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把梁玉馨扶上了拖拉机, 亲自开拖拉机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
年轻小伙子、姑娘们也不嫌累,好些人跟说笑起哄,到陶家时, 宋灵芝还挂了两串鞭炮叫陶西点了。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轰隆隆拖拉机声中, 陶睿把梁玉馨娶进了门,大家都兴奋笑,村里多少年也没见过这热闹的婚事啊。
还有不少人挤在陶睿门口窗户那看呢,不为别的,就为墙上挂那大相框,玻璃里面封张照片,他们长这大也没见过这多照片呢, 要不是新人炕上不许上人,他们恨不得跑上去近距离看去。
这照片拍和别人也不一样啊,大队长的儿子结婚也拍了张结婚照, 就是两个人并排坐, 只拍了胸膛往上,连半身照都算不上。
陶睿和梁玉馨这个呢, 有喝茶的、有骑自行车的、有读书、还有挽着手呢!诶呦两个人笑得好甜啊,说不出哪好看, 就是觉得他们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呢, 从照片里看都幸福。
他们看过别人家上了色的照片,是和黑白照不一样,但有上了色没上好,反而没黑白得好看。陶睿他们拍这个上色咋这好呢?就像本来就是彩照似, 红是红、绿是绿,真好看。特别梁玉馨那条白色布拉吉上红扣子,看可漂亮了。
就是有背景太复杂, 有树有水的都没上色,但这种就算黑白的也好看,就是哪哪都好看!
有小姑娘还说,“大丫坐自行车那个还摆手呢,好多张都笑了,她也不像在村里那么沉闷啊。”
“嗐,日子好过了呗,陶睿对她多好啊,整个公社都不一定有陶睿对媳妇这好的了。”
“咋了?你后悔了?听说去年陶家婶子还想和你家说亲呢,你娘没同意啊。”
“去!瞎说啥,没有事!”姑娘硬声反驳了,心里却微微发酸,初她看不上陶睿,这会儿可不是后悔了吗,谁知道陶睿这疼媳妇啊。
这一刻,梁玉馨成了姑娘们最羡慕新娘。而陶睿成了好多人后知后觉遗憾,也成了好多人心中找对象的标杆。
陶睿和梁玉馨在大队长的见证下宣誓,成为革命战友,共同进步,还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端起酒盅喝了白酒。
才喝一杯,陶睿就笑道:“我媳妇不能喝,让她去歇,我陪你们喝。”
男人们大笑,“陶老五疼媳妇呢,来来来,今天非把你喝趴下!”
陶睿对梁玉馨笑笑,梁玉馨便点头去了房间。那门口真是挤啊,还是宋灵芝带着几个儿媳妇大声招呼才勉强让出一条道来,直接让梁玉馨上炕坐去了。
宋灵芝瞄一眼墙上照片就闹心,忍不住找借口把陶睿拉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你咋拍了那老些照片?还有那大相框,多少钱啊?”
陶睿拍拍宋灵芝胳膊,笑道:“娘你别心疼,改天我带你和爹去拍,你就别操心了,你儿子我敢花就能挣回来。大喜日子快笑笑,往后多个儿媳妇孝顺你,多好呢?”
宋灵芝这才笑了,“得了,你拍都拍了,去吧,少喝点。”
“放心,我酒量好着呢。”陶睿没吹牛,他酒量确实不错,过去就挨桌敬酒,谁打趣他也不脸红,乐呵呵地所有人都跟高兴。
姑娘们则是趴窗户好奇地问梁玉馨各种事呢,梁玉馨也乐呵呵地同他们说。
“我也不知道多少钱,睿哥带我去市里照相馆拍。结婚就这一回,多拍几张留个纪念,以后老了还能拿出来看,挺值得。”
“衣裳也是,你们都知道我以前衣裳几乎不能穿了,这次才多做了几身,以后当然不能这大手大脚。”
“手表也是在市里买的,这个虽然贵,但是能用得住,每天全家都能知道时间了,以后还能传下去给孩子戴,值得。”
“那条布拉吉没有一样的了,贵是有点贵,但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现在都买不到了,不算亏,小心点能穿好几年。”
“睿哥家里偏心?没有啊,你们看这屋子小的,睿哥和哥嫂们说好了,屋子不能和他们一样大,就在东西上补一些,哥嫂厚道,立马就同意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不懂事买这多东西。这都是为了公平,让家里少点矛盾。”
薛金花过来给梁玉馨送了碗饺子,就听梁玉馨小嘴叭叭叭的,跟陶睿一样会说。弄得她都不得不挂上笑脸,对大家点头承认了是大伙儿同意老五买这些。谁让老五屋子这小呢,她敢表现不满,立马就要有人说他们欺负五。
她眼睛往相片上一瞄,又看一眼梁玉馨身上绿军装,心脏都抽抽,气死了!!
