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将脉案与药方搁在小几上,道:朕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慧妃何以这么激动
臣妾激动高氏冷笑一声,气愤地抬高了声音道:皇上都怀疑臣妾了,还反过来质问臣妾何以激动,皇上不觉得可笑吗顿一顿,她又道:臣妾知道,皇上现在是怀疑臣妾,觉得臣妾所言非实,甚至怀疑臣妾的孩子不妥,故而嫁祸给娴妃。
她凄然一笑,垂泪道:既然皇上不相信臣妾,那么臣妾再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去陪臣妾那苦命的孩儿,省得在这里惹皇上猜忌说罢,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往朱红圆柱的方向奔去,弘历见状连忙拉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高氏泣声道:皇上都觉得臣妾可以狠毒到利用孩子害人,臣妾活着做什么,您放开臣妾,让臣妾去死
弘历哪里肯放,道: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冷静一些
虽然口中没说,但您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臣妾本是卑微之身,蒙皇上不弃,册封臣妾为妃,臣妾一直心怀感激,原以为这次可以为皇上诞下龙子,延绵香火。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臣妾以后再做额娘的机会也没有了,还惹来皇上重重怀疑,这样的人生,对臣妾而言,就是一片灰暗,是生是死,又有何区别。
庄正知道,若是高氏事发,自己也休想全身而退,保住高氏也就等于保住他自己,所以在高氏说完后,他急急跪下道:皇上,微臣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慧妃娘娘龙胎一直都是安稳无虞,那张药方,是微臣开给娘娘安心的,并无其他用意,而且这些药量,从医理上来说,并不为过,请皇上明鉴
弘历示意文竹将高氏扶回到床榻上后,再次看了一遍脉案后,斟酌许久后,终是有了决定,娴妃与皇后一道入潜邸,伴驾多年,且对永琏他们极为疼爱,朕相信她不会存心加害龙胎,应该只是一时失手。说罢,他对文竹道:你当时真看到娴妃故意将慧妃推倒在地,并且露出那种异常的笑容吗
文竹偷偷看了高氏一眼,刚要说话,耳边突然喝起弘历的重喝,想清楚了再回来,若有一句非你亲眼所见之话,朕绝不饶你
被他这么一喝,文竹吓得整个人都慌了,颤声道:回皇上的话,其实当时情况很乱,奴婢看到主子倒地腹痛,整个人都慌了,并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娴妃娘娘应该是故意的。
应该弘历冷声道:这种事情,关乎性命,岂能由着你自己揣测,简直就是荒唐
文竹慌忙跪下道:奴婢不是存心,奴婢只是慌了,奴婢
夠了弘历打断文竹语无伦次的话语,道:就因为你这个奴才擅自揣测,未曾看清便胡言乱语,令朕险些冤枉了娴妃,着实可恶,拖出去重责五十至于娴妃,虽是无意,但多少也有错,罚俸半年。
高氏刚松了一口气,听得此言,脸颊不由得一搐,道:皇上,明明是娴妃害了臣妾的孩子,您为何反而重罚文竹
弘历看了高氏许久,道:慧妃,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为何,弘历这句话还有那个眼神,令高氏心中大骇,仿佛仿佛弘历并不曾真正相信她。意识到这一点,哪怕仅只是一个猜测,也足以令高氏忌惮,不敢再言语。
见她没有再说什么,弘历走到瑕月面前,沉声道:起来吧。
多谢皇上为臣妾洗脱不白之冤。如此磕头叩谢之后,瑕月方才在阿罗的搀扶下起身。
弘历微勾了唇角道:你最该谢的人是永琏,若非他经过结网林看到事情的经过,也不能还你清白。说罢,他道:你与皇后都回去吧,慧妃刚醒,正需要休息。
是,臣妾告退。在明玉与瑕月相继离开景仁宫后,弘历看了高氏一眼后,道:朕还有许多奏折未批,改日再来看你,你好生安养。
在经过尚跪在地上的庄正时,弘历停下脚步,冷声道:你进宫之前,原在何处行医
庄正连忙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原先是在江宁行医。
江宁。弘历重复了一遍后,颔首道:前几日,朕接到西北奏报,军中太医因为年纪老迈,告老还乡,就由你去接替他吧,明日就动身,朕会赏你双倍俸禄,以兹嘉奖
庄正万万想不到弘历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整个人都呆住了,弘历眸光一沉,凉声道:你不谢恩,难道是想抗旨吗
庄正浑身一激灵,连忙磕头道:微臣谢主隆恩
弘历盯着他的头顶,道:记着,明日便动身,朕不想过了明日,还看到你在宫中。
待得弘历走后,庄正犹如虚脱一般,瘫软在地,双倍俸禄,看着仿佛是一件好事,但那可是西北苦寒之地,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仗来,哪里能与京城安逸的生活相比。这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充军发配。
回过神来后,庄正连滚带爬的来到榻边,慌声道:娘娘,微臣不想去西北,求您替微臣向皇上求求情,派其他太医去。
高氏此刻哪有心情理会,寒声道:你先下去。
娘娘庄正还想再求,高氏脸色难看地打断他,道:本宫叫你下去没听到吗滚啊
庄正无奈,只得退了下去,文竹在将其他宫人遣下去后,跪下道:奴婢该死,但奴婢当时真的被皇上吓坏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而且奴婢觉得皇上对您始终存有疑心,庄太医的事,好像也是冲着主子您来的。
高氏瞥了她一眼,神色凝重地道:本宫也有这个感觉,所以本宫现在感觉心很乱,这步棋,走的一点都不好。文竹,你赶紧替本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文竹想了一会儿道:事已至此,急也没用,主子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另外奴婢去一趟翊坤宫,将这里的事告诉纯嫔娘娘,看她有没有办法。至于那五十杖她眼角抽搐地道:等奴婢回来后再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