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姜芃姬所料的那样,此时的漳州也流传出一则流言。
这则流言的杀伤力太大了,似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最后惊动了居于后宅的两位夫人。
杨涛娶了颜霖的胞妹,颜霖也娶了杨涛最疼爱的一个妹子,二人的关系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这也使得两个内宅的夫人关系格外融洽,平日里以姐妹互称。颜霖辅佐杨涛去参加南盛对抗南蛮四部的会盟,二位夫人不宜上前线,自然留在最安全的大后方,等待各自夫君凯旋。
内宅妇人的娱乐不多,二人平日聚在一块儿也是喝喝茶、聊聊天,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滋味。颜霖的胞妹颜舒窈,相貌随了长兄,稍稍装扮,那也是个极其风流别致的人儿。杨涛的庶妹虽是庶出,但相貌艳丽出挑,性情又讨得杨蹇的喜爱。虽是庶出,一应待遇和嫡出无异。
颜霖也不是看重出身的人,他没有因为夫人的出身而怠慢她,夫妻二人也是相敬如宾。
漳州百姓一直说这两对夫妻是天上的神仙人物,男的俊俏睿智,女的靓丽贤惠,真正的男才女貌、神仙眷侣。不过,最近几日口风有些变向了,外头的流言蜚语还传到二位夫人耳中。
这事儿还要从某个侍女不慎打翻茶盏,险些烫到杨柔嘉说起。
颜舒窈眉头深锁,责问侍女道,“平日做事都还谨慎,怎么今儿个如此毛毛躁躁?”
别看颜舒窈年纪不大,但做事十分稳重,治下也有一套本事,仆从没有哪个敢偷懒怠慢的。
她声音不重,但侍女却扑通一声跪俯求饶。
因为杨柔嘉没有被伤到,颜舒窈也不是心狠之人,便想轻拿轻放,小惩大诫就够了。
谁料侍女嘴巴没把门,不慎说漏了嘴,引起了二人的主意。
“什么外头的流言?”颜舒窈问道。
侍女语噎,支支吾吾地道,“最近几日,外头有流言说……说……”
说了大半天,侍女还是没说完一句话,但从侍女神色来看,这则流言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颜舒窈派人将侍女带下去思过罚俸,扭头唤来自己的心腹去外头打听消息。
若是小事儿也就罢了,要是大事,她不能掉以轻心。
“妹妹平日有听到什么流言?”
相较于颜舒窈的宅,杨柔嘉外出活动的频率高一些,她兴许听过什么风声。
后者摇摇头,满脸的茫然。
没多一会儿,心腹一脸惧色地跑了回来,步履急促而慌张。
“夫人,夫人……果真有贼人散播流言,恶意中伤老爷。”
颜舒窈道,“嬷嬷不急,有什么话慢慢道来。”
陪嫁嬷嬷顺了口气,急忙地道,“方才,老奴去打听消息,听到有人说诬陷老爷和大郎!”
颜舒窈惊诧,“诬陷夫君和兄长?谁这么大胆?”
陪嫁嬷嬷将自己听到的内容一一道来,气得颜舒窈和杨柔嘉俏脸发黑。
陶氏在丸州散播杨涛用冒牌货羞辱姜芃姬的消息,故技重施,同样的情形也在漳州上演。
兰亭公柳羲在某次宴席上醉酒,酒意朦胧间,她讥笑男风断袖,还以杨涛和颜霖做了例子。
“漳州杨蹇身前也是好汉一枚,孰料膝下独子杨涛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荒唐小子。”
众人不解,杨涛哪里荒唐了?
追问之下,兰亭公又道,“他与颜霖对外宣称是兄弟,实则为契兄弟。互相娶了各自的妹子,他们也不嫌恶心。听闻二位夫人皆是国色天香,不知被丈夫冷待、独守空闺的滋味如何?”
这话要是从普通人嘴里说出来,小命都没了,但说话的人是兰亭公柳羲啊。
八卦的真实度比珍珠还真了!
酒过三巡,兰亭公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她又口出狂言,当众讥笑道,“杨涛他们断袖,不知两位寂寞无比的夫人,是不是也磨镜取乐?这家子真是好笑得很,杨蹇老儿死不瞑目呀。”
什么叫磨镜?
两个男子相恋为断袖,两个女子相恋则为磨镜。
兰亭公不仅在酒席大放厥词,第二日酒醒之后还派人寻访各处,找来两个酷似杨涛和颜霖的人,当众道,“以前只听断袖是个什么,还从不曾见过呢。尔等不妨当众脱衫演示,好让我开开眼界。独乐不如众乐,你们在我跟前表演完了,还得去外头给百姓看看什么叫断袖。”
说罢,两个高仿货互相脱衣抚摸,耳鬓厮磨,当众行了床笫之事,好不快活。
不仅如此,他们还被灌了药,丢到街头供人观赏。
二人丑态毕露,似畜牲一般只知道媾合,具体情形不忍睹目!
……
等陪嫁嬷嬷将流言含糊说出来,两位年轻的夫人险些气昏了过去。
“平日总听夫君提及柳羲,说她是光明磊落、豁达洒脱的同道中人,未曾想夫君看走了眼,那是个厚颜无耻,猪狗不如的东西!”颜舒窈缓了缓气,面色煞白煞白的,小腹还隐隐作疼。
陪嫁嬷嬷见状,急忙唤来郎中,开了一副安胎药才稳了下来。
杨柔嘉也被气得面色发青,不过她更担心颜舒窈的身子。
对方不仅是自个儿手帕交,还是嫂子兼小姑子!
杨柔嘉责问道,“此事闹得这般大,为何先前没有听到半点儿风声?”
“此事还未彻查,不敢拿到二位夫人面前。”
颜舒窈苍白着脸问,“这则流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细细追问,二人才发现这则流言的源头是一伙自称丸州来漳州做生意的商贾。
“这不太对劲。”颜舒窈摇头道,“丸州到漳州路途遥远,难不成这伙商贾连年节都不过,匆匆带货上路?如今春耕刚过,两地也没什么生意可做,他们这番托词矛盾重重——”
杨柔嘉听她这么一说,怒火消退了不少,对着主事人道,“不如先将这些人扣押下来,好好审讯一番,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不信他们的嘴巴还能硬过牢房的刑具!”
颜舒窈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扼制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