她觉得五真是够奸猾的,成天拿屋子小说事儿,别人也跟瞎嘚嘚,也不看看五那屋里都是啥好东西。
薛金花旁边跟是老四媳妇孟珍。四两口子也来参加婚礼了,两人是带抱怨来的,嫌为这事儿请假耽误一天工了。孟珍甚至在路上还鄙夷陶睿没出息,娶个莫名其妙媳妇回来,又是一家子重男轻女的,陶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了。
结果他俩到了之后,一直就没回过。就算他们当初在镇上结婚,办得挺风光,也没有五这阵仗大啊。不说拖拉机和那好多肉宴席,就说孟珍在新房里看见东西就让她眼热了。
被子褥子不但有夏天的,还有冬天一床厚被,那老些棉花呢,用的钱和票都不少。
盆啊茶缸啊镜子啥的就不说了,就说那俩柜子,打得居然和大家不一样,上头还是个简单四方柜子,下面却是两个并排小抽屉,还上锁呢!
这柜子不但看精致多了,锁东西也方便啊,更别说用料上漆都比他们的好,也不知道陶睿咋忽悠那木匠,人家给他做东西就是比给别人好。
柜子上还摆了没开封雪花膏、蛤蜊油,小炕桌上还摆了成对的碗筷,一个盘子里装早生贵子那些东西,另一个盘子里装了几样精致的点心。一个小小的屋子,细节上处处都是钱,那暖壶比孟珍家里还好,真没一样便宜货,而且全是新的,全是新的!连窗棱都是新刷的漆!
孟珍还看见了梁玉馨带来那些件衣裳,更看见了那块手表。她还没有手表呢,陶睿居然给梁玉馨买了一块!她想起刚才路上瞧不起这两人那些话,这会儿只觉得脸上发烫。而且陶睿和梁玉馨根本不是她印象中那副土样子,墙上挂照片一张比一张好看。
不说别的,就说这照片,她估计不低于三块钱,她都为小叔子这结婚花销吃惊。妯娌间一般都要拿结婚时买东西来比较,从前一直是她压过三个嫂子,没想到今天被一个瞧不起的村姑压过了。孟珍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最后眼不见为净,和薛金花一起进灶房去了。
不管嫂子们气不气,反正梁玉馨给理由让所有人都信了,他们还说为啥陶家几个嫂子没闹呢,原来多买了东西是房子小的补偿。
不少人都说陶睿和梁玉馨傻,补偿东西有啥用啊,用着用着就没了,说到底还是房子有用啊,他俩以后生了孩子咋住啊?万一生了两个三个的,那就更没法住了,到时候东西有啥用,房子才是正经的。
为了这,还有人私下里嘀咕,陶家这几个哥嫂太精明了,以后陶睿和梁玉馨还有吃亏呢。
这话被薛金花她们知道又气了个半死,她们忍不住和人说是老人偏心陶睿,结果没人信啊,陶睿屋子小的事已经深入人心了,要是老人偏心他,咋会让他住那个小屋呢?听说以前还是仓房呢。
还有人反过来劝她们,“做人呐,不能太贪心,都是一家子,别做得太绝了。”
把薛金花她们给气得,好好喜事,她们没一个痛快的,客人一走,她们就要发难。
陶睿脸一板,对她们说:“忘了陈会计家那事儿了?现在他们还被人笑话呢,你们想被人笑话就在今天闹,反正我脸皮厚我不怕。”
他这一说,几人还真不好闹了,不说要不要脸吧,他们还怕闹大了解释不清楚陶睿买东西的钱是哪来的,万一被发现是投机倒把,他们不都跟被鄙视吗?
