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海听到这话脸色也不大好看。
兰桂英道:“这条件太高了, 我们家没有那个能力。”
刘妈道:“不能吧,你家不是村长么。孩子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这有啥舍不得的?再说结了婚就是一家人了。咱这当老人的没啥指望,就盼着孩子过的好!等俩孩子来县城, 要是平常有个啥事儿的, 我们指定不能干瞅着, 你们就帮这一阵子, 我们得帮扶他们一辈子呢。”
兰桂英道:“长海是我儿子, 在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们肯定给他最好的。可是得慢慢来, 就像买房得有指标,工作也得看机会。”
刘妈还要说啥, 刘爸在旁边冷笑了一声,道:“怨不得你家儿子二十六了还没找对象, 我们提的都是合理要求, 瞅你这推三阻四的。寻思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 我带全家老小过来撑场面, 这么重视这次会亲家,但是你们呢?长海啊, 不是叔说话不好听,你这爹妈也没拿你当回事儿……”
兰桂英是个利落的性格,之前没说话是寻思他们是求娶女方的,姿态低一点也没啥。刚才女方爹妈一说话,还在桌子底下踹他和贺建国, 怕他爷俩火爆性子上来再闹起来, 结果她这边才说几句,那边就开始挑拨起来了,贺长海是个闷葫芦的性子, 有啥事儿放在心里也不爱吱声,这要是被他听进去,傻孩子要钻牛角尖了。
兰桂英也有点发火了:“我们坐了四个小时车过来的,是带了诚意。但你们说这些有点不地道了。”她是妇女主任,在村里管着一帮女同志,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让他们刮鼻子挂脸的说一顿太憋气。
刘妈道:“哎呀你瞅瞅你,我们才说了两句,你就这样,消消气,犯不上啊……”刘妈道:“我们家凤娜今年才二十一,比长海小五岁呢。再说人家是在供销社上班有正经工作。你要是不给长海安排了,让人听着也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女方养男方呢,那男方不成吃软饭的了?我们这也是为长海考虑。”
听的白秋拳头都硬了,句句都是在贬低贺大哥。又说他岁数大,又说他打光棍。
贺长海终于开了口,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气的,说话声音都在哆嗦:“要是瞧不上,这事儿就拉倒。”
亲戚那桌顿时窜出来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小子,模样平平,是刘凤娜的弟弟刘旺,道:“拉到就拉到,你寻思我姐没人要呢?告诉你吧,纺织厂有正式工还追我姐呢,你个乡下人,装什么大瓣蒜。”
这一声乡下人,实在是捅了贺家人的心窝里了。
虽说他们是在乡村生活艰苦,但一直在为国家做贡献。半大孩子都得下地,乡下的活儿又脏又累,一年到头的粮食都往上面交,让国家集中财富在城里搞建设,结果被人这么羞辱。
在场都是长辈,他一个小辈冲出来还一口一个乡下人,但刘家人非但没管,反倒是还往回找补,刘妈道:“哎呀,他就是个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白秋实在是忍不住道:“怎么,不是农民养活了你们?丢下饭碗就骂娘,你这人也没什么教养。”
兰桂英心说骂得好,对方是个小辈,她要是开口好像是计较似得,她不开口又憋的难受。白秋跟他是平辈自然不用管束这些,兰桂英道:“他也是个孩子。”随后假意对白秋训斥:“你这孩子,太直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刘家众人:……
刘旺是个炮仗性子点火就着:“你说谁没教养。”他上头四个姐姐,到他才终于是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平日里嘲讽自己爹妈跟嘲讽孙子似得,家里都不敢惹他。
冷不丁听到外人说他没教养,一下子就恼怒了。道:“你个乡巴佬。”
白秋冷下脸色道:“啥意思,你比别人高贵。还是说别人阶级低你一等?”
这话一落刘家人的脸色都变了,虽说如今世道不像草木皆兵的,但谁制造阶级对立,谁瞧不起农民被举报最少两年劳改。刘家自持城里户口很有优越感,可这么一顶大帽子谁也不敢接。
刘爸道:“你听听,啊……这小子多不是物。我们也是女方家,你们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
白秋白了他一眼:“你跟我一个小孩计较啥,挺大个老爷们就这点度量。怪不得养不出好儿子。”白秋不知道他那优越感哪儿来的,区区一个县城就瞧不起村里的了。这要是他住在皇城根那,还不得上天?
刘旺本来就生气,又瞧着白秋伶牙俐齿的把他爸给怼的哑口无言。越发怒了,他哗啦一下把他面前的那张桌子给掀了。丁零当啷的一声巨响,盘子碗全碎,没吃完的饭菜连同酱汁蹦的的四处都是。
服务员脸色一白道:“这是干啥,我找经理了。”
周围人也被他们这两桌弄的心情不愉快。
刘旺在家里就是小霸王似得,不顺心如意了就这么干。贺长风顿时就火气上来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道:“想打架是不?”
