕容洪报账一万两。

如此便吃了三千两的回扣,拿出其中一千两上下打点,自己贪下两千两。拿了这两千两,他喜了好些天,也忧了好些天。

喜的是自己当时一月月例百两百多两,这两千两几乎是他一年进账。忧的是怕此事东窗事发,慕容洪找他算账。

麻长老冷笑着摇了摇头,心说:“那时候区区两千两银子就能让我如此牵肠挂肚,辗转反侧,当真可笑。换做今日,两万两又算得了什么了?只要我愿意,二十万两不在话下!

唔……那五十万两呢?一百万两呢?嗯……我还是赚得太少了……”

麻长老满脑子是钱,对于这次武宗大会名次根本不曾上心,他之所以来这里,只是想着能不能趁机结交几个朋友,多一点路子,才好让宗内所产丹药多销一些,他就能多赚一些。最好再遇到像阳炎族与影月族这种不住厮杀的对头,那可就太好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岛上弟子前来知会,说今日正午十分,慕容裕淮要宴请蹬岛众宗派的朋友,他特地来请郭裕飞到时候率湖州宗群豪率众赏光。

郭裕飞欣然应允,临近正午便与湖州宗众人前去赴宴。刚出屋子,就瞧见一行人从百花岭另一山峰上走了下来。走近了,才发现竟是华仙门的赵宗主跟赵夫人。

赵氏夫妇见了郭裕飞一行很是欣喜,忙上来寒暄,麻长老跟赵宗主更是进行了一波相互吹捧。

麻长老说:“此次武宗大会,赵氏伉俪必将大展拳脚,我看十有八九这‘天下第一’的殊荣非二位非二位莫属。”

赵宗主说:“麻长老说笑了,我们夫妇二人虽偏居一隅,但也知东界人才辈出,哪敢觊觎‘天下第一’?此番前来,一为捧场,二来嘛,开开眼界,最次要的才是比赛。”顿了顿,“内子已递了名帖参赛,但也只是玩一玩,为大会助兴而已,可不敢奢望什么名次,呵呵。”

麻长老略略吃惊,赵夫人居然亲自下场,可见华仙门报复不小。不过,他感觉赵夫人修为武艺应该跟自己差不多,虽然已罕有敌手,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紫金二三阶修为到了天下武宗大会上稀松平常,怕是难能取得什么像样名次。而赵夫人可是宗主夫人,地位非常,若真是输得太难看,可有损华仙门颜面。

不过,如此浅显的道理华仙门不可能不知道,难不成赵夫人有什么绝活又或灵宝?

麻长老正自思量,赵宗主又说:“湖州宗在东界可是一颗冉冉新星,想必定要在这次武宗大会上崭露头角了吧?”

麻长老摇手微笑:“本宗新立不久,百废待兴,在湖州脚跟还没有站稳,哪还有心思习武修炼?就拿我来说,上一次静下心来修炼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

赵夫人追问:“难不成贵宗此番蹬岛只为观赛而来?”

“那倒不是。”麻长老朝身旁的沈墨砚伸手一张:“这是本宗的沈执事,颇会些剑术,已递了名帖,权当历练历练了。”

沈墨砚冲着赵氏夫妇拱手施礼:“后学晚辈沈墨砚见过赵宗主,赵夫人。”

赵宗主点了点头,客套说:“后生可畏。”

华仙门与湖州宗两波人汇在一处,一同走出百花岭,由绛珠岛上弟子指引着来到岛屿西北端的一个大广场上。

燕沈徐三姝自然知道这个广场,昔日她们常常在这里练剑,宗内每年的比剑大会也都在这里举办。

那时候只在广场中央搭有一个擂台,供比剑者轮番上台比试。擂台南面是一座用石块累出的高于地面五六尺的观剑台,台子细长,上头置一排圈椅,留给宗内观剑前辈宽坐。

除此之外,别无他陈。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广场中央的擂台尤在,但上面铺了红毯,台子旁竖着巨大幡子,幡上绣着“武宗大会”四个大字。

今日岛上无风,但这幡子却仍猎猎飞舞。这是因为幡子上贴了两张符箓,符箓已被催起,可源源不断生出劲风,让幡子招展。

擂台东西北三面皆建起阶梯状木质看台,每一个都能容两百余人。南面的观剑台保留,只是只撤去几把圈椅,只余五座,想来只有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才能入座,是当之无愧的贵宾席。

除过这一座擂台外,广场上还有建起另外九座,但这九座四周并无看台,就连椅子也没有,显然为次为辅。

这一次受邀来参加武宗大会的门派足有二百一十五个,其中一百九十七名宗派人递贴参赛。

一百九十七名修士供要进行数千场较量,若只有一座擂台,两两上台可要比到猴年马月了,所以才建了十座擂台。

十座擂台上同时进行比试,只有强强相遇的对抗,才在中央的擂台上进行。

这广场甚为宽广,即便有十座擂台,但也只占了二分之一,另一半广场上早已摆下一副副桌椅。

显然,慕容裕淮要在这里露天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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