陶北和孟珍平时不回来,不太明白家里是咋回事,看他们要吵架就说要回家了。
结婚是在午休那四个小时里结,下午大家还要上工的。陶东他们三家人干脆憋气去上工了,不过陶东在外头把陶北给拦住了,拉他留下说话,没让他走。
陶睿等他们走了给梁玉馨倒了杯水喝,又给陶贵和宋灵芝倒了水,笑道:“爹,娘,今天辛苦你们了,儿子终于成家了,以后我和馨馨肯定好好孝顺你们。”
宋灵芝一愣,“馨馨是谁啊?”
梁玉馨走过来笑说:“娘,是我新名字,大丫太土了,我改名叫梁玉馨,玉石的玉,温馨馨。”
“啊,好,好听。”
梁玉馨把手里包袱放到桌上打开,“爹,娘,这是我给你们做衣裳,还有鞋,你们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改。”
陶贵和宋灵芝都惊讶了,“给我们的?你给我们做?”
梁玉馨点点头,“我从前日子苦,自从和睿哥定亲就过上好日子了,睿哥说给我买的那些东西都是爹娘让的,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感受到父爱母爱,以后你们就比我亲爹娘还亲,我肯定好好孝顺你们。”
二对视一眼,又看看陶睿,都露出欣喜笑来。宋灵芝忍不住拿了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好看,针脚也好,大丫你手艺真好。不是,是馨馨,馨馨这名儿好听。”
宋灵芝越看越喜欢,虽然心疼买布钱,但谁不喜欢新衣裳新鞋呢?最喜欢的是儿子儿媳孝心啊。
她迫不及待地拉陶贵回屋换衣裳,不一会儿就穿上全套衣裳鞋子出来了。梁玉馨给他俩做衣裳是注意了版型,不肥不瘦,穿着特精。宋灵芝照过镜子就喜滋滋,陶贵嘴角也压不下去,一直带笑意。
陶睿说:“瞅瞅,这贴心儿媳妇上哪找去?爹,娘,我出生那会儿你俩不是还生气我是个小子吗?今天可是让你们如愿了,我给你们找了个好闺女回来,往后啊,你们就有闺女疼了。放心,你们偏心她我也不生气,谁让她是我媳妇呢,你们就把她当闺女,把我女婿。”
“臭小子瞎说啥。”宋灵芝拍了他一下,又拉住梁玉馨,笑说,“馨馨真是哪哪都好,我们家五娶到你可是他大福气。往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梁玉馨抿嘴笑了,“嗯,我记得了。不过睿哥对我可好了,我也会对睿哥好。我俩肯定不让爹娘操心。”
“好,你俩快歇歇去,我和你爹出去看看还有啥事。”宋灵芝推了他俩一下,转身叫上陶贵就出门了。
那脚步生风的样,看不出半点疲惫来。
他们两口子那有事儿啊,是出去炫耀去了,看看谁家孩子结婚记得给爹娘做新衣裳的,这还是儿媳妇亲手做呢,炫耀,必须炫耀!
