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寒愣住了。
再多心机和技巧, 在这时候也成了空,谢问寒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才能遮掩住他此时神色失态。
或者根本就不想遮掩。
谢问寒确想告诉每一个,他和薛慈间关系——两间亲密不可分割, 是互许爱。
但他能坦诚地对过路说, 对朋友说,可亲……亲是不一样。
他选择不在白家面前遮掩这一件, 是因为他们间亲情联系再淡泊不过, 本就不被血缘束缚。却不能要求薛慈和他一样, 直白将两间关系告知父兄。
他要给薛慈留下退路。
一条可以随时反悔,挽损失,就像一切都没发过那样退路。
哪怕己是因为薛慈才到、停留在这个世界。
谢问寒曾经过阴暗想法。比如在薛慈颈项间留下一枚瑰红色吻痕,或者将他唇□□得再殷红一点, 就算是少年眸含雾样子, 也总能看出一些端倪。他可以做出慌乱又餍足神情,时不时瞥一薛慈。
只要他想, 总是能留下一些细微线索, 让薛家发觉, 然再由他们主动开口, 质问出两间关系, 到时候他也只是被牵连发现,全然无辜。
可他到底舍不得看薛慈会窘迫为难时候,甚至不忍他会眉头紧蹙,露出烦恼神情。
以谢问寒选择放肆又遮掩——放在一天之前,谢问寒可能都想不到,己还主动划清干系时候。
但岌岌可危平稳和理智,都在薛慈一句话间崩塌了。
谢问寒甚至做好了在薛正景和薛浮面前承认, 己只是单思,暗恋薛慈已久而薛慈并不知情打算,反正在某种程度上,这个谎言其实非常正确。
可这时候薛慈偏偏告诉——
“是男朋友”。
他是薛慈男朋友。
谢问寒总会被薛慈撩拨心乱时候。
哪怕些只是常见画面,比如薛慈做实验时全神贯注侧脸,看见他时会下意识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偶尔缩在沙发中便睡着,蜷缩着足趾。再比如方才接吻差点被发现时候,薛慈会睁开,恼怒又点害羞地瞥他一。
都能让他在一瞬间热血上头,心脏激动得像要冲破这一具类血肉之躯。
但刚才听到薛慈话一瞬间,还是太刺激了一点,谢问寒仿佛都能听到己从胸腔内部那个器官砸出剧烈声响,几乎要将耳膜震破。几乎是无法抑止狂喜情绪从心底不断地滋,蔓延至四肢百骸,让谢问寒根本无法控制己表情,极具占欲目光笼罩在了薛慈身上,神情甚至是偏执得些凶恶,像是下一瞬间就要扑过去把他小朋友吞吃入腹一样。
谢问寒现在也确极力制止己在这个时候触碰薛慈。
他怕己忍不住亲过去——到时候薛家可是真会翻脸。
只不过是瞬息之间,谢问寒姿态已经不加遮掩了。
他从一个谦逊礼辈,变成了某种饱含着不可窥深恶欲.望凶兽,那种强势存在感很难让无视不提,哪怕他并没伸出手去触碰薛慈,他某种印记或者说是气息都紧密地缠绕在了薛慈身上,将薛慈整个都留下了他痕迹。
薛浮这才发现,刚才谢问寒确是收敛了——要是他从进门起就是这个姿态,恐怕己就是睛再瞎也能发现不对劲。
哪怕印证了己猜测,薛浮却没一点高兴感觉,弟弟在面前睁睁被叼走,恐怕哪一个哥哥都高兴不起。
何况只方才一瞬间,他对谢问寒好感大跌到沉底,整个都充满了敌意!
