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萝做梦也没想到, 会在这时候看到林斐。
这么一惊, 手机就被周昭影夺了去, 自大开的车窗中投掷——周昭影原不如看上去那么柔弱,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手ka0,把苏萝压在身下, 狰狞着脸, 把她铐起来。
顾及到腹中的小家伙, 苏萝不敢挣扎太过,更害怕周昭影对她腹中的孩子出手,怒目而视:“你疯了?”
绑架她,周昭影是不想要命了?她还想不想继续在季家待了?
就算季同光想保她, 苏海华还能叫她安然无恙?
而周昭影避开她的视线, 对林斐轻声说:“你的目的已经达成,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林斐说:“不急, 我还需要你帮忙看着萝萝……啧, 看来那男人有些手段, 我的萝萝都不记得她林斐哥了。”
苏萝嫌恶地啐他一口,胸口剧烈起伏。
然而林斐并不以为意,反而沉沉地笑:“乖,先委屈一下。”、
苏萝起初不明白林斐的“委屈一下”是什么意思。
但随着车子的行驰,她明白了。
像这样的情况,走有监控的路简直是自投罗网;林斐避开监控走, 多是些狭窄的小路, 渐渐荒凉, 苏萝闷的难受,想要干呕,缩着身体,紧皱眉头。
周昭影对林斐说:“你该弄个麻醉剂或者an眠ya0,把她弄晕了,也没这么多麻烦事。”
林斐斥责她:“蠢货,那些东西会损伤腹中胎儿,你都不懂得?”
“这个时候还装什么深情?”周昭影讽刺地笑,“怎么?你打算替季临川养孩子?”
林斐沉默了。
苏萝哑着声音:“除非我死,你别想动我孩子。”
路并不平稳,车子也开不好,车窗紧闭,空气闷,不流通,她的胃不舒服,十分想吐。
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而周昭影仍在旁侧煽风点火:“瞧瞧,你的小情人儿这么坚定,认准了季临川。你要是把这孩子留下来,哪里还有你的好处?”
“闭嘴,”林斐冷声,“你再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我立刻让人把照片送到季同光面前。”
周昭影识相地闭上嘴巴。
面对苏萝时,林斐温柔的不像话:“抱歉,我别无选择。”
如果不这么做,他将永永远远地失去她。
趁着她还没有和季临川真正成婚,林斐想要把她夺过来,留在自己身边。
她会爱上自己,林斐如此坚信。
只是先前他展露出的**太过,吓坏了她;没关系,只要温柔相待,苏萝会理解自己,毕竟她这样乖。
这样懂事。
“一开始你也不想和季临川订婚,”林斐语调轻柔,生怕吓坏了后面的小姑娘,“现在你与他相处的不也挺好么?乖萝萝,和我在一起,你会更开心,我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忽视你,欺骗你。”
苏萝面无表情:“滚。”
林斐和季临川不一样。
季临川不会伤害她,从不曾做过实质性伤害过她的事情。
哪怕他从来都没有直白地说过“爱”这个字眼。
但林斐不是,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做尽了伤害她的坏事。
譬如现在。
所谓的爱,也不过是他的一己私欲罢了。
苏萝对自己说要冷静。
林斐暂时不会伤害她的性命,这点毋庸置疑;在等到拯救她的人来之前,她需要保存体力,保持头脑的清醒。
周昭影坐在她旁边,胳膊肘抵着车窗。
窗外雾色沉沉,黑云压压。
这是将要下雨的征兆。
季临川在同设计师沟通。
这一位在业界颇负盛名,曾经为某王妃设计过礼服,十分傲气;季临川想请他为苏萝设计一款婚纱,谈了许久,终于说动了他。
他看了眼时钟,三点钟。
这个时候,萝萝应该还在睡午觉吧。
虽然怀孕的日期还短,但萝萝最近睡眠时间很长;最近胃口好了许多,清晨视频的时候,她困倦着打了哈欠,一边念叨着自己又长肉了一边给他看自己丰润起来的脸颊。
其实季临川认为很不错。
她先前太瘦了,腰身只有一把,盈盈不堪握;有时候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弄坏了她。
明天,等明天就去看她。
另一边,在荒凉的小路上穿梭,车子总算抵达到目的地。
林斐想扶苏萝下车,但在她愤怒的目光中收回手,转而让周昭影帮忙。
也不知道林斐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住处,这是个独立的小洋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苏萝下车时环视四周,确认目光所及毫无人烟。
冷静分析,她自救逃脱的可能性不会比一只蚂蚁撼动大象更大。
林斐不是傻子,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她逃脱。
她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护好自己。
和肚子里还没成形的小家伙。
外面瞧上去不怎么样,房间内的设施倒是完整;林斐甚至把苏萝初中时期的卧室复刻了一遍放在这里,刚刚进门的时候,苏萝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住。
真的是一模一样。
林斐没有触碰她,声调低哑:“萝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为你建造的,开心吗?”
