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可狡猾了,半点也不让自己吃亏,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栏杆,就连他过去抱得时候都用了挺大的劲儿。
下来之后她就没了眼泪,仿佛刚才是假哭,但坐在床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腿软的根本就站不起来,就算是她现在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狼狈了。
想到这里,她愤恨的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傅斯宸,抄起身边的小枕头就朝着他打了过去:“都是你!”
她一点也不含糊,噼里啪啦的将手中的东西往他身上扔,直到自己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才算是解气。
傅斯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似乎是毫无感觉。
她越看越生气,想起他刚才差点杀死江若寒,忽然就没劲头了,就像是一只丧气的小蘑菇,坐在那里,佝偻着身子,表情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
她上辈子定然是脑子不好惹了傅斯宸,欠了他一堆钱,到死都被傅斯宸念叨着,所以这辈子才会看到她就阴魂不散。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冷了几分。眼神已经不带任何的怒意,反而是那种很平静的:“为什么要对我的亲人动手?”
他眸光微沉,像是骤然落下来的巨大的阴影,将她小小的身子笼罩在其中。
她怎么会感觉不到那种骇人的气息,可偏偏就这点,她不会怂。
她已经不像是从前那样,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恐惧他,敬畏他。
她现在,有自己喜欢的,所爱的亲人了。
“回答我。”她仰头,毫不畏惧的正视着他:“回答我,傅斯宸。”
傅斯宸垂着眼,依然没有应答。
她等了一会儿,觉得等不到了,站直了身子:“我要回家了。”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我没让你回家。”
“你不让我回家,你想把我关在这里吗?”她不能理解,爹娘都不喜欢他,可爹娘却没有特别抗拒的阻拦过她跟他接触,偏偏这家伙,好像是要将全天下跟她好的人都杀了,就让她跟他在一起!
肩膀上的力道越收越紧,痛得她闷哼,但她跟他扭着劲儿,从未有过的抵抗:“没有理由是吗?”
傅斯宸骤然抬眼,手上的力道情不自禁的紧了些:“谁也不能够阻止我想要做的事。谁拦我,我就杀了谁。”
“是吗?”她难过的看着傅斯宸:“那要是拦在你身前的人是我呢?”
傅斯宸手一松,像是才回过神,有些失神的看着她。
肩膀疼的像是要被捏碎了,可她堵着气没掉眼泪,硬气的挺着胸脯大喊:“为什么你永远都想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呢?!”
“明明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过你啊!”
说罢,她直接撞开他跑出去,听心焦急的在后头唤了她几声,想要跟,可是自家主子没动。
傅斯宸像是一座山峰,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想去追。
元宝儿一路激动的跑到了楼下,她顾不得乏累和疼痛,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踮起脚开了门。
恰时,门外一队人马匆忙赶到,为首的便是江若寒。
他看到元宝儿,失控的从马上一跃而下,一把将她紧紧的抱了起来,“小宝,你没事儿吧?”
他脖子上的痕迹是已经有些发紫,可想傅斯宸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自己的哥哥为了保护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很内疚的抱紧了他:“大哥,都是我的错。”
她不该,不该重生之后就再次碰见了傅斯宸,那个永远永远也捂不热的冷血,她早该从一开始就对他冷漠,让他彻底的认为,真正的左昭然已经死了。
那个只在他身边,任他摆布的人已经死了。
她回眸愤懑的看了一眼高楼,复而又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江若寒的怀中。
大哥宽厚的手掌轻柔的按着她的头,好好的顺了顺毛,再检查一番她没有受伤之后,这才放心的将她抱到了马上。
“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傅斯宸站在窗边,重重楼阁之下,能够看到她小小的身子紧紧的依偎在少年身边,像是抓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反正,不是他。
傅斯宸缓缓攥紧拳,眼中的怒意像是江涛般翻腾,扭曲,想将他们两个人分开,将那些所有都不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人都碾碎。
听心眼瞧着元宝儿的人马越走越远,忍不住开口提醒:“主儿……”
“滚。”
他一震,二话没说,转身就溜了。要是再待下去,怕不是要被主子亲手撕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里还散发着甜腻的气息,那是她身上的,她刚才,就坐在这里以死相要挟,也是他一手将她抱下来。
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她从前小的时候,是众孩童之中资历最差的一个,因为身体不好,练不好武功,频频出错,她着急的在夜里练习却还是拿不稳剑,急得直哭。
“哭什么?”他冷着脸走到小姑娘身边,像是看着一个蠢蛋。
小姑娘泪眼婆娑的望向他,一见到他,哭得更难过了:“对不起,对不起阁主,我练不会,我好笨,我练不会……”
看她哭,他觉得很烦躁,索性绕开她,可下一刻他的衣服就被抓住了。
那双混合了泪水和泥土的手蹭在他干净的衣袍上,他恨不得把这家伙一掌推开,可当他心情烦躁的对上她的眼,那双含着眼泪的眸子,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我会好好练习的阁主,别、别丢下我。”
他知道,实在是没有天分的孤儿,通常会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没有了饭和暖衣穿,是所有孤儿的噩梦。
她只是说,不要把她送回青楼去。
可他偏偏,以为她不想要自己一个人。
别丢下我,这四个字,误会了,就是十几年,到了现在,他还是愿意再等十年,可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只有他一个的小姑娘了。
“你做的太过火了。”清哑的男音从门口响起,傅斯宸微微侧目,余光中,看到了云斯年。
他着雅致的灰色长袍,站到他身边,身上依然弥漫着令他厌恶的药草味儿,清淡,微苦,给他本就沉闷的心情如同点缀一般添上了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