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碟内部的圆形船舱。
这是一个奇怪的空间,看起来不大,装载了六十多名病人,既不显得拥挤,也不显得宽敞。
四周是环形的金属舱壁,透过舷窗可以看到外面漆黑的深空。飞船似乎已离开了地球,在太空中飞行。
病人们有的站着发呆,有的好奇地四处打量,有的坐在地板上数自己的手指头。姜小维则垂着脑袋在原地慢慢旋转身体。
他的意识已经离体,在船舱里四处探查。
“原来外星人把我们放出来,是为了一网打尽,把我们全抓走!会把我们抓到哪里去呢?”他暗自想道。
船舱中央白光一闪,出现了一根发光豆芽。
姜小维好奇地打量着这名小个子的外星人,见他全身皮肤都是银灰色,大脑袋、小身体,比例极不协调,身上发出一层濛濛的白光。他想起在网上看到过的一种外星人图片,叫做“小灰人”,就是这个样子。
据说小灰人喜欢绑架地球人类,用于做什么研究。这是要把我们这些人当做实验小白鼠吗?
“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会确保你们的安全。”一道奇怪的信息传递到每个人的脑中。
大多数病人都自然而然地转头看向船舱中央的那名小灰人,似乎都知道是他发出的信息。
小灰人看着众人,又道:“我们会治好你们的病,之后会再把你们送回来。”
这种信息既非语言又非文字,直接传递到每个人脑中,信息内容无比清晰准确,绝对不会产生任何歧义。
但姜小维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姜小维问道。他仍然保持着低头转圈的姿势,好像在自言自语。
小灰人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将被带到我们的基地。等治好你们的病之后,还将请诸位参观我们的基地。”
“为什么要给我们治病?”姜小维继续问道。
小灰人斟酌了一下,说道:“因为人类治不好你们的病,所以由我们来治。”
“我们没病。你才有病。”姜小维说道。
小灰人:“……”
“嘿嘿……疯子!新来的疯子……”喜欢看电视的胡昌发指着小灰人笑道。
“看疯子喽!看疯子喽!”憨厚大叔穆爱民手舞足蹈地跑到小灰人跟前,围着他团团转。
“疯子……嘿嘿……新来的小个子疯子……”又有几个病人跟过去,围着小灰人转圈。
小灰人有些无奈,道:“我不是疯子……”
“你就是疯子!你要不是疯子怎么会被关进来?”姜小维说道。
“嘿嘿……新来的,吃药喽……”憨厚大叔穆爱民附和道。
小灰人道:“我没被关进来。你们是在我的飞船上……”
“飞船……我要玩飞船……”憨厚大叔穆爱民跑到靠近舷窗的操作台前,伸手拨弄上面的按钮。
小灰人紧张道:“快离开那里,不要动那上面的东西!”
姜小维的意识体飞到憨厚大叔穆爱民的头顶上,看到操作台上一颗黑色按钮比其他按钮都要大……
穆爱民刚刚按下一颗红色按钮,姜小维也同时按下了黑色按钮!
“轰”地一声,飞船中突然漆黑一片,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所有人都在瞬间消失了。连小灰人也不见了。
无边的黑暗。
无边的寂静。无尽的虚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
“梆!铛!咣!”
飞船似乎重重砸到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震动几乎使人晕厥过去。猛烈的冲击使坚固的船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看到外面的景象。
暗沉乌黑的天空中覆盖着厚重的黑云,云层中不断透出霹雳闪电的耀眼强光。地面全是焦黑的岩石,不远处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从裂缝下面透出隐隐的红光,灼人的热气蒸腾而起。
姜小维第一个从飞船中爬了出来,发现漆黑的岩石地面滚烫得难以立足。回头看时,坠落的飞船斜插在一道地面裂缝中,要是裂缝再大一点,飞船恐怕就要落到下面的岩浆里去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爬了出来,姜小维留心清点了一下,总共有65人,加上自己是66人,但没见到那个孙二平,可能他被男护士抓住,没能逃出来。
过了一会儿,三名小灰人也从破裂的飞船中飘了出来。
“你们这些疯子!弄坏了我的飞船!”一道意识信息传递出来。
“热……好热好热……”穆爱民两条腿直上直下,像僵尸一样在原地蹦跶。岩石地面实在太烫了。
“我出院了吗?这里是哪里?”大学生岳胜利疑惑地转着脑袋四处张望。
姜小维看着这个环境,也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看着像是传说中的地狱……但大家明明都还活着呢!
“喂!”姜小维朝三名小灰人喊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是你们的基地吗?”
