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楠正高兴的和母亲说着话, 说的添油加醋眉飞色舞,外面,赵佑樾清冷着一张脸走进来了。
赵佑楠瞧见兄长过来后, 更兴奋了, 于是把方才和母亲说的话又当着兄长面重新说了一遍。
赵佑樾先规矩朝母亲抱手行了一礼,而后才望向弟弟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赵佑楠说:“榜下捉婿的故事我倒是常听,只是没想到,你这样身份的也有人敢捉。”赵佑楠小生长在京城,每次春闱放榜时,都会有佳话传出来,所以, 那些榜下捉婿的故事他自然清楚。
只不,那些被捉的婿一般都是家境清贫却文采斐然的学子。那些学子自身没什么根基,需要寻一门牢靠的亲事来迅速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才愿意被捉的。
像他兄长这种本来就是门庭显贵的世家子弟被捉, 倒真是第一次听闻。
赵佑楠也不由想,那些个大臣是疯了吗?他们难道就不怕他哥?
论身份地位, 今他兄长可是堂堂正正的一品军侯,比那些个官员可显贵多了。
相较于弟弟的夸张, 赵佑樾明显就平静多了。
撩了袍子坐下来后, 他主动关心母亲问:“母亲身子可还好?”
郑锦玉笑着道:“好,好着呢。有你们兄弟二人日日过来陪着说话,我能不好吗?”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眼慈爱道, “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我生了后,再好好坐完一个月的月子后, 就得着手给大郎相看亲事了。”
赵佑楠闻声,“噗呲”一声笑出来。朝兄长望去,十分的幸灾乐祸。
赵佑樾却无奈道:“娘,儿子还小,这事不急。”
“也不小了。”郑锦玉说,“都十八了,还小?再说,也不是让你立马就成亲的,只是先把亲事定下来。两年,你及冠了后,再成亲不迟。”
既听娘此说,赵佑樾也无法反驳了。
“那儿子便听娘的安排。”
郑锦玉道:“儿媳妇虽然由娘来选,但最终答不答应,还得你自己定。”想了想,她也的确还挺担心长子会被随便哪个人家抢去的,所以,特意提醒说,“今你风头正盛,这些日子没事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呆着。”
郑锦玉自然是很希望还是前世的两个姑娘给她俩儿子做媳妇的,只不,她重生了,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长子明显心中并没有前世的阴影,他对婚姻和男女之事也不排斥。所以,郑锦玉担心长子的姻缘也会随之而改变。
万一出个门,被哪家逮去了,人家把他算计去做女婿呢?虽然她觉得凭长子的智商估计是没人能算计得了他,但凡事不都有个万一么?
今她自己的感情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接下来也就是替俩儿子忙了。只是幼子还小,一时倒不着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长子的婚姻大事最为重要。
四月下旬时郑锦玉顺利诞下了一个女婴,生产这日,赵老太君和李氏得到休息后,都忙着要来看。只是李氏今肚子也很大了,老太君怕她路上会颠着,就说让她先呆在家里,不着急。
李氏肚子里的这个月份并不比郑锦玉肚子里的小,所以,她自己也生怕会在半道上出什么事,索性就听了婆母的,没过去。
“那有什么消息,母亲定要及时差人送信回来。”李氏很是关心郑锦玉这一胎的性别,“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母亲也得记得及时差人回来告诉我一声啊。”
老太君说:“你就放心吧。”
这一胎已经是第三胎,所以,郑锦玉生产十分顺利。因早知道这一胎会是个姑娘,所以,郑锦玉也早早把闺女的名字给取好了。
女儿随她姓,和她父亲没关系,这也是当时和离时就谈好的。随她姓郑,她给女儿取了“映溪”二字。
小字娘。
就是希望她日后可以一切都顺顺利利如意意。
小如娘长得很漂亮,和母亲长得很像。最重要的是,在女儿这张脸上竟然看不到一点她父亲的影子,真就完全随了母亲的容貌,这就让郑锦玉更高兴了。
虽然这月余时间来都沉浸在得了个闺女的喜悦中,但郑锦玉心里也没有忘记长子的婚姻大事的。一坐完月子后,郑锦玉便暂时把闺女交给乳娘和嬷嬷们管,她则开始着手给儿子相亲了。
“对了,你同科中,有没有和你很投缘的?”傍晚长子来请安时,郑锦玉突然这样问儿子。
赵佑樾本来在抱着妹妹娘逗她笑的,忽听母亲这样问,他则动作轻柔的把妹妹递给一旁的乳娘抱,他则走过来回母亲话说:“有一个。”
“是谁?”郑锦玉问。
赵佑樾如实说:“卢德全。”想了想卢家伯父如今的官职不才从四品,想母亲可能不知道卢家,所以,他又加了几句,简单介绍了一下卢家的情况。
“那也是书香门第了。”郑锦玉表现出对这个卢家很是有兴趣的样子,笑着问长子,“能入得了你眼的,想来是人中龙凤,母亲也很是想见一见。”怕长子这个时候就起疑她是要为他说亲卢家姑娘,于是故意加了一句去混淆他视听,问,“这位卢公子长得怎样?”
