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夏青玦的帐篷,月泠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氛,皱了皱眉,月泠看着呆坐在桌前的夏青玦,喊道:“青玦?”
夏青玦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答道:“月泠,你怎么来了?”
望着夏青玦如梦初醒的表情,月泠有些不明所以,刚刚她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自己去找了趟穆翊,她就变成了如此?
“怎么了?”将地图放在桌子上,月泠没有立刻摊开,而是对上夏青玦的双眸问道。
夏青玦微微错开月泠的双眸,没有说话,手指深深的纠缠在一起,手背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指痕。
月泠伸手掰开夏青玦的手,眉头依旧紧皱着,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夏青玦,纠结犹豫,无法定夺,想要争取却又害怕失去,这是她从未了解过的夏青玦。
“不能说吗?”看着转过头的夏青玦,月泠再一次问道。
夏青玦微微的顿了顿,空气中沉默在无声的蔓延着,就在月泠以为夏青玦会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夏青玦的声音缓缓响起:“月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楚暮寒的故事?”
月泠摇了摇头,心里却是瞬间了然,如此的夏青玦,果然是因为楚暮寒,只有喜欢到爱,才会让一个人丧失本该有的冷静和沉稳。
“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身世,我想你应该猜得到,所有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也不是多骄傲的身份。”夏青玦的目光迷离,回头望着月泠,月泠没有答话,她知道,现在,她只需要安静的听着就好,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夏青玦本不该是冷情冷血之人,她该是洒脱豪迈的女子,她不该是寒雪中的竹,而是天山的格桑,美而不艳,却又洒脱非凡。
夏青玦的声音幽幽的,宛若空灵,回忆似水:“你应该猜到了,我是隐宗的人,隐宗并非全宗一脉,隐宗就像一个缩小的国家,楚家便是隐宗的皇室,而在楚家之下,还有着大大小小的家族,而我们夏家,便是楚家之下的第一大家。我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亦是夏家的唯一的嫡系血脉。”
月泠听得很认真,这是她继青鸾鸟之后第二次听到隐宗的事情,心中说不惊讶是假的,她确实是猜出夏青玦是隐宗的人,只是没想到,一个女子却是隐宗内第二大家的唯一继承人,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夏青玦初见时冷漠如斯,但是熟稔之后,就会明白,夏青玦其实应该是洒脱之人。
“身为唯一的继承人,我自幼便是被夏家所有人关注人,不少人想要拖我下马,却又畏惧着,我的爷爷,也就是现任当家的力量。在隐宗,几乎所有人都是道家修炼者,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着天赋异能以及后天的修炼灵力,然而,我却成了一个例外。我尚武不尚道。”听着夏青玦的诉说,月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在这个时代,无论何处,必然存在着勾心斗角,身为唯一继承人,却尚武不尚道,怕是夏青玦一切灾祸嘲讽的开始。
果然,只见夏青玦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恨,继续道:“为此,整个家族的人都针对我,说我违背族规,不能继承家主之位。唯独爷爷力排众议,为我寻来紫缨枪,爷爷说他尊重我的选择,尊重我的决定。故而我才能拿着紫缨枪,带着鹊羽出来闯荡,别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爷爷以最简单的方式,最霸道的守护,给了我。”
夏青玦的语气很沉,沉得让人觉得她压抑的太久,然而,月泠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那是幸福,家人守护的幸福,她明白,因为她也曾经被这样守护过,她的父皇,她的母妃。
“我和楚暮寒是青梅竹马,他是楚家嫡系,是隐宗少主,而我则是夏家少主,几乎是门当户对的一对,自幼的婚约便是这样定下了。然而,随着我们成长,我们的感情日趋加深的同时,阻碍我们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他是隐宗第一少主,几乎是所有家族攀附的对象,追求喜欢他的女子多的数不胜数,而我,灵力平凡,又背常理而学习武艺,本就是众人排遣的对象,所以我和他之间,参杂的越来越多。我知道,我喜欢他,甚至爱他,他的感情我也明白,但是我却是懦弱了,太多流言蜚语,太多人云亦云,我撑不住了。所以,当那些人合力逼我离开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我不能为他的人生抹黑。”说到最后,夏青玦的声音几乎是沙哑了,眼眶微微的湿润着。
月泠沉默的望着夏青玦,半晌,缓缓开口道:“你觉得自己是污点吗?”