“这里不是我们的基地。”小灰人答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刚才你们弄坏了飞船,我们可能落到某一块五维空间碎片上了。”
“什么是五维空间碎片?”姜小维有点糊涂。
脚下的岩石地面突然开始不停地震颤,伴随着沉闷的“咕噜咕噜”声从远处传来。
“地下火山要爆发了吗?”姜小维有点慌,他看到地下裂缝深处全是沸腾的红色岩浆。
三名小灰人似乎在用意识探测远处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一道惊慌的信息传递出来:“是克苏鲁!这里是克苏鲁的地盘!我们死定了!”
“克苏鲁?”姜小维疑惑道。
远方灰濛濛的天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随着黑影快速接近,能看出那是一个巨大的章鱼脑袋,旁边有无数粗大的触手在空中挥舞,还有一部分触手在地上行走,那个章鱼脑袋顶天立地,比任何一座高山都更壮观。
章鱼脑袋还远在数公里之外,便已令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哪里来的爬虫?竟敢擅闯我的领地?”一道意识信息传递过来。
众人全都抬头看着那个巨大的章鱼脑袋,和它旁边那些如乱发飞舞一般的黑色触手。
“放电影喽!放电影喽!”爱看电视的胡昌发指着空中的章鱼脑袋,兴奋地叫道。他以为这是电影画面。
“大疯子……嘿嘿……新来的大疯子……”憨厚大叔穆爱民指着章鱼脑袋笑道。凡是新面孔在他眼中都是新来的疯子。
“人类?”克苏鲁疑惑地停下来看着地面上这群渺小如蝼蚁的人类。
它转过头盯着旁边的三名小灰人,问道:“灰人,你们把这些人类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灰人忙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的飞船坏了,意外落到了这里……
”
“意外?哼!”克苏鲁脑袋上那两只暗红色的巨大眼珠子像是在喷火,“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尊敬的克苏鲁大人,请息怒!这真的是一次意外!”小灰人无力地道。
克苏鲁瞪着旁边那艘斜插入地面裂缝中的飞船,挥舞一条触手拍了下去,“咔嚓”一声,将飞船彻底拍进了裂缝下面,整艘飞船落进地底岩浆,登时化为灰烬。
三名小灰人瑟瑟发抖,不敢多说半个字。
“演得好演得好!”胡昌发兴奋地“啪啪啪啪”使劲鼓掌,两只巴掌都拍红了。
“嘿嘿……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憨厚大叔穆爱民对克苏鲁问道,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药片,伸手递过去,说道:“来,给你吃糖!”
胡昌发在一旁看了一眼,道:“那不是糖!是你私藏的药片。”
穆爱民看了看手中的药片,道:“哦!是药片。新来的要吃药!”
克苏鲁的大眼珠子在喷火,挥舞着触手,怒道:“我是伟大的克苏鲁!我不吃药,我要吃了你们这些臭虫!”
胡昌发转头大叫一声:“臭虫!快过来,新来的要吃你。”
一名蓬头垢面的小老头勾着脑袋走过来,吭哧吭哧地道:“新来的要吃臭虫……新来的要吃臭虫……”
这名小老头的绰号正好叫做“臭虫”。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飞奔过来,一把推开“臭虫”,指着克苏鲁怒道:“新来的!你凭什么要吃臭虫?臭虫有什么好吃?我看你真是瞎了狗眼!要吃也应该吃我,你看我的肉这么白、膘这么厚,难道不香吗?”
他“嘶拉”一把扯开衣服,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肥膘。
克苏鲁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些渺小的人类,难道你们就不惧怕我吗?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伟大的克苏鲁!残暴的克苏鲁!愤怒的克苏鲁……”
后面又有几个病号凑上前来,纷纷叫道:“新来的!先吃我!我好吃!”
“新来的!别听他们瞎说,他们不惧怕你,只有我惧怕你!你赶快来吃我!”
“新来的!我的肉才是真香——五花肉,二锅头,酸菜粉条炖小鸡儿,喝杯酒吃口肉,好似活神仙……”这位还唱上了。
“够了!”克苏鲁怒喝道。所谓的“怒喝”,也就是“咕噜咕噜”而已,要是它真的能怒喝,估计要把天都喊塌了!
“我是克苏鲁,你们应该敬畏我!我是总管整个太阳系的克苏鲁……”
“克总发糖!”姜小维在后面奋力大叫道,“克总,发糖!克总,发糖!”
所有病人被他带节奏,围上前来,一起拍手叫道:“克总,发糖!克总,发糖!克总,发糖!克总,发糖……”
姜小维本以为克苏鲁会更加愤怒,那几条巨大的触手一落下来,眼前这些人登时便要死伤大半。
不料克苏鲁听到大家一起喊“克总,发糖!”竟然怒气渐消,那些触手也慢慢垂下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似乎觉得今天出来的匆忙,身上忘了带糖,十分对不住大家……
姜小维见这大怪物的情绪缓和下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便按捺不住好奇心,想仔细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时胆大,也不顾后果,意识体便飞了出来,径直朝克苏鲁头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