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闺门秀 >闺门秀

第三百三十二章 剥茧

收到赵玮口信的秋叶,很快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张氏病了,她身为旧仆,如今也是名义上的干女儿,自然要先带着孩子过去给张氏请安。

她与鲁云鹏的儿子今年也有三四岁了,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能走能跑能说能笑,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语,被他奶声奶气地说来,就能将所有人都逗笑。张氏看着可爱的孩子,心情都好起来了,若不是怕过了病气,真恨不得立时抱在怀里揉一揉。

张氏还问起秋叶,孩子是否启蒙了?秋叶答道:“不过是教了些唐诗,当作是歌谣一般叫他背几句,正经还不认得几个字呢。我倒有心要给他开蒙,他爹却说,先不必着急,倒是扎马步练腿脚一类的,可以先学一学了。我心疼孩子,没肯让,宁可叫他先读两年三百千,等再大几岁,再跟他爹学些拳脚。能强身健体,对付几个肖小就够了。如今家里过得还行,倒也不必让孩子将来那么辛苦,从小兵开始做起。”

张氏忙道:“你这话是对的。即使有心让孩子日后从武职,也可以先给他开蒙,读几年书,走武举的路子。武进士一出来就是武官,既稳当又体面。从小兵开始熬,要熬到什么时候?且又危险、又辛苦。你家云鹏能有今日的前程,是因为运气好,遇上了广平王这样的好主公。若换了别家的小兵,哪里能有这般运道?光练得一身武艺,大字不识一个,将来孩子的前程也要耽误了。你回去跟云鹏说,千万别犯糊涂。若是不服气我的话,就让他问王爷去。”

秋叶忙笑着应了。张氏接着又说:“不过你们夫妻之间,说话也别太硬着来。你好好跟他说,他不肯听,你再想别的法子。我看他并不是固执的性子,很是明事理,不会不听你的话。若是跟他拧着来,反而坏了夫妻情份。”

秋叶柔声道:“老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呢,不会跟他拧着来的。”

秋叶陪张氏说了半日话,倒是让张氏的注意力从心事上转移开来,心情也变得好多了。两人一边拉着家常,一边看丫头跟孩子玩。等吃过了午饭,张氏开始有了倦意,秋叶亲自服侍她睡下,又把孩子交给了夏露:“大姑娘说,妹妹是个细心妥帖的人,还要劳烦妹妹替我看一会儿孩子。他每日午后习惯睡一个时辰的觉,不会闹的,若是他醒来要见我,妹妹只管打发人到前头寻我就是。我在侯爷那儿陪他与大姑娘说话。”

夏露连忙应下了。她陪孩子玩了半天,两人也混熟了,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他带去了厢房睡下。秋叶径自出了屋子,往书房来。赵琇与赵玮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琇先将昨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她,特地点明,侯府西路前院的正屋里有异状,八仙桌如何,地板如何,还有家具摆设差点儿被牛氏烧了,是几个家人私下藏起等诸事。

秋叶愕然:“好生奇怪。照理说,这不应该呀?郡公爷虽然去得突然,但太医说了是寿终正寝,并不是染了恶疾,也不是横死。他的遗物,何必要私下偷偷烧了呢?况且郡公爷身份尊贵,他出手又大方,用的东西都是上好之物。他那间屋子里的家具,几乎全都是黄花梨,暖阁里还有紫檀的,外头想要找一样的都不容易呢。多宝架上摆的,好些都是名贵的古董。就连屋里用的帐子、幔子,都是上等的绸缎、云锦、缂丝,府里除了他与老夫人,旁人还享用不了这样的好东西呢,说烧就烧了?若是只有几件家具被偷偷保下了,剩下的全都烧尽,那这一把火,少说也烧了四五千两银子去!”

赵琇与赵玮面面相觑。他们以前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想当年,他们南下路上刚出事时,消息传回京城,牛氏就打发人来鼓楼西大街的小宅,企图将张氏没带走的财物运回侯府去。跟赵炯、牛氏夫妻霸占的大部分家产相比,张氏所拥有的又算什么呢?竟然能让牛氏露出这么难看的吃相,可见她有多贪财。这样贪财的人,居然要一把火烧掉几千两银子的东西?

赵琇想了想:“那屋里就算真生过什么事,也用不着把所有东西都烧掉。我记得当初内务府将抄家抄走的东西赐还时,就有一份清单,上面是当初查抄到的物件。祖母好象曾经指着那清单说过,上头有些东西是祖父屋子里的吧?”