赵佑樾果然就以为母亲这是要给卢家公子说媒,便解释说:“长得不错,为人也很有才学。只不,他家中已经娶有妻室在,儿子都两岁了。”
郑锦玉就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他们夫妻都上门来吧。”还是怕儿子这会儿就起疑心,郑锦玉又加了一句,解释说,“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孤傲冷僻,鲜少能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今好不易结交了一个,这感情自然得维系住的。再说,日后你们二人同朝为官,还得相互照应才是。眼下就多多走动起来,也对以后的仕途有好处。”
赵佑樾其实觉得没必要搞这些虚的,他和卢兄结交,不也只是因为政见难能可贵的很合拍罢了。卢兄也是为人傲气且清高的才子,搞这一套,他也怕会让人家心里多想。
赵佑樾正要解释,却不料母亲那边却已经拍板给他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了。
然后还说:“后日是个好日子,我让兰嫂查看黄历了。这样吧,你去问问那位卢公子后日有无空闲,若有的话,就那日过来家里吃饭。果那日没空的话,那就再约时间。”
还叮嘱说:“对了,记得让他把媳妇也带来。那么好的公子,想来娶的媳妇也很好,我也很想见见。”
母亲都已经把这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他还能说什么呢?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好吧。”赵佑樾算是答应了下来,顺便起身说,“那儿子这就去和他说。儿子先告辞。”
“快去吧快去吧。”郑锦玉满眼都写着大写的“高兴”二字。
母亲的命令赵佑樾不敢违抗,所以,从母亲处离开后,他果真直接就来了卢家这边。不,邀卢德泉夫妇去母亲那里吃饭时,赵佑樾也实说了,说是他母亲的意思。
卢德泉比赵佑樾年纪大,今有二十来岁了。他生得冷峻高大,人也瞧着庄重冷肃。
卢家今的门第其实并不高,在这高官云集权贵交织的京城,卢老爷不也只是一个从四品官儿。卢家一直觉得,自家儿子能和烈英侯府的侯爷攀交上已经算是莫大荣幸了。
却没想到,那位郑氏夫人竟也知道儿子。竟还想见儿子儿媳?
“不会是那郑家夫人没瞧得上你,叫你去是叮嘱你日后离她儿子远一点吧?”卢老爷开始胡乱猜测了。
卢夫人则说:“我看不会。那位郑氏夫人敢在那个节骨眼上独自大着肚子和离,想来是一个有骨气有傲气且心中有丘壑的大度之人,绝不是你口中的那种狭隘小人。”
卢大奶奶也附和自己婆母说:“我也觉得母亲说的对。那位郑氏夫人我虽没见,不,她能在得知自己夫君背叛了自己后果断做出抉择来,的确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一般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门第之差的。”
“那你们说,她突然叫你们二人去是为何?”卢老爷两手一摊,表示你们既然这么有主见,那你们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卢德泉则道:“现在猜测这样也无用,去看看就知道。”又说,“人家长辈开口请吃饭,原是好意,我们却在这里猜测她的用意,实在不该。此事,还是不要再议论了的好。”
四下转头看了看,见没瞧见妹妹身影,便问父母:“慧娘呢?”