有陶贵和宋灵芝这一身新装扮,就算有相信他俩偏心人,也觉得这偏心是值了。毕竟陶家五个儿子,只有陶睿小两口最孝顺呢,见天儿的给人好吃好穿好用的,换了他们,他们也偏心啊,没毛病。
而听说陶睿爱占便宜人是更不信了,陶睿要是爱占便宜,死抠死抠,还能天天给爹娘吃那么多鸡蛋?能给爹娘买好东西做新衣裳?他就不是抠,是不乐意让兄嫂占便宜吧?所以说白了,想占便宜根本就是陶家那几个大。
陶东他们几兄弟敏锐地察觉到别人态度的变化,那真是一口气堵胸口,不上不下得难受。
等他们收工回家,陶睿和梁玉馨已经跑了一趟镇上,拿到结婚证了。梁玉馨的户口也迁到了陶家,正式改名为梁玉馨。
他们到家时候,小两口正在看结婚证呢。这年代结婚证和后世不同,就是像奖状一样的纸,上面印着简单毛主.席语录,中间印着个囍字,写了他们的名字,没有贴照片。
陶睿找出一本书,梁玉馨先用白纸包住结婚证,才夹进书里面,就怕模糊了字迹或者弄皱了,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下面的抽屉里锁好。
这一下午工夫,几个兄嫂已经商量好了,晚上吃完饭谁也没离桌。陶东先开口道:“爹,娘,我没让四走,让他们留下把家里事弄明白了再走。他们两口子是镇上,懂得比陶睿多,你们不听我们几个儿子,好歹听听老四话。”
陶北脸色不大好看地说:“爸,妈,大哥告诉我五抓山里东西卖?这哪行?镇上现在是不抓人只没收东西,但不抓人大伙儿也知道啊,跟我家隔了三户那家儿子就投机倒把,被没收两次东西了,我们那两条街都没人和他们家人说话,看见他们都躲得远远。
这不是抓不抓事,这是成分不好,是思想有问题。”
孟珍也板着脸,“爸,妈,我和陶北工作是接我爸妈班,肯定不能丢了。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要是老五出了事,我们为了工作只能划清界限了。我们还有孩子和爸妈要养呢,最好是管住老五,别再让他碰这个。”
陶西嗤笑一声,“能管住他?他偷摸弄了东西,我们这多人没一个发现,咋管?”
陶南看向陶东,把球踢给他,“大哥,你是兄弟里最大的,爹娘糊涂时候我们都听你,你说咋办?”
陶贵皱起眉生气了,拽出烟袋就抽了陶南一下,“二你皮痒了?说谁糊涂呢?”
陶南沉脸没说话,陶东说:“分家吧。爹,娘,大家都想分家,硬凑一块儿也没意思。你先别生气听我说,这也是为大家好,以后不管老五碰不碰这个,会不会被抓,家里其他人都不会有事。那咱们都能为他奔走打点不是?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就是这个道理。”
分家这个事儿这些天都在陶贵和宋灵芝脑子里,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一下。现在看他们几个儿子这忤逆,还说他俩糊涂,陶贵一生气就拍桌子怒道:“分!今天就分!我们两个老跟五一起过,你们各家分开,家里所有东西平分,就这分。”
薛金花立刻道:“那哪行?爹,你和娘得跟我们一起,要不让别人咋看我们?我们可是老大。”
陶东聪明地换了个说法,“绝对不能让你们跟五冒险,你们年纪大了,万一五那事儿要进牛棚改造,把你俩也连累进去了,那你们能受得住吗?让老五自己过,这是为了大家好。爹,娘,你们放心跟我过,我不拦着你们关心五。”
陶南和王雪梅也连忙表孝心,二能挣工分能照顾孩子,他们也想要啊。
陶西更是好话说尽,想让二跟他。他爱耍钱,媳妇有点啥就补贴娘家,分了家肯定过得最差,有二帮着就不一样了。
只有四没有表态,说他在镇上房子小,不方便。但肯定会常来看他们孝敬他们。
二第一次被几个儿子抢,但他们一点都不开心。以前他们可能会以为是儿子儿媳孝顺,但现在他们看明白了,孝不孝顺不是靠说嘴,是要看实惠落没落到自己头上。
这几个儿子,有好处就划拉给自己、给媳妇、给儿子,几个儿媳更是恨不得把他俩的棺材本都揣进自己兜,只有陶睿,嘴上总气他们,嬉皮笑脸的不听话,管也管不住,但今天给他们个这,明天给他们个那,怕他们舍不得吃好东西,还故意装生气,硬要看他们吃。
他俩这些天都长肉了,现在新衣裳新鞋穿在身上,面对几个咄咄逼人儿子儿媳,脑子前所未有清醒。
他们这辈子要想顺心如意,就得靠小儿子小儿媳了。
几个儿子儿媳都在说话,陶贵看向陶睿,其实心里觉得小儿子卖人参肯定买了好多钱,根本不会再去投机倒把,想让小儿子做个保证。但看到陶睿的表情时,他咋觉得……小儿子就是在看戏呢?
