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曹朋没有在兵营留宿。
他骑着狮虎兽,擎方天画戟,领着两名飞睡,信马由缰于苍茫的草原之上,感受着夜风中的一丝丝寒意。忽而,他纵马奔行,挥戟虚空舞动;忽而勒马横戟,犹如一尊古佛,矗立在草原之上……这一夜,他的思绪显得极为混说……”,……
河西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他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曹朋自己也说不清楚,更多时候是一种mi茫和无绪的感受,充斥在他的胸中。
河西,他断然不会jiāo出。
但如果曹cào像收回海西一样,将来要收回河西,他又该如何是好?
夜风习习,摇曳牧草沙沙作响。
月光下,河西牧原犹如碧波dàng漾,在夜风的吹拂下,泛起碧绿波澜。好静谧的夜,总令得人心旷神怡。曹朋猛然催马,冲上了一座山丘,举目向远处眺望……
他似乎想要看清楚自己的未来,但在夜sè中,未来却显得mi蒙而不可见!
不知不觉,天亮了……“……
曹朋返回兵营时,庞统在韩德的陪伴下,率百骑正要离开。
“友学,有心事吗?”
看曹朋jing神有些憔悴,庞统忍不住问道。
曹朋笑了笑,“没什么,士元只管行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告辞了!”庞统在马上拱手道:“多则月余,少则二十日,我必返回。”
“如此”我恭候士元佳音。”
两人在马上拱手而别”曹朋便径自进入大营。
邸范在军帐里,正在和两名检验校尉商议事情,见曹朋走进大帐”纷纷起身相迎。
这两个校尉,曹朋昨天已经见过,所以也不算陌生。
此二人是随邓范而来的部曲,曹朋在昨日已经与二人见过,所以并不算太陌生。
身材瘦高,脸sè苍白的男子,名叫贾,字粱道,河东襄陵人。据说是家学渊源,其祖父贾习,曾为兵法大家,口授贾遣兵法数万言。贾逡少孤家贫,初为河东郡吏,后守绛邑。建安七年”郭援奉高干之命,联合呼厨泉出兵河东,贾遣坚守十余日,但最终还是被郭援攻破城池,被郭援俘虏。郭援本想要他投降”但贾坚决不同意。后绛邑百姓协助,在一高人的帮助之下,从绛邑逃脱。
逃离绛邑之后,贾遇徐晃。
又因他善于用兵,所以被派到了郊范手下协助,拜皮再统兵校尉。
邸范要来河西”于是邀请贾逸同行。而贾也欣然应允,随同邓范一起到了廉县……
而另一个高个,名叫尹奉。
他个头比贾遣高”大约在八尺六寸左右,体态魁梧壮硕。
此人是雍州汉阳人”在钟繇入关中之后,举族前来投奔,如今和贾一样,也是统兵校尉。不过,他长于北疆,骑术jing湛,故而目前在军中统领骑军……
曹朋摆手,示意三人落座。
而后询问道:“怎样,可商议好了章程?”
邸范看了一眼贾逡,贾便立刻明白过来,忙起身拱手道:“回曹中郎,邓校尉刚才说,您不yu治于廉县,粱道也深以为然。不过,中郎不治廉县,廉县亦不可弃。所以刚才粱道与邓校尉商议,廉县必须修缮,而且还要尽力修缮稳固。
毕竟河西与漠北相连,一个石嘴山不足以保证河西周全。
而廉县的位置,又极其重要,且有灵武谷可为掎角之势,形成河西北面第一道防线。
粱道以为,廉县无需全部修复,只需要保证足够兵马即刻。
所以这规模也不用太大,但一定要坚固……粱道刚才建议,可将廉县缩xiǎo一半。”
曹朋诧异的看了贾一眼,轻轻点头。
“粱道所言极是,就这么办。”
他沉yin一下,又问道:“若我不治廉县,粱道以为,我需要在这里留多少兵马?”
