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阿修罗世界的冤魂哀鸣达到了顶点。在幽冥血海旁边,这个声音更是清晰可闻。
灿家最大的房间之内,隐隐传出一声声梵音,梵音鸣唱,似乎又让这冤魂哀鸣之声减弱了几分。
与其他三家不同,灿家虽然是灿月掌权,是为家主,可是居住在最大房间里面的人,却不是灿月。
一个年长的族人,走到房间外面,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急忙忙将房门推开,闪身进去。而她,从始至终也没有敲门,这在极为重视礼数的女族,却是很少见。
族人进入房间,也不去卧室,反而来到卧室对面的书房。又是推门而入,同样没有敲门。
书房之内,已然被改造完毕,变成一座佛堂。在这喜好杀伐的阿修罗世界,能看到这种佛堂,却是无比怪异。佛堂正中,供奉这一尊菩萨,却是九华山地藏王的法相。
地藏王菩萨曾有箴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又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是以,地藏王菩萨,以身入地狱,借此度化世间冤魂厉鬼。
而在那菩萨像下方端坐一人,不是别人,却是灿月。
族人轻移莲步,来到近前,直接开口说道,“四家老者,都已经准备妥当,全在等您!”
灿仙好像没有听到这些,依旧口中默念佛号,闭目不语。
此番,族人也不敢打扰,便立于一旁,静静等候。
又过了约有半个小时,一卷经文诵读完毕,灿仙才缓缓睁开眼睛。美目流转,看向族人,灿仙也不问之前的事情,反而问了一句其他,“你可知道,我刚刚所诵读的经文,是哪一篇?”
“我却不知!”族人如实回答。
“却是地藏王菩萨本愿心经。”灿仙解释道,“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
族人思付半响,却是依旧不解,灿仙哂笑,别起了身来,缓步走出房间。
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灿仙不甚明白,族人更加不解,可是小石若是至此,定然能明白这句话。天选之子,哪个不是杀伐极重,又有哪个不是宿殃短命。其中便以小石杀伐最重,而这命途也最短。
待到灿仙走出房间,转了几转,便来到大街之上。顺着大街直行十几米 ,便来到一株枯树之下。而此时,树下已然聚集了许多人,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二三百人。
众人在那里来回踱步,却全都沉默不语,也没有嘈杂。待到看见灿仙过来,众人这才站定,人群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路。灿仙缓步,走到最前,踏上临时搭建的高台。
“仙儿妹妹,今天的事……”内中一人,急忙开口,却是被灿仙止住。
“事情我已知晓,今日便是为此而来,火霞你且宽心。”灿仙自然认得那女,却是火家的长辈,火霞。
“如今各家意见都不一致,有说投魔,有说投敌,又有说要死守村落,不知道仙儿你是何意?”一旁另外一位长者开口说道,这人却是炎家炎彩。
“投敌是助恶,投魔更是助恶!”灿仙缓缓说道。
“那你的意思也是死守?”人群最后站着一人,此时急忙开口问道。这人便是焰家的唯一代表,焰柔。
“敌强我弱,若无强援,死守也是死路。”灿仙又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如何?”火霞的脾气上来,当时便不郑定了。
“佛法无边!”灿仙双手合十,美目也缓缓闭上,却是口中宣一声佛号。
“又开始念经,难道念经,那些恶徒就能褪去吗!”火霞懊恼道。
“火霞,不可放肆!”炎彩赶忙喝止道。说来也是奇怪,这火霞听到炎彩喝止,竟然真的闭口不言,丝毫没有火家其他族人那样的傲气。
“其实仙儿已经说了办法,只是你没有注意到。”焰柔说道。
“办法?什么办法?”火霞又问。
“佛家仁义慈善,慈悲为怀,却是一处好去处。而且以佛家的实力,抗衡虫豸,也不困难。”焰柔解释道。
听到焰柔如此解释,火霞这才恍然大悟。灿仙一向喜欢佛家,尤其是辞去家主之位以后,更是专研佛道,不闻世事。她提出这个意见,却也是良策。
要知道,倘若是阿修罗世界的其他地方,说起佛家,却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根本起不到大作用。可是在这幽冥血海,佛门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
要知道,幽冥血海比邻地狱黄泉。而那地藏王菩萨为了度化冤魂厉鬼,便将自己的道场,定在了地狱黄泉。
听到有人听懂了自己的想法,灿仙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佛门慈悲,总好过这些虫豸!”
“可是我们的子嗣怎么办,如今火族已经不是我们掌权,这些孩子们,根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焰柔轻声说道。
“是啊,当初的火族,在你和玉姐姐掌权时期,是如何团结,如今玉姐姐身死,她的女儿火瑶,只知道勾心斗角,打击其他家族,却是完全不知道团结。”火霞想到此处,心里顿时悲伤起来。
“这也是我隐退的原因,也是我今日又提出这个意见的原因。把烂肉割去,才能长出好肉,火家是如此,火族也是如此。”说着,灿仙下意识的将佛珠攥紧,“我们只要带走有心向善之人,便可。”
“什么!”众人听到此言,却是齐齐大惊失色。
火族燧人虽然弱小,虽然内斗,可是多少年来,从来都是一个团结的整体。可是这一次,灿仙竟然提出,让火族一分为二,这样的事情,在场的众多长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我们火族自上古时期,便是一个整体,多少代族长,也未曾将我们分裂。忠魂埋骨于此,你敢对着她们,再说一遍吗!”火霞怒声喝道。
“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孰好孰坏,个人自有决断,我也不干预。明日正午,佛门子弟,便会至此,到时候,愿意走的走,愿意留的留,愿意投降的,便投降好了。想要火族不分裂,便多说服一些族人即可。”说罢,灿仙也不再多言,便独自离去。
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这原来这灿仙并不是要跟她们商量,只是来通知一下。佛门即将到来,明日便是这座火族村落的末日,不管如何,明日之后,众人或是投敌,或是投魔,或是投佛,却是再难以存留在这祖辈传承千年的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