苏萝丝毫感受不到开心。
她只感到害怕。
周昭影没有跟上来,林斐没有解开她的手ka0,反而给她增加了一副脚铐,另一段连着铁链,同深深嵌在墙壁上的铁圆圈相连——
戴上去的时候林斐耗费了不少力气,苏萝压根就不配合,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想要砸他;然而都被林斐一一躲过,最终,林斐掐着她的脖颈,按住她的肩膀,膝盖抵着她的肚子:“乖乖,别乱动,我怕伤到你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
苏萝被这威胁吓住了。
林斐真能做出来。
他不会伤害苏萝的性命,这点苏萝知道;可她也知道,林斐不会对她肚子中的宝宝留情。
被强制性扣上脚铐,苏萝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这个房间。
有独立的浴室,卫生间,但她永远都走不到阳台那边,没办法求助。
这房间中没有丝毫可以让她来伤害自己的东西。
若林斐不把她逼到绝境之上,苏萝也不会做傻事。
林斐知道她现在心情激动,只送了些零食过来,还有药膏。
刚刚掐她脖颈时没控制好力道,留下了不少红色的指痕。
苏萝对着镜子看了看,也不清楚那药的成分,随手丢到一旁。
窗外下起了小雨,饶是精心收拾过,这房间仍旧带着一股冷寂凉薄的气息。
苏萝坐在床上,抱紧了膝盖。
她突然很想念季临川。
想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凉意褪去后的温暖。
卧室门被推开,刚刚走掉没多久的林斐又回来了,他端着木质托盘,上面有一碗粥,还有金黄的煎蛋,蔬菜沙拉。
他跪俯在苏萝脚边,端到她面前:“乖乖,刚刚的菜不好吃,我重新做了一份给你,你尝尝,好不好?”
苏萝看到林斐手上被油烫出的泡。
然而她垂着眼睛,声音漠然:“你不必白费力气。”
林斐沉默片刻,忽而将那托盘掷在地上,掐着苏萝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怎么?季临川给你做饭你吃的开心,轮到我就不行了?乖乖,你看上了他那点?那个男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留恋?”
男人力气大,捏的她疼;苏萝嫌恶极了,拍打他的手:“你做什么?”
林斐说:“你也是看上他那张脸?你知道他以前什么样?”
他抽出照片来,几乎要怼到苏萝脸上。
“好好看看,你的男人,以前长什么样子。”
那是张**下来的照片,少年坐在长椅上出神,半边脸完好,而半边脸和露出的胳膊上,满是狰狞的伤痕。
仿佛另一半曾被恶鬼拖下地狱。
瞳孔急剧收缩。
哪怕只看到这半张脸,苏萝依旧认出,这是季临川啊。
零星的记忆片段飞速闪过——
季临川曾问过她,是否去过松林镇;也曾拿手遮住自己的半边脸,询问她,是否有印象。
再往前,数只狰狞凶恶的大狗,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单薄的少年,白衬衫上染着血污,把她搂在怀中,死死地抱着她,贴着她脸颊的胳膊上布满伤痕,盖住她耳朵之前,声音颤抖安慰:“别怕,藤藤,我不疼。”
……
被她忽略掉的地方,一点点串连成线。
苏萝想要尖叫,可发不出声音来,她死死地看着照片,那些恐怖破碎的记忆碎片慢慢拼凑,让她无法出声。
那些破碎零星的记忆拉扯着她。
第一次见季临川时,他满身泥污,阴郁寡欢;苏萝觉着他可怜,给了他一颗糖。
第二次见他,是绵延不绝的阴雨,苏萝没有带伞,积水也深,眼巴巴地站在廊下等着叔叔来接;单薄的少年把校服脱给她,不发一言给她裹紧,背着她慢慢地涉水而行。
那天的积水很深,背她到家后,苏萝才发现,季临川的脚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伤,流着嫣红的血,而他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第三次……
不过是给了他一颗糖而已,季临川沉默地回报她无数次,俨然成了她的小保护神。
帮助她不被街上的坏孩子欺负,后来还为了保护她被恶犬咬伤。
她就是藤藤呀,随妈妈姓林,取最爱的紫藤花为名。
……
林斐误会了,以为她是因为看到照片而恐惧。
俯身贴近,林斐看着苏萝汹涌而出的泪水,叹息:“别害怕呀,乖乖,哥哥爱你,哥哥永远都不会骗你,和哥哥一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过几年再回来好不好?至于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我会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只要你愿意陪着我……”
季临川今天下午有些莫名的心悸。
下午季扶风被季同光捉回来,按到他手下,叫季临川多多提点季扶风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最好能把季扶风那满脑子的比基尼美女全部清空,换成计谋策略。
但今天季扶风有些心不在焉。
季临川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如梦初醒,尴尬地笑:“哥,你叫我?”
季临川说:“我刚刚说的哪些,你都记住了?”
季扶风笑的讪讪:“嘿嘿。”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周昭影和苏萝的事情告诉他。
就在十分钟前,周昭影给他打了电话,让季扶风给她打一笔巨款。
季扶风追问再三,周昭影终于哭着把自己做的事情交代出来。
近乎绝望地说自己被林斐骗了。
那个男人当着她的面把照片发给了季同光。
季扶风没有追问什么照片,他被那句“绑架了苏萝”深深震撼住。
她自知瞒不长久,已经准备潜逃;她求季扶风晚点通知季临川,那样的话她还有时间跑的更远一些……
一边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哥哥的心头肉。
季扶风陷入两难境地。
季临川知道他心思不在这里,也不想同他继续纠缠,嘱托几句,站起来准备走。
季扶风手在发抖。
季临川瞥见,问他:“感冒了?”
“没有。”
季扶风的腿也在抖。
他不知道要不要现在告诉季临川。
门被推开,一个眼生的助理走进来,告诉季临川:“已经替苏小姐预约好了产检,就在明天下午,医院离苏小姐半小时车程……”
啪啦。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季临川循声望去,看到了突然站起来的季扶风。
季临川问:“怎么了?”
季扶风这下不止是手抖了,嘴唇也在抖:“苏萝怀孕了?”
“嗯。”
一提到苏萝,季临川眼底总算有了些暖意;他忍不住笑:“下年你就能当叔叔了。”
季临川难得对季扶风流露出点温柔意来。
碍着童年影响,季临川并不善于表达兄弟情意。
“哦……”
季扶风的脸色更糟糕了,他喃喃地说:“我感觉自己确实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