谢问寒或许是个适合做朋友、合作伙伴,但却不适合再结交为更亲密关系了。因为这个手腕,会算计,还能装腔作势出一副温无害模样,身份高却又很能放下身段,这种是最可怕,要想找到他致命点太难了。当你们是利益共同时或许会很顺风顺水,但一旦发分歧——薛浮已经开始想象到如果阿慈和谢问寒结婚,谢问寒婚出轨还算计完共同财产模样了。
而且谢问寒要撒谎起,也太天.衣无缝了,心态还挺好。今天能骗他们,天就能骗对他全无防备阿慈。
薛浮忍不住冷笑起。
此时谢问寒在薛浮,和披着皮鬼怪也没差了。
阴险、心机深……噢对,还点绿茶。
薛浮那边目光已经和谢问寒大战完几个合。在薛慈说完那句话,一下子神情僵硬住,仿佛整个都沉进阴影当中,消化了好一会薛正景好似才反应过。
他不像薛浮那样,在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露出了震惊、不可思议、然是极端愤怒戒备神情。薛正景表情几乎在一刻间就完成了转变——就是面无表情模样,倒是一些平时他在与对质时,喜怒不形于色沉稳模样了。
薛正景也从刚才起,就没再看谢问寒一,他目光触及,始终是薛慈。
这时候也平平淡淡地开了口:“我不同意。”
薛正景说,“阿慈,爸爸不同意。”
作为一名父亲,哪怕他在过去二十几年间和孩子关系并不亲近,但只要他说出这种果断决议话,也总会对正在热恋当中爱造成一些影响。
这句话让谢问寒微微一怔,召了他一些注意力,正准备开口时,又止住了。
薛正景姿态很显,他是在和薛慈对话。
两间交谈,己贸然插.入并不算礼貌,薛正景也不见得会给反应,现在很显,他是要听到薛慈答。
果然,下一瞬间薛慈也开口了。
他语气就和刚才公开时一样平静,父子两态度都平稳得过头,倒是没其他家庭中对于恋情冲突,父与子之间剑拔弩张甚至是势不两立——
“为什么,父亲?”薛慈询问。
“谢问寒态度。”这时候薛正景倒是提到谢问寒了,只是不等谢问寒顺势插.入话题,便紧接着道:“他百般隐瞒,你没想过,他为什么不想公开?”
薛慈转头看谢问寒。
“你不想公开吗?”少年微微抬起,黑沉瞳孔中倒映出谢问寒面容。
谢问寒心中又是微一悸动,按捺住去碰一碰薛慈指尖冲动,喉咙微微发痒:“想。”
薛慈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他想。父亲。”
薛正景:“……”
薛慈太直接了,就不能让这两个待在一起!
薛正景微微黑了脸,“男嘴你也信?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如果不是你承认——”
薛慈和薛浮:“……”被扫射到。
薛父一声冷笑,“哪怕我们正在他前,他也不是同一番说辞?是么,朋友?”
薛正景没打算给谢问寒辩解机会,这时候更是微微侧前一步,挡住了谢问寒,冷声对薛慈道:“我们需要单独谈谈,阿慈,去你书房吧。”
他知道谢问寒是会想跟上,以言语当中警告意味也当显:“我们父子短暂谈话一下。谢,您应该不介意吧?毕竟你之前和阿慈在书房……倒也谈了一会。”
说到面那句,薛正景声音几可称作冷冽了。显然他也想到了之前书房谈话是猫腻,一幅很想要算账模样。
谢问寒看到了薛慈递给他目光。
他喉咙微微干涩,最还是收敛起目光,淡声道:“不介意。”
谢问寒和薛浮两被留在了外面。
其实薛浮倒是可以跟过去听他们谈话,但他现在留在这,主要是为了监视谢问寒会乖乖留在客厅。可能也是因为前暴露,谢问寒失去了伪装兴致,他只安静像一块木偶般待在了沙发上,面无表情,脸色冰冷又难看,黑沉也像失去了瞳光般,只黑黝无神一片。
这倒也不像是刻意摆脸色,只是看上去多少些可怕。薛浮皱眉看他,发觉谢问寒掌心竟然是微微攥紧,手上青筋尽现,手腕处微些发颤,再看他坐姿,每一处肌肉都绷紧绷直,是很紧张特征。不禁还些好笑,又觉得十分莫名。
“你紧张什么?”薛浮皱着眉看他,“不过是父亲带阿慈进书房,难道还怕父亲会伤害阿慈不成……”说完薛浮己都觉得些离谱,要说紧张,也该是紧张阿慈在父亲规劝下,会抛弃这个心机绿茶才对。
薛浮正这么想着,没想到居然听见,谢问寒“嗯”了一声。
“我怕你们伤害到他。”谢问寒很平静冷淡地说道。
薛浮一下就皱起了眉,又想要冷笑。
他们是薛慈亲,怎么可能……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兀地又想起了那个梦境。
