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两人几番云雨,天色就快要大亮时,二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别之际,白嫣然又取来梯子,目送他爬了出去。
临别之际,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白嫣然本想嘱咐一句,今夜之事一定要保密,但又觉得话说出口很煞风景,又忖二喜又不是小孩子了,其中厉害自该知晓,也就没说。
她哪知道二喜刚一翻过墙头就很一帮狐朋狗友吹上了,说他如何如何,白嫣然又如何如何,绘声绘色,十分详细。
众闲汉那是听得目不转睛,口干舌燥。这时候再也没人觉得二喜是在吹牛皮了。第一夜没被董家家丁抓住或许是运气好,但第二夜又逃脱了,肯定是有人帮助。
而且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把男女之事描述得如此详尽,若说没经历过,是想出来的,那任谁也不会信。
如此一来,二喜一下子成了大名人,众闲汉心中的大能人,争相询问昨夜种种细节。
二喜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底层,是人人轻贱的对象。无人重视,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所以他才养成了爱吹牛皮的习惯,只有说出一些惊奇的,不切实际的事,才会有人肯跟自己说两句话,即便吹这些牛皮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二喜这辈子还没有过像当下这样,被这么多人簇拥过,追问过,仰视过。对于同伴们的要求他也是尽量满足,一上午功夫,就连白小姐浑身上下哪里有一颗痣,大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男女奸情这等事,那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的谈资,这些闲汉终无聊,知道这样一个惊天秘密,还能忍住不说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一日天光都没用到,半个县城都知道了,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董家。
家丁、丫头、小厮、长工全都知道了。但他们毕竟是下人,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但都是董家的丑事,他们也不敢告诉主子,怕受牵连。
到了晚上,二喜心又怦怦跳动起来,又想着去找白小姐了,他从破庙里走出了,忽然被好些人围住,有些衣衫褴褛似是乞丐,有些穿得人模人样,好似县城里的纨绔子弟。
他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二喜,董家少奶奶身上到底有几颗痣?大腿上的胎记到底是像玉兔还是像小羊羔?
二喜到这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跟白嫣然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那么董家人会不会也知道了?如果知道了,自己偷人家老婆还能有命?
他感到害怕恐惧,猛换上破庙大门,众人拥进去,他从后窗逃跑,一路不停,越跑越怕。
半夜时分已出了县城来到荒郊野外,回头望不见县城灯火,他才稍稍安心,仰头躺在地上,看着天上一轮皎月,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夜。
昨夜夜深人静之际,白小姐侍候在他身边,给他擦洗身子,还给他洗头梳头,那是他这辈子就都为未曾拥有过的温柔,可惜就只这么一次,他可不敢再会东留县了,也见不到白小姐了。
想到这里,唉声叹气,感觉难过极了。他狂奔一路,十分劳累,这一躺便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他熟睡之际,白嫣然又经历了什么。
白嫣然的丑事在董府内沸反盈天。
其中有丫鬟跟董家护院师父相好,忍不住对他说了,总管起初不信,白嫣然纵容失宠,但也是董家的少奶奶,怎么可能跟一个地痞闲汉有染,而且还是在董家,简直不可思议。
但,忽然之间,他又想起了连续两夜的异常声音,以及白嫣然的异常表现,再回忆她大闹董谦婚礼上所说的疯话,就有些信了。
另外,他可是董家护院,统领众家丁,如果真有人翻墙进来跟少奶奶私通,他不知道,那还了得。
心念转了几转,拿定主意,立马找到董老夫人,将所听流言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董老夫人原本都快把这个不讨喜的儿媳妇忘记了,猛地听到这等丑事,气得浑身发抖。
但是,她也不信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女人会赶出这等丑事。张口训斥了护院两句,让他不要乱嚼舌根。
不过护院跟着又把昨天和前头晚上白嫣然的种种异常说了出来,老夫人听过之后,脸色大变,信了三分,当即命护院去传白嫣然过来。
二进院的主屋寝房内,白嫣然仍沉浸在昨夜跟二喜相处的愉悦回忆里,她感觉自己的病都好了,抽开已经落了会的胭脂水粉盒子,描眉画眼,带了朱钗步摇,穿了广袖束腰的裙衫,正在等着二喜来找自己呢。
可不曾想,二喜没来,等来的却是护院。
她又张口呵斥,但这一回护院是奉了老夫人之命,大胆多了,将她生拉硬拽扯了过去。
老夫人见她气色一下子好了不少,还打扮的莺莺燕燕,又新了两分,抬掌猛击茶几,厉大骂:“好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竟尔勾搭闲汉,老身真想千刀万剐了你!”