赵玮还记得这件事:“确实如此。可见牛氏并非要将整间屋子里的东西都烧毁,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事实上,按照他们目前所掌握到的线索,牛氏当年下令烧毁的,主要是家具,而且是正屋正堂内的家具。不过这些家具也都是用名贵材料制成的,做工也好,值不少银子,所以牛氏的做法仍旧非常奇怪。难道这些家具碍着她了?

至于地板的异状,秋叶并没有见到,不过她对原来的地板倒是知道一些情况:“侯府的屋子,几乎全都是铺的方砖,只有老郡公的院子,屋里是糊的泥灰。那不是寻常的泥灰,是样式程手下的的工匠特地研究出来的方子。用这种泥灰平整过的地面,光滑得如同镜面一般。老郡公最喜欢在夏天里打赤脚走在上头,说那样非常凉快,比方砖凉快多了,但又不会阴寒伤身。再者,那泥灰干了之后,就会变得十分坚硬。寻常物件磕在上头,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老郡公老当益壮,在家每日早起都要练武,若是下雨天,就会将自己的兵器拿到屋里去,亲手做保养。老郡公的刀枪都很重,磕磕碰碰的时候,若是挨着了地面,寻常方砖铺的地板,总要弄出点坑坑洼洼来,每每要修补,十分不便。但若是用那种特制的泥灰糊在地板上,除非老郡公大力用刀砍在地上,否则地板上顶多就留一点刮痕罢了。这种泥灰如今已经不多见了,除了内务府曾经派人学过,就只有样式程家里的人懂而已。京中差不多的人家,也不是个个都能用上呢。”

赵琇心中一动。如果那间屋子的地板,只是出了点小问题需要糊灰,完全可以找回样式程家的工匠来补。那么小一片地面,能费多少功夫银子呢?可牛氏却让人私下补了,手艺还那么粗糙,用的泥灰显然也不能跟原来的比。难道是那块地下面的秘密,不能让内务府或是样式程这样的外人知道?

她对赵玮说:“如果那种泥灰那么特别,又比较坚硬的话。那么等上头那层泥灰擦掉之后,兴许当年的痕迹还能留下一点。”

赵玮点点头,又对秋叶道:“祖母的异样是在看见那块地板之后出现的。这么多年,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去年去瞧那院子时,也没说什么,如今忽然满腹心事起来,可见定是屋里的东西有问题,而且还关系到一件大事。只是她不肯对我们兄妹直言,想来这件事一定不小。祖母说过,在祖父去世那日早上,她还去过那屋子,里头的东西并没有异样。那么事情多半是发生在她离开以后。当年我与妹妹年纪尚幼,很多事都记不清了。还要请秋叶姑姑帮忙,回想一下,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祖母当时看见了什么,没有起疑心,直到眼下才忽然发觉不对。”

秋叶不敢大意,开始细细回想当年的旧事。

郡公爷去世那一日,早上一切如常。因为要去曹家赴宴,所以张氏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赵玮赵琇之母米氏也要随行。大丫头里面,春草与秋叶那天都跟着她们出门。

张氏与曹家太夫人交好,是打算提前过去的,因此一大早就去了老郡公的院子,跟丈夫说家常兼告别。秋叶跟着她去的西路前院。身为丫头,秋叶会注意到一些张氏不会留意的东西,比如当时屋里都有些什么。她记得,地面没有异样,桌子上也没有污迹,更没有磕破一个角。老郡公嫌天气热,叫人煮了消暑汤来,用黑瓷碗盛着,摆放在桌上。老郡公将用了多年的马鞭与打仗时从不离身的刀都拿出来保养,还叫张氏少喝酒,曹家做得好的几味大菜,倒是可以多吃些。张氏正与他说笑,忽然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是他的长随求见。郡公爷一听,就下令立时把人传进来。张氏见他有事要做,便先告退了。

赵玮听到这里,问了一句:“那长随如今可还在府里?”

