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上,一条小船在明媚的阳光下,于湖上缓缓而行。一对青年男女并坐在船头看着两岸风景,如织行人。任轻风拂面,水推舟移。男子固然英俊非凡,女子一身如雪白衣,更是美的如同天女临凡。
正好有人刚刚从前面的戏台回来,嘴里还哼哼着“你忍心,把我诓,才同双星鸣誓愿,又随法海进庙堂……”就看到了这女子,忍不住大喊起来“白娘娘,这是白娘娘显圣了!”
一群好事者围拢过来,有人也附和着大喊“果然,这果然是白娘娘啊。看来老天有眼,白娘娘不用受刑了。”
不过喧闹持续的时间不长,就有两队衣着鲜明的锦衣卫过来赶人,眼下锦衣卫复起,其势远胜当初。这些百姓没人敢惹事,全都一窝蜂的散了,只有一些官宦子弟,还在托人打听着,那美人是哪一条船上新来的船娘,要多少钱才肯见客。
作为引起这小小骚动的罪魁祸首,这对无良男女并没有回避的自觉,反倒是得意的吃着鲜果,饮着香茗,看着岸上这一幕幕活剧。那男子笑道:“白娘娘?如果他们知道你是白莲圣女,真不知道是会撒腿就跑,还是跪下求入教。”
“他们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怕是才要骂,倭患未除,堂堂视察东南兵备的钦差,却怠惰军务,在西湖游山玩水,该当何罪?”
两人哈哈一笑,杨承祖前世也没少来这西湖,不过这一世携美同游,风景依旧,心境不同。西湖风景天下闻名,南京和宁波的女眷他都接到了杭州这边,西湖也游了不止一次,不过每次带的女人都不一样。像是与冷飞霜共游,则还是第一遭。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冷飞霜恢复的都不错,现在又是巧笑嫣然,笑看世间众生的仙女。她现在的心思,还沉浸在白蛇传的故事中不能自拔,“若是被我看到那个许仙,肯定一剑斩过去。不能保护自己爱的女人,还有什么脸,拽着娘子的衣服,求娘子原谅他。”
这个故事虽然之前有母本,不过正式形成系统文字作品,还是冯梦龙做的,现在杨承祖提前创作出来。又结合了杭州这个地点,还用京剧作为推手,冷飞霜这位圣女都沉浸其中,至于游客就更不必多言。唯一的负作用,大概就是杭州知府衙门内确实接到了一些好事者的拆除雷峰塔释放白娘娘的请求。
杨承祖笑道:“是啊,所以他活该打光棍。我就不会这样了,我不管我的女人是人是妖,只要我要她,就一定会保她。就算满天神仙用雷劈死我,我也不会退一步。”
冷飞霜身份特殊,于白娘子差可相比,听杨承祖这么一说,心内自有些涟漪。连忙寻着别的话“你个视察东南钦差,现在该忙着整顿军务,可不要沉迷男女私情,那样,我不就成了罪人?”
看着岸上人渐渐散了,杨承祖道:“我这个人才具有限,不管打仗还是经商,都算不上厉害。就像练新军,我只是个外行,不过是把仪卫司那套东西搬过来,真正要实行下去,还是许泰、戚景通、俞大猷他们的事。不过是办法比他们多一点,像是唱戏啊,忆苦啊还有宣教官,这些东西,或是有人没想到,或是有人不敢弄,都只好算我的功劳了。结果外面就以为我很厉害,错觉,真的是错觉。真让我带兵打仗,我真的是会输的很惨,所以我不开口,就是对军务最大的帮忙了。”
这次朝廷的安排,官场中的老手都看的出来,虽然表面上杨承祖只是个视察武备钦差,于平倭事并不能做主。但是事实上,这次的几位大臣,全都是摆设,真正能做主的还是他。
黄锦以镇守太监身份执掌王命旗牌,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就是替杨承祖扛执事的引马。郭勋是杨承祖的岳父,他做这个总兵,自然也是翁婿一心。唯一的不稳定因素是张嘉胤,不过国朝讲究文武大小相制,张嘉胤应该就是首辅方面留的后手,制约杨承祖的关键。
可是冷飞霜却知道,张嘉胤与杨承祖这对换贴兄弟的交情非同小可,他反倒是杨承祖的一记真正暗棋。表面上两人似乎文武不同途,连往来都少,实际上却是杨承祖挖好的一个大坑,等着往里面埋人。
抛弃地方上的算计,几大海贸大势力的考量,以及这次禁海带来的巨大利益所引发的一系列反应。大势就是大势,皇帝的圣旨,东南仅有一面的王命旗牌以及首辅的长子亲至东南坐镇。几方面的力量一起压下来,新军组建这种事,怎么也拦不住。冷飞霜自己也受到了这种大势的感召,已经逐渐走出当日那种阴霾的心情,逐渐变的开朗,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借着宁波争贡事件,锦衣卫已经开始重建,那些被开革的锦衣,又重新被招募回来。至于力士、军余等临时人员,比起当初只多不少。像是在浙江,有打倭寇这个大义名分,被锦衣卫网罗的人物从市井泼皮到江湖名宿,比起裁撤之前,锦衣卫的声势反要大出许多。
杨承祖虽然自始至终没在京师露面,但是锦衣卫中还是有人知道,自己能够恢复,与这位天子宠臣的争取密不可分。因此这帮人恢复官身后,对他也感恩戴德,像是他携美游湖这事,就有本地锦衣自发过来做护卫。
这些人探察情报的能力不容小看,可是以这么强的情报网,始终查不到李大智的下落,冷飞霜也就渐渐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本着为几个孩子报仇,以及不让旧事重演的想法,现在她的全部精力都投身在杨记中来,身心的伤患,暂时宣告痊愈。
而且经过这一番变故后,她的心性也很有些变化,与往日相比,越发的贴近地气,不再高高在上,也不再刻意与杨承祖保持距离。或许是因为他确实做到了自己想做做不到的事,又或者是日久生情?就像这种两人同游西湖的邀约,她也欣然接受,这在以往,却是绝对想像不到。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表面上在这里游山玩水,可是离了你,这新军却是绝对练不成。单说一个粮饷,除了你之外,谁又有办法?”冷飞霜双手抱着膝盖,宛如淑女,日光落在她脸上,让杨承祖心内颇有些意动,不由看的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