“五。”陶贵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也说说你意思。”
陶睿笑道:“我没意见啊,就是爹你可不能糊涂啊,这分家可不是因为我闹的,就算我花了一百块吧,二百块也行。咱算算,我工分低,偷懒没错,那我一年也能赚五。我都干活儿好几年了,又没个花钱的地方,咋也够二百了吧?
先前这些钱都在爹娘手里,你们给媳妇给儿子做衣裳买东西的,难道没花我钱?你们要是没花呢,那我今天结婚花的可都是我自己赚。
以前你们用我钱没事,现在占不到我便宜了就翻脸分家,一个个真有哥哥嫂子样,真牛。”
陶东斥道:“谁跟你说钱的事?说的是你投机倒把事!我们不同意你还要干,总不能让我们拉孩子和你一起倒霉。”
陶睿敲敲桌子,“今天是你们几个嫌弃我,要跟我划出道来,将来我发达了你们可别再扒上来。”
“我呸!就你那德性能发达,我咋不信呢。”陶西看他最不顺眼,嘲讽道,“是你落魄了别求到我们门上。”
知道陶睿卖人参的二叹口气,什都没说。
不乐意分家的宋灵芝板着脸起身,“五刚结婚就分家,叫外人咋看咱们?过阵子再说吧。”
陶南立马道:“就因为老五结婚,分家的理由才好找。就说五个儿子都结婚了,自然而然地分家单过。过阵子要秋收,然后又要过年,更没有好时机。”
陶北也说:“趁今天我们也在这,分了得了。树大分枝,我这些年在镇上,早就相当于分家了,不也过得挺好吗?爸,妈,你们也经历过分家的事,没什大不了,别太回事,以后还一个院子里住着呢。还是一家人。这都是为了保险,为了一家人安全和名声。”
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他们怕被陶睿连累是真,但之前他们可一直惦记从陶睿手里捞东西,那时候怎么不说怕连累呢?分明是捞不到东西,占不到便宜才要和他划清界限。这正是陶睿的目的,否则他哪有那么小气连口吃都不给侄子。
几人又吵吵着说了半天,陶贵也不乐意管了,叫人去请大队长和陶家一位七岁叔公来见证,开始分家。
大队长和陶叔公过来都惊讶得要命,陶睿结婚,哪有在大喜日子分家的?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两人来了连忙劝,怎么都觉得这事儿不行。
陶家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几兄弟下午都商量好了,分家一定要乐呵呵地分,这样外人才说不出闲话来。他们不是闹矛盾分,他们就是树大分枝,几兄弟全结婚了才各过各,是和平分家。
大队长和陶叔公见他们这坚持,也没啥说了,那就分呗。
左邻右舍听说了,都过来看热闹,没一会儿院子里就站了二多个人,见证陶家这场喜悦和平的分家,陶家每个人脸上都带笑呢。
家里六只鸡,正好五个儿子加上二算六份,直接分了。农具、锅碗瓢盆、粮食、存款这些全都平分成六份,桌子凳子就共用,反正大伙儿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灶台烧饭就轮来,或者以后商量怎么搭伙吃饭也行。
再就是自留地那点东西,也划出六份来分了。各屋东西归各屋,谁也不用拿出来,这就算分利索了。
大家最关注就是存款,但一大家子这多张嘴,吃穿用的啥都要花钱,真是没存下多少,只有五百出头。
五百在这个年代乍一听是挺多,但现在分成六份,给几个儿子一家八十,剩下个一百多归二。票是紧缺的,根本没多少票,平分六份之后,每份就没剩几张了。
宋灵芝看几个儿媳妇拿到钱那掩饰不住的喜悦,心里叹了口气。她当年也以为分家了特别好,可自己家做主才知道有多少事要操心。
合在一起是有不公平时候,但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困难呢?不分家,那谁有困难都可以先用这五百块。可分了家,有没有困难就这八十了,真要突然伤了病了,单借医药费都能难死。
但事已至此,她什都没说,面上还是乐呵呵的。她心疼小儿子小儿媳,结婚天就遇上分家,然不能让人说闲话,装也要装出个乐模样来。
她还置办了一桌新菜,招呼在场的都吃几口,喝杯酒再走,乐呵呵地说:“我和陶总算将几个儿子养大了,让他们成家了。往后啊,他们都得自己立住了,我们两个老就不掺和了。”
大伙儿笑道:“陶婶你和陶叔可不,今天穿上新衣服一下子年轻岁啊。”
陶贵也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我家老五结婚,几个儿子也独立了,双喜临门,来,大伙儿喝一杯,谢谢你们来见证了!”