听见月泠的问题,夏青玦一愣,几乎没有思考的答道:“不是。”
月泠轻笑一声,继续道:“青玦,别把自己看的太低,不尚道又如何?这不是你们不在一起的理由。你只是被流言击垮了而已。”
“月泠,我,配不上他。”夏青玦凄美一笑,月泠笑着摇摇头,握住夏青玦的手:“青玦,没有什么配不配,你很好,只是你生错了地方而已。只是,这并不能成为你后退的理由。你离开了,言卿却寻来了,楚暮寒没有想过断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月泠,我为他妻,他必然前途坎坷。”夏青玦眉眼中满满的犹豫挣扎,那是想爱却不敢爱的表情,挣扎的令人心疼。
月泠收起笑容,挥手扇了夏青玦一个巴掌,冷声道:“夏青玦,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这还是我认识的夏青玦吗!敢爱不敢争取,怎么,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楚暮寒都已经为了你们的爱情寻了过来,你就没有勇气伸出手去抓住他吗?他放任你被逼走是他的错,但是,我不相信,他会就此放开你。他是楚皇室的子嗣,留着我楚皇室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血!”
这一巴掌瞬间扇懵了夏青玦,夏青玦有些无措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呆呆的看着月泠,眼泪终于流出了眼眶,月泠抱住夏青玦,听着夏青玦在怀里越来越响的呜咽声,轻轻的拍着夏青玦的后背,不再多说什么,有的时候,发泄出来比压抑着要好得多,她希望夏青玦好好的,那么,这一次软弱必不可免。
当夏青玦的哭声越来越低时,月泠的衣衫也已经湿透了一大块,低头看向渐渐恢复常态的夏青玦,月泠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失了理智了?”
“刚刚言卿告诉我,暮寒来了,还有一日便到。”夏青玦目光平静,虽然眼睛有些红肿,但是却再也不见刚刚的惊慌失措,月泠点了点头,这才是她认识的夏青玦,没有犹豫,平淡洒脱。
月泠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真正面对他。”夏青玦的理智,在痛哭了一次之后,彻底了回来了,她明白,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与其说当初是被逼离开,不如说她是自愿离开,她只是不想那个人为难而已,故而,苦了自己。
月泠没有再多说什么,感情的事情,别人永远帮不上忙,最重要的是他们双方如何去争取,便如她和苏慕城,如果苏慕城没有一直向前紧逼,她也不会那么快沦陷,如果自己一直犹豫不决,那么苏慕城也终究会有累了停下的时候。
她不想让自己后悔,更不想错过自己本来该有的东西。
“看看这个吧。”将桌上的地图递给夏青玦,月泠倒了杯茶递给了夏青玦,也没有多管身上的泪迹,说道。
接过茶,夏青玦润了润哭哑了的嗓子,摊开地图,目光一怔,有些诧异的望着月泠,道:“这是姜皇城的地图?”
“嗯,我和穆翊做了笔交易换来的。”月泠挑了挑眉,说的风轻云淡。
夏青玦眼帘微垂,她不傻,能让穆翊如此交出地图的愿意只有一个人,那边是他的夫人紫菀,而紫菀的什么能威胁到现在的穆翊?自然是紫菀的安全,如此想来,怕是当初月泠之所以会送还姜国士卒,便是为了在此刻威胁紫菀。
“青玦,这幅地图我需要你帮我保管。”一瞬间,月泠面露慎重的望着夏青玦说道。
月泠自然明白亲力亲为的重要,但是这幅地图却是万万不能在自己身上,且不说自己身上纠缠的各路恩怨,便是单单一个苏慕言,她就必须做好十足的防备。在自己身上,苏慕言迟早会发现,到时候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的原则绝不会允许她吃这种闷亏,故而,能让她放心交出这地图的,这个营地中,只有夏青玦。
看着月泠的脸色,夏青玦亦是明白这张地图的重要性,点了点头,将地图折叠好,夏青玦道:“人在地图在,人亡地图亡。”
“青玦,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地图保自己。”月泠皱了皱眉,她是从死亡中逃过来的人,自然明白性命的重要,自然明白什么叫舍小保大。
夏青玦灿烂一笑,答道:“这天下鲜少有人能伤我。”
这一次轮到月泠发愣了,看着如此灿烂微笑的夏青玦,月泠笑着摇摇头,这才是真正的夏青玦,生若夏花之璀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