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下起了大雪,挽云独自站在一片茫茫白雪中。她抬起头,雪花落在冰蓝色的瞳孔里,余下了一片冰凉。
挽云甩开了霓星,独自一人去了凌云殿。可是她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在殿外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君侯的众多殿下刚刚回城。因君侯与君侯夫人闭关,所以由父亲与母亲在伊府没摆下宴席,为众位殿下接风洗尘。宴席散后,众位殿下并没有散去,而是距离在一起,斗诗比武。引来了伊府众多女眷前,厉家和伊家世代姻亲,厉家的众多殿下将来都是要取伊家的女儿为妻的。众人也想看一看到底哪位殿下才华好,哪位殿下才会是自己的意中人。
挽云从凌云殿离开的时候,便隐隐地听见殿内有人喝彩。几个姑娘聚在一起偷偷地说着话。
"诶,姐姐,你看那个满脸胡子的是谁啊?是众位殿下的侍卫吗?"
旁边有人答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那是二殿下。"
"啊?二殿下?长得这么老,这么丑。"
旁边的人狠狠地敲了她一下说到:"什么老了了?二殿下可比厉生殿下还年轻,今年才十九呢?"
那人似乎有些嫌弃地说到:"这样子...十九?"
旁边的人说道:"你这丫头,跟谁学的?嘴巴毒成这个样子?还讥讽起别人的容貌来了。二殿下虽然容貌是有缺陷,但是却是诸多殿下里最有前途的。二殿下下在草原的五六年里,立下了汗马功劳。草原上的狼族、鬼族都知道二殿下的威名。二殿下回荒城时,君侯还命亲信送来了一把金色的弯弓,以表彰二殿下的功劳。这些,可是别的殿下远远及不上的。"
这时,旁边有人"噗嗤"笑了一声说到:"哎哟,瞧瞧我们连儿在说什么呢。二殿下下这么厉害,不如你嫁给他好了。"
一说这话,连儿急了,大骂道:"伊艺你个碎嘴婆,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伊艺捂嘴笑道:"怎么,我哪里说错了。众人都知道二殿下长得不好看,虽然立下了汗马功劳却粗鲁不堪。众人都在夸温文尔雅的三殿下,唯独你,与众人不同,竟将二殿下夸得这般好,如同天神一般。这不是旁人长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顿了顿,接着说到,"我想起来了,二殿下去草原的几年可是月月都给你送玉露来呢,那可是草原上极难采摘到的东西。二殿下送来别的姐妹都没有,就唯独你,月月不差。哎呀,吃人嘴短,连儿你不嫁给二殿下,怎么对得起二殿下的辛劳哦。"
连儿恼羞成怒,急了起来,说到:"胡说八道,不久几瓶玉露吗?你若是喜欢,全送给你,你吃了便嫁给二殿下好了。"
伊艺笑道:"哎呀,那我哪里敢吃啊。这可是二殿下给你的,就好像一个月前,大殿下送给挽云的那件冰狐大衣一样,谁还不知道其中意思呢,那哪是人人都有一个享受的呢!我说连儿啊,二殿下虽然比不上大殿下,但也不错了,对你又好,我看啊,那也差不多了。"
旁边又有人说道:"这么说二殿下不仅法术高强,也会算计呢。几十瓶玉露,就换来了一个貌美能干的妻子。"
殿内响起了一阵阵欢笑的声音,挽云原本在殿外站着,也不做声。听到殿内众人讨论自己之后,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挽云不再听下去,她踩着积雪离开了凌云殿。
寒风吹过,吹乱了她的衣裳,可她丝毫没有在意。走在僻静的小路上,四周干枯的树枝刺破了灰色的苍穹。
挽云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觉得累了,才找一块石头坐下。
听到刚刚姐妹们说的话,她心里有些沉重。
"就想是大殿下送给挽云的那件冰狐大衣一样,谁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挽云皱眉,她的内心多了一丝烦闷。这是她在寂静的轻云轩里感觉不到的烦闷。
她与厉生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两人是金童玉女未来的君侯和君侯夫人,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在轻云轩的这些年里,她一直保持内心平静,所以也没有思考过这些事情。可是,今日听见了姐妹们欢笑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笑声触动。她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真的喜欢厉生吗?她们两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又或者,仅仅是别人眼里的幸福。
挽云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那些事情想无数个线头一般缠绕在脑海里。她心里烦的很,于是一把将身上的冰狐大衣扯了下来。周围的寒风吹过来,挽云一个激灵,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烦闷被压了下去。
天空大雪飘落,挽云觉得有些冷,正准备返回轻云轩去加件衣服的时候,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挽云看了看四周,四处都是碧绿的翠竹,翠竹上有一残余的白雪,风一吹,便"窸窸窣窣"地洒落了下来。
挽云皱眉,她常年在轻云轩内,很少出门,所以虽然她现在还在伊府内,却很难找到会轻云轩的方向。只觉得四处都十分陌生,伊家又大。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挽云倒也不急,她想了想,干脆又坐在了石块上,反正霓星会来找她,就算霓星找不到。到时候父母必定会让家人来四处找她,她,她必定可以回去。只是,这阴沉的天空下又刮起风来,冬风夹雪,格外寒冷。
挽云想了想,正准备将冰狐大衣穿回去的时候。石块上方的翠竹突然猛烈地摇动起来,纷纷的雪花"哗哗啦啦"一下子全部掉了下来,落在挽云的头上,领子里。
挽云打了一个激灵,浑身忍不住哆嗦起来。
隐隐地看到翠竹上有人,挽云一时愤怒起来,这分明是有人在整她。
"谁在那儿。"挽云愤怒地喊到。
她自幼接受了严苛的训练,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未来君侯夫人的标准来培养的,故而十分威严。
翠竹上的人心里一震,知道自己这回闯祸了,听声音便知道这一次惹的不是一个小丫头,只怕是一个大人物。
不过他心里也不慌,在荒城内,他哪样的大人物都见过,这些年了也没怕过谁。
于是他一只手拂开了眼前的竹叶,对着下方的女子吹了一个口哨。
"姑娘,是我。"
挽云第一次见到厉宇,便是在伊府的一颗翠竹下。隔着纷纷下落的雪花和随风飘动的竹叶。那一个场景,在之后的无数个梦境里,她都能够清楚地记起来。
厉宇从翠竹上跳了下来,对着挽云行礼道:"姑娘你好我叫厉宇。"
挽云怒气未消,虽说自幼被教育成一个端庄稳重的人。可是此时她冻得浑身发抖,却看到那个始作俑者居然没事人一般嬉皮笑脸的,挽云气不打一处来。她迅速走到翠竹下,用力击打了一下翠竹,然后迅速离开。
纷纷地雪块从翠竹上坠落,随后响起了厉宇尖叫声:"我...的天,你干嘛?"
挽云那一下十分用力,等雪花停止的时候,厉宇的头发眉毛都变成了一片雪白色。
挽云站在大雪中央,冷冷地说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我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