这句话其实有试探之意,如果白嫣然这时候表现得十分茫然,然后竭力辩解,老夫人仍是吃不准真假的。
可白嫣然根本没想到自己与二喜的事紧紧过了一夜便东窗事发,惊得瞠目结舌,浑身发抖,一看就是心中有鬼。这么一来,老夫人又信三分,已是八分相信。
她对这个儿媳原本还算喜欢,但老是生不出孩子,就不太喜欢了,后来大闹纳妾宴,丢了董家脸面,就变得极为厌烦,甚至动了让儿子休了白嫣然的念头。
但是亲家过来一同毒打,又让她消了气,全当董家没这个人好了。却不料她如此不检点,居然干出偷汉子的丑行,这已经不是休了就能弥补的过错了。
董老夫人将茶几上的茶碗端起猛地掷下,厉声喝问:“那男人是不是个叫二喜的闲汉?”
白嫣然知道再辩无用,但一心想着保护二喜,立马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二喜!”
这么一说,那就是认了自己有偷情之举,老夫人暴跳如雷,当即让护院掌掴之,护院本就恼白嫣然训斥自己,当下得了令,下手又狠又辣,抽得白嫣然嘴角撕裂,面颊破烂,直至昏死才作罢。
老夫人忖度这件丑事必然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想要压下去是不能了,那么只能严惩犯妇,才能重拾董家尊严,当即将丑事告知了老爷与儿子董谦。
董谦虽然已经对白嫣然没有多少轻易,但是听到妻子丑行,仍觉五雷轰顶,跟着便是暴怒难抑,手臂粗的木棍打断了三根,就在白嫣然奄奄一息之际宣布将她休了,五花大绑投入衙门,并告知了白家。
白嫣然被判了进猪笼沉河的酷刑,她临受刑的前一晚将自己咬破手指书写的遗书交给狱卒,央求他转交父母。
但是,白老先生听到女儿居然做出了不守妇道之事,竟尔当场气得背过气去,没救过来,便去世了,而白嫣然的母亲也是羞愧难当,悄悄地上吊自缢而亡。
狱卒如实说了,白嫣然险些昏死过去,大哭一场,又向狱卒打听二喜下落,狱卒如实说二喜在事发当晚已然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白嫣然听到这消息,不再哭了,反而大笑起来,关入猪笼投河前,大声叫嚷,说是死后必化厉鬼,先杀了董家全家,之后再杀负心人二喜。
她本已气息奄奄,但临投河前中气却特别足,吼声方圆数里都能听到,真可谓声嘶力竭,犹如枭鸣,随后她被衙役推入河中。
为了防止罪犯脱逃,进猪笼前会将手脚反绑,再用铁链缠住猪笼,这样一来必沉河底,毫无生还可能。
可奇的是,第二日去打捞时,空有笼子、铁索,但里头人却不见了。这一消息传出,整个县城又炸了锅,好多人都在传说白嫣然已经化为厉鬼,更有人说自己已经看到了白嫣然的鬼混,脸色煞白,手指头如铁锥那么长,舌头耷拉在小腹前。
这当然都是信口雌黄之言,但三人成虎,人人都说,可下坏了董家众人,立马请来道士、和尚超度作法镇压。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嫣然的鬼魂并没有出现,董家人也渐渐忘却了这件事,又过几个月,董谦的三姨太剩下一个白胖小子,一家人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大摆宴席。
可是,三日之后,这孩子竟尔夭折了。这事一出,立马有人将原有归结在白嫣然头上,董家人又害怕了,请来道士和尚二次驱鬼。
他们满心祈祷着事情就此打住,却不知道噩梦由此才慢慢开始。