梦境当中他……和梦境当中父亲。
薛浮脸色也微微变了,他用奇异目光看过谢问寒一,再没开口。只是也冷淡地坐了下,和谢问寒遥隔着两张沙发,沉默地等待着薛正景和薛慈谈话结束。
书房门被合上,倒是没落锁。那用欲盖弥彰投影资料已经被收起了,薛正景和薛慈则分别坐在了书桌两端。
薛正景目光可以平视薛慈,一落座,他们便直奔了主题。
“爸爸不是不同意你谈恋爱。”薛正景说。
“可是阿慈,我只希望你找一个爱你。甚至更直白一点,我希望对方会更爱你——而非你是陷得更深那个,这是之常情。总之不会是一个满口谎言,甚至连承认是你男友都不敢男朋友。”薛正景是很懂得攻心性格,他手微微合拢,交叉摆在身前,是平时在谈判桌前惯用姿势:“爸爸只信己看见。至于他嘴上话,我不信,也希望你不要信。”
薛慈略微沉默了一下。
“可是父亲。”薛慈说,“爱情深浅不能用单纯数据现出或者衡量,我无法去判断谁爱得更深、陷得更深。只要确定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这样就可以了吧?”
“还是那句话,如果他真很喜欢你,怎么会连在长辈面前承认都——”
“您意思是?”薛慈真在很认真考虑薛正景觉得不安地方,“那要我们择日去白家拜访吗?谢问寒和他养母关系并不好,他目前承认亲只他爷爷,就是白家目前家主。”
怎么会突然进展到互拜访家长!
那关系不是更深入,情况不是更严峻了吗!
薛正景微微一噎,“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是主动提出拜访家长,也没考验意义了。我只是觉得他试图遮掩行为很不负责任,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既从小就能分辨出一些征兆,就应该及时止损了。”
薛慈想了一下:“他只是以为我不想公开,以将选择权放到了我手中,由我决定时机和公开对象。”
薛正景眉头蹙起,显然仍是不满:“说到底,也是不够信任……”
“不对。”薛慈轻声说,“他只是害怕。”
薛慈很认真地思索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就好像我随时都会抽身离开,结束这段关系一样——也可能安全感不足就是恋爱环节当中一环吧。”
以我会尽量地给他安全感。
薛正景一下晰了薛慈未尽之言。
脸色微微黑了。
他们在谈恋爱,看似好像是薛浮发现了一点端倪,以问出。但实际上,薛慈应该会随便找一个时机——而且就在今天。然平淡地,毫无波澜地将这个消息送到他们耳中。
当然也会落进谢问寒耳中。
薛正景那仿佛受到打击神色,也并没阻止薛慈继续分享己在初恋中记下笔记心得。
“也是因为害怕。他不确定如果发冲突,我会在家和男友间选择谁。以干脆逃避这个选择可能出现机会。”薛慈心平气和地道,“这一点,倒是和父亲哥哥很像。”
薛正景正满心暴躁愤怒,结果因为薛慈话,猛地怔住了,仿佛头部受了一记重击,一下结结巴巴思维迟钝起。
“……!”
薛慈却微笑起,唇边笑意很促狭柔软。他目光正视着薛正景,黑沉沉瞳中倒映出薛正景此时略微僵硬神色。薛小少爷站了起,柔软黑发肩膀滑下,他微微靠过去了一些,便能更清晰地展露己此时无害又柔软神情:“爸爸也害怕,我会在恋和亲面,选择恋吧?”
“不会这种选择,我保证。”
薛慈认真地道。
他声音很低,便更显得音色轻软像一朵云:“我很喜欢谢问寒。”
“以才会希望我亲,也一样喜欢他。”
……
书房门被打开了。
薛慈走出,唇边还含带笑意,神色放松。谢问寒几乎第一时间就站起了身,甚至在薛浮还没反应过时候,已经走到了薛慈面前,牵住薛慈指尖,僵硬肢这时才微微松弛下。
看着阿慈没拒绝排斥,薛浮略微点遗憾——看是父亲劝说失败了。
薛正景就站在薛慈身,目光却落到了谢问寒身上,脸色略微些发黑。他沉默了半晌,还是道:“谢问寒,过。”
他们两个也要单独谈谈。
薛慈微微踮脚,在谢问寒耳边说了句什么。谢问寒紧皱着眉,点不舍地松开了薛慈手,走了书房。
看着这诡异一幕,薛浮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父亲是要把谢问寒叫过去打一顿吧?