秋叶摇摇头:“郡公爷去后没两日,就听说他不小心落水身亡了。他没有家眷在府中,因此也没人过问他的事。小长房那边叫人草草替他办了后事,到官府打了声招呼,也就算完了。”

赵玮和赵琇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纳闷了。

秋叶并不知道长随来找郡公爷说些什么,没多久她们就出门做客去了。赵焯则是照着每日的习惯,在自己院子的小书房里读书温习,顺便教儿子背书。秋叶跟着张氏与米氏,在曹家饮宴,中途忽然有侯府下人赶过去报信,说侯爷(当时老郡公还是侯爵)忽然在家晕倒,看着不行了。张氏与米氏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忙忙赶回府去,赵炯与牛氏已经预备要为老郡公入殓了。

秋叶对赵玮赵琇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以郡公爷的身份地位,先帝必定会派人来吊唁,说不定还会亲自前来呢,怎能不让先帝见着,就把人入殓了呢?再说,老夫人还未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呢。二老爷当时就跟大老爷吵了起来,好象还提到,大老爷不许二老爷瞻仰老郡公遗容,反而乱七八糟地说了许多指责的话,好象是……说老郡公去世了,二老爷不想着如何办好丧事,反而拿些莫须有的理由指责兄长,是不是打算给兄长安个罪名,好抢走世子的位置?二老爷气得跟他对骂,直到老夫人回来为止。”

赵琇忽然眼中一亮:“祖母没看见祖父最后一面?!”

秋叶摇摇头:“其实也算是看过了的,就看了一眼。老夫人扑到郡公爷面前哭,刚刚揭开了蒙面的帕子,还没看仔细呢,大老爷就闹起来了。他说郡公爷是在正院出事的,忽然晕倒,磕破了额头,可是院里居然没人在。他责怪老夫人,说老夫人只顾着自己饮宴玩乐,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若她不是出了门,又怎会害得郡公爷磕到头了也没人管?下人没能尽到责任,也是老夫人这个做主母的失职。老夫人听了十分伤心,立时晕过去了。我们都慌成了一团,忙忙将老夫人扶进屋里歇息,又要请大夫抓药。等老夫人醒过来,大老爷已经将郡公爷的尸首装进棺中,移到了前院灵堂里。”

赵琇眉头直皱:“不是说……祖父是忽发急症吗?怎么会是磕破头才去世的?”

秋叶忙道:“确实是忽发急症,当年太医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郡公爷晕倒的时候,撞上门柱,磕到了额头。我跟在老夫人身边,匆匆看过一眼。老郡公额角处,确实有块青紫,但颜色非常浅,并不是什么大伤口。”

“既然不是大伤口,赵炯又何必拿这个骂人?”赵琇想起八仙桌那磕破的一角,觉得好象有些对不上。难道是她想太多?

赵玮问秋叶:“这个太医,是不是姓刘?”

秋叶点头:“确实是刘太医。他那些年常到府里走动,老夫人有个头疼脑热,也会叫他,不过找他比较多的是小长房的几位。郡公爷则另有相熟的太医,很少叫他。”

赵琇又觉得不对了:“既然他不是平时给祖父看惯病的太医,那为什么祖父出事,府里反而请他来了呢?”

秋叶愣了愣,也觉得有些不对:“大约是……小长房跟他比较熟的关系?”

赵琇转向赵玮:“哥哥可记得,牛氏初入汪家时,就常叫一个姓刘的大夫上门诊病,说是长年给她看惯了的。可是这个刘大夫的医术平常,开的药方并不怎么对症,主要就是给牛氏开些补药而已。后来汪太太请了正经太医来,就拆穿了牛氏装病,以及刘大夫的草包真面目,刘大夫从此以后也就不再上门了。百灵先前曾经提过,牛氏本来也不喜欢用刘大夫,不过因着欠对方人情,所以从前赵玦未坏事时,家里就雇刘大夫做供奉,每月给一笔银子?这个刘大夫,跟那个刘太医是不是有关系?”

赵玮是曾经查过这些事的:“好象是兄弟。刘太医已经去世多年了,这个刘大夫是他唯一的嫡亲兄弟,只是医术远远不及其兄。”

赵琇冷笑了下:“我倒是很好奇。牛氏到底欠了刘家什么人情?居然宁可白花钱,养活一个庸医?那刘太医在祖父的死因上,真的没有做手脚吗?赵炯当初一番胡搅蛮缠,怎么看都象是在阻拦祖母和父亲接近祖父的尸首,难不成祖父的遗体上有什么不能让人发现的秘密?”

赵玮与秋叶的脸色都变了。(未完待续)

作者Loeva其他书: 慕林 平凡的清穿日子 青云路 生于望族 春光里
相关推荐:在美国当警察的日子北城天街惊悚游戏的猪队友每天都在翻车后锋在旧时春光里等你春光里美女的特级保镖全世界都以为我女扮男装[电竞]开局签到星空巨兽你们的仙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