贾逢想了想,轻声道:“粱道觉得,不需要太多兵马。
中郎将大可效仿在海西的兵屯模式,兵农合一,兵牧合一。闲时为农,战时从军。中郎将不但可以获得大量兵源,还能够加强对河西的控制。廉县若缩xiǎo一半规模,倒不如变为军镇。中郎将择一地治河西,而后在河西各紧要之地设立军镇,如此一来,羌胡的活动范围必然可慢慢缩xiǎo,最终为中郎将完全掌控手中。”
曹朋蓦地一井。
他觉得贾遣所说的这种方式,似乎和他在海西推行兵屯的形式大不一样。
兵农合一,兵牧合一…,倒好像是借鉴了胡人的募兵方式。不过,让曹朋惊的,并不是贾逡所说的这种方式,而是因为这种方式,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后世,的确有这么一种兵制存在,并持续了很长时间。
叫什么来着?
对了,府兵制!
贾所说的这种军镇兵农合一,岂不就是府兵制的雏形?
细想起来,曹cào如今推行的兵屯政策,和府兵制颇为相似。所以如果曹朋真的在河西推行府兵制,也不会触犯了曹cào的忌讳。
毕竟,擅自修改兵制,那是杀头的大罪。曹朋感觉着,以河西目前的情况,倒也适合把府兵制逐步推广起来。
当然了,这还需要更加详细的斟酌和筹谋。
曹朋也记不太清楚府兵制的具〖体〗内容,只是隐隐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所以,真要是想推广府兵制的话,倒也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站稳脚跟。
“粱道所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过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去执行,粱道可以先完善这个构想,待时机成熟时推广。以目前而言”我还是会在廉县留下一校兵马”先把廉县军镇营造起来……,…粱道也曾为政一方,想必对政务也极为清楚,就由你协助严法”你可愿意?”
贾逢闻听曹朋认可了他的主意,心中顿时〖兴〗奋起来。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能,但由于家境不好,背后又没什么靠山,故而在绛邑为政多年,却迟迟不得重视。建安七年,他又丢失了绛邑”使得贾心中感到无比悲苦。他希望能有人赏识,但却找不到mén路。邸范虽然对他极为尊重,却背景仍略显不足。所以,当贾逡听说曹朋出任北中郎将,而郊范要前往河西的时候,也是主动随行。开疆扩土,是所有大汉男儿梦寐以求的功绩;而最让贾逡心动的”还是曹朋的名声和背景。若得曹朋看重,贾也就算有了出头之日。
君不见,昔年追随曹朋的人,最差如今也是一个都尉。
更不要说甘宁这等人物,已独领一军,渐渐成为军中的悍将。
甘宁有真才实学不假,但如果他没有跟随曹朋的两载光yin,恐怕也难得曹cào重视。
曹朋说的很有道理,他现在所要做的,是站稳脚跟。
在河西推广屯田,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这里没有盘根错节的豪族,而是羌胡肆虐之地。许多地方,都属于无主田地,早已经荒芜。只要能站住脚跟”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对付那些羌胡,即简单又复杂…”胡人无信义”单纯的怀柔不可取;胡人xing剽悍,一味的打压,也不是办法。软的一手要有,硬的一手也不可或缺。总之,这刚柔之间的平衡点,并不好掌握,需要仔细的揣摩。
贾所要做的,就是先在曹朋心里留下印记。
他也知道,曹朋的大队人马还没有过来“…………
一俟曹朋那些亲随亲信到达河西,他再向上前,可没那么容易。
曹朋,看着贾遽,也不可避免的露出欣赏之sè。
只是曹朋并不知道,他眼前这今年轻人,也是个历史上颇有名气的角sè。贾自身在曹魏最后做到了关内侯的爵位,政绩和战功都极为不俗。而他的儿子,则是篡魏帮凶贾充。同时,他还有一个极为有名的孙nv,便是那一代皇后,贾南风。
不过,贾遽如今方二十四岁,比曹朋也仅仅大了两三岁而已。
加之他少孤家贫,所以至今仍未娶妻。现在,他到了曹朋手里,未来会如何?
只怕谁也无法说清。
“中耸将,卑职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次曾但说无妨。”
尹奉站起身,chā手行礼道:“卑职幼年时,曾随先父来过河西。当时我们到过一地,名为红泽,距此地约三百里,至休屠泽也不过两日一夜便可到达“……,那里土地féi沃,适合耕种。据先父后来说,那本是河西屯军重地,只因后来羌秋造反,才使得红泽随之荒鬼……“……当年在红泽的屯民,已大部分离开河西,返回故里。不过尚有一些遗民留在那里,而且与当地的休屠各人相处的极为融洽。”
“休屠各人?”