卢夫人叹息一声说:“自你考中了后,这些日子登门提亲的人家不少。你妹妹虽然嘴上没说,但娘知道,那些个儿郎她一个都没有瞧得上。”
卢德泉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是不要草率定下的好。何况,慧娘也才十四岁,并不着急,多相看几家再说。”
隔了一日,便就是卢德泉夫妇登郑宅的门吃饭的日子了。
其夫妇二人很是重视这次的拜访,登门前不但好好捯饬准备了一番,也投其所好的备了三份礼物。一份是送郑锦玉的,一份是送小如娘的,另外一份则是孝敬郑锦玉的母亲郑家老夫人的。
“你们能来吃饭就好,做什么这么客气?”郑锦玉笑着,忙让身边贴身伺候的陪嫁钱嬷嬷把东西收下,然后招呼二人先喝茶吃点心。
母亲请客,请的又是自己朋友,所以,赵佑樾自然也在。
赵佑樾就是觉得母亲突然请客卢家一事有蹊跷,他留在这儿,就是为了把这个蹊跷给找出来。
可一圈话说下来,他也没能看出这个蹊跷在哪儿。
吃完饭后,卢德泉自是去和赵佑樾一处说话去了,郑锦玉则把卢家大奶奶叫去了跟前说话。
卢大奶奶本来来前是拎着一颗心的,见了这郑氏夫人后,知道她并没有瞧不起卢家的意思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卢大奶奶和郑锦玉是一种性情的人,说的很是投契。
聊着聊着,也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卢德泉妹妹卢秀慧的身上去了。
郑锦玉就顺着话问:“卢姑娘今年多大了?”
卢大奶奶回说:“十四岁了。”
郑锦玉又问:“卢公子这般才情,想来卢姑娘也是个才情斐然的女子吧?”
卢大奶奶也是个很精明的人,今小姑在说亲,且又说到了她,卢大奶奶自然不吝啬多说些小姑的好话。郑氏夫人娘家可是荥阳大族,她又做了近二十年的一品军侯夫人,虽说今和离了,但在京中的人脉却还是在的。
若小姑能入她眼的话,但凡她稍微动一动她的人脉资源,想来小妹日后的亲事要比今相看的那些人家和公子要好。
不,夸人也是有技巧的,尤其是夸自家人。卢大奶奶深谙此道,不但把小姑夸着了,还能夸的不留痕迹。
郑锦玉觉得这位小娘子也是个聪明人,难怪能入得那位卢公子的眼。
于是郑锦玉也笑着说:“我都想见一见你婆婆了,卢娘子这般聪慧有趣,卢家兄妹又才貌双全,我想,你婆婆卢夫人,也定是一位奇女子。”
卢大奶奶也被搞糊涂了,其实她本能隐隐有种感觉,就是此次郑夫人邀请他们夫妇二人登门,怕是不仅仅因为她家大爷是赵侯爷同科好友的原因。
怕还有其它原因在。
先是寻她一处说体己话,接着又忽然说要见她婆婆……难道?
卢大奶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来,但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就立马被她否定了。
他们卢家今的门第,可比赵侯府差了十万八千里。再怎么给那位赵侯爷说亲,怕是也说不到慧娘头上来吧?
见这位卢家大奶奶忽然不说话了,一双精明漂亮的眼睛转来转去,郑锦玉就知道她估计是起疑心了。郑锦玉笑着说:“这样吧,改日择个日子,我亲自登门去拜访一下卢夫人。顺便,也去瞧瞧你家的那位姑娘。”
这话说的可谓是很明显了,卢大奶奶惊得都傻了。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回到家后,卢大奶奶立马去找了自己婆婆说体己话。
卢大奶奶是个很能守得住秘密的人,方才在马车上,她是只字都未和自己丈夫说的。丈夫和那赵侯爷关系好,她要是告诉了丈夫,转头他再去告诉赵侯爷呢?
很明显,若那位郑夫人真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她暂时瞒着赵侯爷,肯定也是有她的道理在的。
“你说什么?”卢夫人不相信,“你说郑夫人是看中了慧娘?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这赵家便是再想低娶,也不至于找他们家这种要权无权要爵无爵的人家吧?
虽然她也承认自己闺女乃是万里挑一的好,但做人也是得有自知之明的。那赵侯爷什么人?那是公主都尚的到的人。这样万众瞩目般存在的人,会是她的慧娘敢肖想的?
肯定是儿媳妇会错了意。
卢大奶奶知道婆母不信自己,她急着说:“别说您老人家了,就是我,我也是不敢信的。只是,儿媳确定郑夫人不是随便说说的,她是真的要来咱家拜访。估计就这几日,拜帖就要来了。”
果然,没两日后,郑宅的拜帖送到了卢家来。
望着手中的这张拜帖,卢夫人是又惊又喜又急又躁,一时间,真没有哪个词能准确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慧娘呢?”卢夫人突然问。
旁边一个丫鬟走过来说:“小姐这几日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过门。”
卢夫人本来是打算差人去把女儿给叫来的,不想了想还是自己起身了。
“算了,我自己去找她。”又吩咐丫鬟,“去把大奶奶也喊着,让她直接去小姐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