一月后,即将临盆的四太太暴毙,新年伊始,董老爷在院子中摔了一跤,后脑勺正咯在楼梯尖角,便就死了。
董谦报了官,找了道士、请了修士,但均是一筹莫展。
一家人大乱,许多丫头、长工、小厮都不敢坐了,工钱都不要连夜出逃。
怀有身孕的三太太左思右想,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逃走了。但第二日清晨,便有人在前往东州主城的官道旁发现了她的尸首。
董老太不堪重压,上吊自杀。没过几天董谦疯了,第一日大哭一天,第二日大笑一天,第三日一言不发,第四日满嘴胡话,第五日心肝俱无,暴毙街头。
一家人果然灭门,这时候案子才被苍绫宗知道,苍绫修士出马,从唯一幸存的二喜入手,埋伏数日,果然等到了白嫣然。
但她并不是鬼,而是人,且学了一身法术,灵力颇强横。因为支援西界战士,苍绫修士折损破巨,整个东界又不太平,人手缺乏,所以负责追查白嫣然的修士只有绿芒九阶,他虽救下二喜,但与白嫣然相斗,居然久久拿不下她,心中急躁之际,反倒让她刺了一剑。
受伤修士向总部求助,总部又派出两名蓝霞境修士前来助阵,却不料那白嫣然也搬来了救兵。
原来,她被丢入河水之中,被一修成人形的鲤鱼精怪所救,这精怪也有一百多年道行,名叫于连,还有还有两个结拜的哥哥。大哥是修炼五百余年的狮子精,名叫金峰,二哥是一只有三百年道行的狼妖,名为浑身打辉凝。
鲤鱼精怪救下白嫣然带回洞府,其实只是想留着明天吃个新鲜的,但白嫣然被救之后,居然到底磕头,求鲤鱼精收她为徒,教她法术。
鲤鱼精潜伏在东留县多年,偷偷摸摸吃了不少落水的人,但从来没遇到这样大胆直接的,颇感新鲜,反正少吃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损失,一时兴起就将其手下了。
白嫣然满心仇恨,一心想要习得法术,便将尽心尽力地伺候鲤鱼精,她本就精乖,又上了心,鲤鱼精便越发喜欢她了,还把她介绍给大哥狮子精和二哥狼妖。
金峰、辉凝也没见过白嫣然这等人,居然一点不怕妖类,还主动拜师,一起生活。又发现她心福至心灵,心思细腻小巧,都觉是个难得的人物。
三个妖精一合计,竟欲收白嫣然为四妹,白嫣然满口答应,当场叩头,三妖大喜,纷纷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白嫣然异常刻苦,但学习法术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她特别着急,想要感激杀了董家全家,才算解气。金峰、辉凝与于连都愿代劳,但白嫣然却坚持要亲自动手。
三妖尊重其意愿,加班加点操练白嫣然。
而大哥金峰有一门邪法,饮人血,而催生灵气,反过来再学法术,那就事半功倍了。看白嫣然着急,金峰也就随口提了一嘴这邪法,想这四妹怎么说也是人类,应该不愿意饮同类之血。
他却不知白嫣然恨已入骨,人性渐泯,一听可以加速学习法术的进度,当即答允,人血一碗碗饮下,并无半点犹豫。
灵力也在短时间内暴增,法术也学会了不少,很快便到了可以随意虐杀普通人的境界,她本想一夜之间,将董家上上下下杀个干净,但又觉得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于是改为一个个屠戮,让生者生活中惊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