“客气,客气。”大家真挺惊讶的,个分家的有八个不痛快,真没见过陶家这乐呵着分家的,还说是喜事呢。不过可能人家想法不一样啊,就觉得儿子独立起来是好事,也不一定。
虽然大家都不太理解陶家,但陶家面子做足了,确实没人说闲话,都觉得这两口子够干脆,主意正。
二丫在家里从早忙到晚,给四个孩子打理干净,又给一大家子做饭,然后给一大家子洗衣服,再给四个孩子玩耍弄破的衣服缝补丁。就这还得不到一句好,四个孩子和她不亲,但凡她脸色不好,他们就嚷嚷着后妈要打人。
公婆因为闺女在供销社的工作没了,看她和看仇人似。陈会计也因为梁家逼婚对她不满,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嫁过来就是表面光,还不如在娘家时轻省呢。
她听说了梁玉馨结婚又分家的事,不禁发愣,要是她初不抢陈会计,让大姐顺利地嫁给陈会计,然后拒绝那李有财,是不是陶家婚事就落她头上了?
分家,梁玉馨一进门就和所有人分开了,以后只和陶睿小两口过日子,不养老人不养孩子,多好呢?还有梁玉馨的婚礼,多风光啊。她大姑姐丢了工作给她弄布料,也不过就是六块钱,梁玉馨穿了有钱都买不到的军装,还有一条十块钱的布拉吉呢。还有那块手表,那可是有钱人结婚才给大件。
她被比得不能看了,早知道这样,何必让大姑姐弄什布料呢?现在得罪了婆家人,还被人说是打肿脸充胖子,即使她一向有点心机,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好日子了。
三丫更是郁闷,梁玉馨风风光光地嫁了,简直掉福窝了,二丫也嫁出去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伺候宝根那祖宗,就跟个丫鬟似的。赵翠莲绝对要多留她几年,她要想正常嫁出去几乎不可能了,她疯狂地嫉妒,心里难受得要命。
她们都没想到有个人比她们更难受,就是知青点的苏月香。
她上辈子嫁给陶睿的时候,陶家就给她三块钱彩礼啊!别说手表了,结婚时新衣裳才只给她做了一套,总共才花了三块钱。结婚别说拖拉机了,连自行车都没有,是走过去的。上辈子陶家也根本没分家,几个妯娌斗得像乌眼鸡似的,她烦都烦死了。
凭什陶睿娶梁玉馨就这上心?那个梁玉馨没她好看、没她有文化、没她有城里人的气质,陶睿眼睛瞎吗?
苏月香没办法不在意这件事,毕竟在她眼里,陶睿是她上辈子丈夫。陶睿现在的举动简直就是打她的脸,告诉她陶睿根本不喜欢她,上辈子和她结婚就是例行公事,随便结,这辈子和梁玉馨才是真心娶的媳妇。
苏月香只顾嫉妒难受了,她都没注意一件事,那就是她玛丽苏光环弱了很多。
毕竟,现在村里最苏的非陶睿和梁玉馨莫属啊,小两口都没针对她,就将她身上关注度给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