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大越岭。》,
“云渡……”
陆启明蓦然睁开双眼,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车厢之中。
“喂,你又干什么?”盛玉成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动静,连忙跟着窜出,在外面一圈好找才终于在高处的松枝上瞧见了陆启明的身影。
他正向西而望。
盛玉成晃晃悠悠浮上空去,看陆启明一派严肃,便也正经了点,道:“你发现什么了?”反正盛玉成自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我觉得——”
“稍等。”
陆启明连忙抬手阻止盛玉成的长篇大论,闭目专心于感知。
盛玉成撇了撇嘴。
虽然闭上眼睛的确是故意的,但陆启明确实已无暇顾及他事——因为在刚刚那一刻,他竟莫名感知到了谢云渡与天道残式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谢云渡此刻远在神域桃山,而他却身处中洲,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就算他们两个人的修为加在一起再乘以十倍,也是决计没有可能互相感知的。
然而陆启明却来不及考虑这些。
陆启明隐约感觉到谢云渡此刻像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似乎有些向他求助的意思;但陆启明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想不出应该怎么去做。
下意识地,他抬手触摸向虚空……
“什么东西?!”旁边一直窥视这边的盛玉成不禁怪叫一声——
靠近陆启明手指边缘的那一层薄薄空间,竟突兀变为透明——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密的金色线段!
但只是一瞬。
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让陆启明几乎从空中跌落下来。
盛玉成微惊:“你没事吧?”
陆启明摇了摇头,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着。
……
承渊并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
他起身四顾,目光最终停格在遥远天际的某一点。他神情专注而赞叹,像是真的正在观赏着某件东西;然而当女子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时,那里却分明空无一物。
静默良久,承渊方轻声道:“真是造物的杰作。”
“你在看什么?”女子问。
承渊重新回到席位,微笑道:“一株莲花。一株我已经想了很久的莲花。”
莲花?女子皱眉。
“不说这个了。”承渊摆摆手,笑道:“你之前问得不错,确实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你们这世界的人,一个个的倒还都挺有潜力的。”
女子想着他方才望的方向,心中了然,道:“桃山……谢云渡?”
“没错,是他。”承渊颔首,自言自语道:“我当时传他剑道,只不过是觉着他有趣,随手添一道变数罢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触发我留下的印记……天道剑,啧。既然这样,倒值得我认真想想了。”
女子低头默默喝酒。毕竟她不与谢云渡相熟。
“可惜他还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凡人,就算借着我的印记,这天道剑也难免要失败。”承渊摩挲着下巴,神情惋惜。
他思忖片刻,叹道:“算了,还是帮帮他吧。”
说罢,承渊抬手在空中虚虚一抓,空间一阵波动,蓦地显现出一层层纵横交织的金色丝网;而原先那里的景物,赫然已淡化到几近透明。
这一幕本令人觉得神奇且美丽,而女子心中却一阵毛骨悚然——就好像视线穿透一个人的皮肤,直接看见了他的血肉筋骨!
她不禁脱口道:“这到底是什么?!”
承渊拨弄着那一层层的丝网,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他随意答了一个字。
“理。”
这时他已用手指勾出了一根金色丝线,右手一点眉心,竟也有一个同样质地的金色光点从他眉心浮现。
——那一瞬间,以金色光点为中心,女子骇然见到承渊的半张脸竟都是由这样的金线构成的!那没有显现的其他地方呢?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用紧张。”承渊笑笑,将手搭在女子的胳膊上,道:“你看。”
她已忍不住地低呼一声,使劲甩脱承渊的手——因为那一刻,在他触碰着的地方,她的手臂竟也变成了那种诡异模样。然而在惊慌之下,她却没有真正看清,承渊与她实则是不一样的。
承渊微笑道:“万物皆是如此,只不过你们平时看不到罢了。”说着,他微一拂袖,金色光点已与空中的丝网融为一体,再分不出彼此。
半空中异象逐渐隐去,承渊眉宇间微有疲色,低声道:“可以了。加上天道剑这次的领悟,谢云渡应该足够在一月之内离开桃山。”
女子似有些不敢相信。她试探着道:“你是真的在帮谢云渡?”
承渊笑了,反问:“怎么还会有假?”
女子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你明明知道,一旦谢云渡出来,他就必然要去搅局——原本是十拿九稳的大好局面,你又何必徒增变数?”
承渊道:“就是为了他这个变数。”
女子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这个词。”
承渊微一颔首,转而问道:“那你可知为何我从不占卜?”
女子摇头。
“因为时间并不是一条单一的线。”承渊用指节扣了扣桌子,微笑道:“从现在这个时间点开始,你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认为未来只有一种唯一的可能——对吗?”
女子道:“难道不是?”
承渊摇头道:“事实是,从这个时间点往后,有无限种发展同时存在。你们理解的完全是错的,那些什么所谓的时间规则,简直是笑话。”
女子皱眉,反驳道:“但是既然‘我’只有一个,又怎么会有无限种同时存在?”
“也确实没说你们。”承渊笑笑,指着自己道:“我说的是我。我同时存在在无限不同的未来之中。”
女子眉头蹙得更深,显然依旧无法理解。但她忽恍然道:“所以,这就是你说你不可能被凡人杀死的原因?”
“算是其中一点吧。”承渊没有继续向下细说,而是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于我而言,不可预知的未来才是未来,能够被预知的都是终结。”他稍作停顿,微笑道:“所以你们凡人的命运,都是终结。”
女子不由冷笑一声,不无讥讽地反问道:“既然你说自己本来就是无限的,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谢云渡这个‘凡人’身上寻求变数?”
“很敏锐呀!”承渊挑眉,复而笑道:“你说到要点上了。不错,我确实本为无限,但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女子听出他语义的另有所指,一时无言。她轻声道:“这些事我既无法体会,当然也无法理解,你与我说作甚?”
承渊笑道:“因为我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摆脱必然的终结。”
女子眼底掠过一丝情绪波动。但她很快别过脸,淡淡道:“你自然知道,我是要死的。”
承渊道:“谢云渡是我的变数,是他的变数,那为什么不能也是你的变数呢?”
女子神色忽先倦然,声音低如叹息:“我不想再说这个了。”
承渊眯眼看了她片刻,无声一笑,允道:“好。但你要记得,你若真为了他好,就不要有私心。”
天色倏然一亮。打闪了。
女子抬手,窗外的迷蒙丝雨收到她气息的吸引,犹如绸缎一般萦绕于她的之间。
承渊微微一笑。
“天要下雨了。”
……
在野凉城下起小雨时,桃山之上却雷闪交加,一场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