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见到大火一起,宁贞便看出了这场火势颇为不正常,于是乎也没有跟随同僚一道前去救火,独自一人翻过了谢府围墙,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然谢府之内太过宽阔巨大,一不留神之下,宁贞竟迷路其中,走得片时也不知道到了何处。
然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前方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站在月门洞前,对不远处的火势置若罔闻,不禁疑心大起,故此攀上墙头暗中观察打量。
只因崔文卿一直背对着她而站,倒是让宁贞没有认出他来,故而才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崔文卿,宁贞心内也满了说不出的涩然。
不知为何,她非常不喜欢崔文卿见到她落难的样子,特别还是因为得罪了仇人折昭,被官家贬官所致。
满是郁闷之下,宁贞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窘态,故意冷着脸问崔文卿道:“刚才,你两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崔文卿一怔,很快反映过来,故作若无其事的笑嘻嘻言道:“今日我来参加谢府所举行的诗词雅集,可是谢相公的受邀宾客,怎会鬼鬼祟祟?”
宁贞一脸狐疑的望着他,目光又扫向了他旁边的两人,立即就看出了此二人与她一样,均是易钗而弁的美丽姑娘,登时想到了一个可能,立即明白了过来,冷笑言道:“好你个崔文卿,居然在此私相幽会谢府女眷?你真是色胆包天啊!”
崔文卿一怔,立即知道她是误会了,哭笑不得的言道:“宁贞大小姐,咱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么?要知道那日在山洞里逃难的时候,我可是成为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以我的人品,岂会前来勾引谢府女眷?”
听他提及山洞之事,宁贞面颊不由之主的飞上了两朵红云,一时之间竟不好意思再去看他,纤手一抬戟指作小厮打扮的君若柳,冷笑开口道:“我明明看见这位姑娘乃是从内苑出来的,内苑所居住的均为谢府女眷,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没想到快要马到功成之下,居然被这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的捕快拦住,司马薇自然大是焦急,眼见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由着急提醒道:“文卿兄,时间已是不多了,咱们得赶紧走才行。”
崔文卿点点头,对着宁贞正容言道:“宁姑娘,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崔文卿绝对没有作出作奸犯科的事情来,今日如此,实在事出有因,请你体谅我的苦衷,让我离开!”
宁贞芳心陡然生出了一股怒火,言道:“本官职司洛阳府捕快,岂能容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将人带走?况且这场大火生得蹊跷,你且跟我回洛阳府,容我仔细盘查。”
闻言,崔文卿冷笑言道:“这么说来,宁姑娘是绝对不会让我离开了?”
感觉到崔文卿口气转冷,宁贞满心不是滋味,咬了咬贝齿点头道:“本官职责所在,还请崔公子不要见怪。”
崔文卿哈哈一笑,笑罢神色更冷:“看来今日想要离开,也只能硬闯了,宁贞,你有本事就直接抓我吧!”说罢转头对着司马薇道,“薇薇,咱们带君姑娘走!”
司马薇坚定的点了点头,与崔文卿一样,根本就不惧怕宁贞,将君若柳护在身后,一并走了过去。
没想到崔文卿居然这么决然,宁贞又惊又气,怒声言道:“崔文卿,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此乃拒捕,为重罪!”
“我知道,但还是请你让开!”崔文卿寸步不让。
宁贞急切道:“即便你当真勾引谢府家眷,跟我回去之后我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理,你怎么这么傻?非要带这女子离开!闯下弥天大祸。”
崔文卿淡淡言道:“我知道是拒捕,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管前方拦路者是谁,今日我崔文卿都闯了。”
见到崔文卿缓缓的已是快要行至自己身前,宁贞神情显出了犹豫挣扎之色,整个娇躯竟是不可遏止的轻轻颤抖起来,哪有昔日那位性格坚决果断,行事干脆利落的六扇门女总管模样。
终于,宁贞下定了决心,美目中浮现出了一丝决然之色,纤手握在了手刀刀把上,用力之下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崔文卿,你这是在逼我,若再敢上前一步,别怪我让你血溅当场!”
崔文卿毫不惧怕的笑道:“无妨,能够死在你的刀下,也算一种荣幸,不枉当初你我生死患难一场。”说罢,继续毫不动摇的跨前一步。
“找死!”
霎那间,宁贞美目中杀气大胜,一声愤怒呼喝,纤手反握刀柄,手刀呛啷出鞘,带着一丝耀眼璀璨的光芒,朝着崔文卿斩去。
“崔大哥!”
司马薇尖声一句,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竟是不顾一切的挡在了崔文卿的身前,眼见那一刀就要劈在她的身上。
在这电光石火间,宁贞双目中露出了一丝不能置信之色,快到司马薇胸口的长刀也是陡然转向,劈砍在了旁边月门洞前立柱石兽上面,火星飞溅,金铁铿锵,然崔文卿和司马薇都是毫发无损。
宁贞美目微微泛红,收刀背对崔文卿而立,口气却依旧犹如往昔般清冷如斯:“这一刀本应该斩在你身,然算是我欠你的,从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相欠,你走吧!”
崔文卿扶着几乎已经吓得周身软掉的司马薇,却对着宁贞的背影了然一笑,也不多话,拦腰抱起司马薇,带着君若柳走了。
听到崔文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宁贞蓦然一声长叹,闭上了美目,心内涌动着一个无解的问题:时才那个女子究竟何人?居然肯为他去死?在这临死关头前来挡着一刀,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司马薇后背冷汗直冒,娇躯阵阵发软,整个身子几乎都快要瘫掉了。
此际,她双手紧紧的搂着崔文卿的脖子,犹如一只慵懒的小猫般卷缩在他怀中,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内不由泛出了五味陈杂的感觉,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