别看薛正景也四十多了,身却保养当好,术更从没落下过,身手狠绝利落,只是不常出手。
想到这,薛浮拳头也跟着发痒了。
点想去助阵。
不过薛浮却被薛慈给拉住了衣角。
阿慈对着他很乖地笑了笑,傻哥哥顿时找不到北,更忘记什么助阵了。
此时书房内,薛正景很霸气地落座,却没让谢问寒坐下。只支着手看他,语气平淡:“我对你表现很不满意。”
谢问寒也没什么反应。
“不过阿慈……”薛正景略顿了一下,简单重复了一下他刚才和薛慈对话。
这会谢问寒倒是怔住了,面容微微泛红,一下之间几乎按捺不住不断上扬唇角,几乎要立时间就离开去找薛慈模样,被薛正景喊住了。
薛父现在表情也实在说不上好看,目光更近乎冷冽,他语气冰冷而傲慢地道:“只是阿慈信任你,我却不能这样信你。”
“坦诚而言,你不是一个儿媳好选。不管是阿慈身份,还是你现在白家继承身份,都实在太敏感了。我不能确定你到底是因为‘爱’待在阿慈身边,还是一些其他、可以顺便利用价值……”他望谢问寒,像要将他整个都看穿到无遁形那般:“这是我己意思,我是一个世家家主,一个铜臭商,只能信利益维持锁链是最稳固。以我要求你签下合约,将财产都分给薛慈一半,并且永远不能触碰薛家财产份额。”
薛正景微一仰头,近乎残忍地道:“当然,只要你们不分开。我保证你财产,都会安安分分地待在你己手上。”
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如果谢问寒是普通还好,但他现在这样地位,无异于将死命脉都交到了薛慈手上,甚至给了他可以肆意□□己权利。
薛正景要求甚至严苛到不只是要求谢问寒不变心,还要求了薛慈不能变心——要不然倒霉还是他。
结成婚姻关系夫夫之间尚且不能如此稳定,又何况只是一对同性.恋,这和霸王条约也没什么区别。
谢问寒看上去很急躁,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到薛慈了。他听到薛正景要求,只笑了一下:“面一条可以现在签署。”
薛正景皱了一下眉。
谢问寒只答应了“永远不能触碰薛家财产份额”。果然前面那条还是……
“至于前面那条,恐怕暂时做不到。”谢问寒现在就像是提前押中了考题考,种胸成竹信:“我面上股权份额、固定资产,在法律上归属都是薛慈,我只是权限最高代理。如果疑问话,今天去我会将认证过电子件和实合同复印件都转寄给您,您可以随意查证。”
“对了,这一切。”谢问寒淡淡微笑着道,“是从我十四岁就开始。”
薛正景:“……”
薛正景沉默只能让谢问寒紧追不舍。
谢问寒甚至道:“保险受益填也是薛慈名字,包括保额最高遗属保险——还什么其他需要吗?”
薛正景:“……”
谢问寒恭敬地一点头:“那我离开了,父亲。”
薛正景还没缓过,又差点被谢问寒称呼气得吐血。只能黑着脸说出己预备最台词——
“我没承认你,只是看在阿慈份上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扭转一下你表现分。”
说完,冷笑了一声。
显然谢问寒扭转表现分失败。
但好歹没什么让薛正景发挥余地借口。
谢问寒已经转身打开书房门了,他脚步很迅速,几乎压抑不住要立即去往薛慈身边念头。当他打开门看到薛慈时,己都未曾发觉,脸上已经不知地带上了笑。
而薛浮紧盯着谢问寒脸,微微皱眉。
他百思不得其解,父亲怎么就没动手。
此时被留在书房当中薛正景,脸色臭得不能再臭了。他起身,突然反应过谢问寒刚才话。
——你他妈十四岁就开始觊觎阿慈了?
还敢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