曹朋听罢,眼睛不由得一亮。
东汉时,并州凉州幽州号称苦寒之地,但同时也是盛产jing骑之地。
休屠各又称屠各,是汉末极为著名的一支骑军,号屠各胡骑。休屠各人被称之为杂种胡骑,世居休屠泽。西汉初年,武威本是休屠各王的属地,所以在后来,便以休屠各而呼之。
不过,休屠各匈奴虽然也是匈奴人,但是和南匈奴人并无关联。后世曾有人言及五胡十六国之一的匈奴皇帝刘渊属于休屠各匈奴,但并无任何记载。休屠各匈奴自西汉以来,便属于归化匈奴,与汉室颇有联络。
当年董卓入睢阳,身边就有屠各jing骑跟随……,曹朋对河西的了解不算多,却也听说过屠各jing骑的名号。据说,在这河西地区,颇有几支jing骑能征惯战。屠各jing骑,烧杂种羌,武山秋,等等,这都是河西极为有名的骑军锐士。曹朋疑惑的看着尹奉,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何单独提起这休屠各人?
尹奉说:“休屠各人一直仰慕我大汉朝廷,故而与汉人相处非常融洽。
红泽休屠各人的首领,名叫粱元碧,与我汉人极为友善……卑职刚才听中郎将说,要另寻治所。所以卑职觉得,与其四处寻找,倒不如把治所就置于红泽,当年朝廷曾在红泽建红水城,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完工,但根基犹存。
中郎将在红泽设治,不但可事半功倍,更在河西迅速站稳。”
“有这种事?”
曹朋心中大喜,“那红泽有多少汉人?”
尹奉想了想,摇头苦笑道:“这个卑职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若按当年我所见到的规模,红泽地区的汉人应该也有数万人之多……或行商塞北,或耕种当地。”
数万人吗?
倒也颇令人心动!
要知道,曹cào虽迁八千户于河西,也不过三四万而已。
若算上红泽这数万人,倒也勉强可以行事……,…不过,曹朋还有一个疑问。
“我听说,休屠各人因休屠泽而名,本不在红泽,何故又离开家园?”
“这个,“……”,尹奉也说不太清楚。
一旁贾遣道:“说起休屠各,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事情。”
“瑚”
“如中郎将所言,休屠各本世居休屠泽。不过,自初平以来,羌胡势力日渐增强。特别是现今的羌王唐蹄,极为好战,吞并了许多羌胡,迫使休屠各人不得不离开家园。唐蹄麾下,有雅丹、彻里吉、越吉、蛾遮塞,烧戈等一干悍将豪帅,气焰嚣张。休屠泽如今好像就是唐蹄帐下六大豪帅之一的蛾遮塞所盘踞………
也是个没落部族!
反正在曹朋的印象里,五胡十六国中,似乎没有休屠各人出现也就是说,当五胡luàn华之际,休屠各很有可能已经被羌人或者匈奴人、鲜卑人所吞并。
“若是这样,却可以和休屠各人接触一下。
对了,那休屠各王叫粱什么来着?”
“回中郎将,粱元碧。”
“恩,次曾与休屠各胡人当中,可有能在粱元碧帐下说得上话的人呢?”
尹奉连忙道:“休屠各人最敬重勇猛豪士。
我有两个朋友,都是凉州人,常年与这些胡人接触,倒是和休屠各人有些jiāo情。”
曹朋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尹奉的〖真〗实意图。
“你那两个朋友叫什么?”
“一个是安定郡人,名叫粱宽:另一个与我是同乡,名叫姜叙。
此二人有万夫不挡之勇,更jing擅骑shè。中郎将若同意,我可立刻与他们取得联系。”
“立刻?”
曹朋一笑,看着尹奉。
尹奉的脸一红,轻声道:“粱宽和姜叙,如今就在红泽。”
曹朋不由得哈哈大笑,“次曾,我就知道会如此。
不过,若你那两个朋友有真本事,你大可将他们带来便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你去告诉你的朋友,就说让他们与粱元碧联系,就说我三日之内,必前往红泽,拜访休屠各王。若红泽果真如你所言,适合设立治所,那我就治于红泽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