刘旺冲过来就要给他一拳头。
贺长风刚才就不痛快,刘旺冲过来他哪儿还能客气的了。一胳膊肘子怼到他眼眶子上了。随后紧跟一脚,怒火之中贺长风可没留力,就听一声惨叫。刘旺哪里是贺长风的对手。
变故就在眨眼之间。刘爸刘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见他受欺负张牙舞爪的就冲过来。像是愤怒的狮子想要挠他,还对周围的亲戚道:“不得了了,他们欺负咱家人了。”
这些亲戚们也都冲了上来,贺长风就算是再能打也是孤身一人,架不住这么多人。贺长海也冲了进去。虽说在打架方面他没有贺长风厉害,可是他也是干农活的人,有一膀子的力气,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白秋紧张的脸色都白了,想冲过去帮忙被兰桂英抓着手道:“别去。”
白秋看了一会儿局势,他们虽然是两个人但还占了上风,这才放下了心。
他们在这边打架,没一会儿国营饭店的经理和厨子都给惊动了,他们这可是公家单位,多少领导干部来这边都客客气气的。今儿让客人给掀了桌子。还打了起来,经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怒喝道:“都给我让开,不许打架。”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气。
周围的人连忙过来拉,贺家两兄弟没吃亏,倒是刘家那群人,尤其是刘旺嘴角都被打破了,渗出血来,眼眶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刘凤娜的爸妈带着这么多亲戚是来就是想压他们一头。也能在这么多亲戚面前有些威望和脸面。结果没成想派头没耍明白,宝贝儿子还叫人给打了,这还了得?等国营饭店这边控制住局面,当场就跑到门口,哭道:“大家给我们评评理啊,我们女方跟男方结亲家让人打了。”
国营饭店都是开在县里热闹的街道,一听他在旁边哭嚎。刷拉一下就都围了过来,其他的人在饭店里头也在指责他们贺家人不像话:“这还没娶过门呢,就把小舅子给打了,这要是过了门,还不得拿刀子捅了媳妇。”
“这乡下人就是野蛮,说两句还不乐意。”
这边经理黑着脸色立刻叫服务员去报警。他也气的不轻,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叫人把桌子给掀了。国营饭店可是公家开的,还能允许私人来这里撒泼?这就是犯错误。
经理道:“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今儿这两桌子菜,还有这么多碗筷杯子,都得按照原价赔偿。”
白秋道:“是他们掀桌子的,还主动打人。”
刘爸气的直跳脚:“你们把人打成这样,还敢说是我们的错,今儿这亲不结了……我告诉你,你那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他这话的恶毒程度,无疑是在扎兰桂英的心,道:“笑话,全天下就你家有姑娘不成?”
贺长海热血过去后,看着刘凤娜道:“你什么意思?”今儿来这么一出。
刘凤娜低着头不说话。
旁边那个刘旺道:“姐,瞅给咱爸咱妈气的,你要是有气性的人就给他一巴掌。”
白秋道:“自己打不过别人,你是没断奶么?”
兰桂英看着刘凤娜道:“我看谁敢打我儿子,他在家都没挨过打。”随后看着刘凤娜眼里也都是失望,刚才长海问她想咋样她没说话,连个态度都没表。这种人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想要谁都不得罪,可实际上谁都怨她。
兰桂英本来寻思着只要儿子喜欢就行。可是今儿看到刘凤娜的表现彻底不满了,人要是拎不清可不成,更何况还有这么混的娘家。
经理在这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生怕他们再在这边打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就是刘妈,哪儿还有刚才见面时候那得体的样子,如今头发乱糟糟的,呼吸急促,眼睛里带着怨恨,脸上的的刻薄更加明显了。
刘妈道:“就是他们。”随后连忙把刘旺给拉在怀里,哭了半天道:“看把我儿子打的。呜呜呜……”
他身后那一批里带着几个大男人,看起来又高又壮。
世人都喜欢同情弱者,刘旺脸上挂了彩,再加上刘妈一哭就显得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得。
旁边那些“热心人士”受不了了,道:“你们家是说亲啊,还是结仇啊。”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说亲反倒是打女方人的。”
“哎,看他们长得人高马大的还打人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谁去报个警。”
“呸,还是村长呢,看他纵着儿子干这种事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嗨,你是不知道,村长在乡下黑着呢,跟土皇帝一个样。”
“啧啧啧,老姐姐,我们帮你做主。”说话扬起拳头,一副要武力示威的样子。
贺长风冷笑道:“你们知道什么啊,就在这给别人出头。”他是小村长,平日在村里极有威严,现在动了怒,身上散发出来冷峻的的气息不是闹着玩的。
不光是他,连白秋听了他们的话都生气了。
瞧着贺长风没有说软话,反倒是指责他们多管闲事的样子,几个脾气火爆的,伸手就想推贺长风。被贺长风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的一收紧,这个高个子的壮汉瞬间疼的变了脸色:“你……我……”贺长风不显山不漏水的,却差点把他的手指头给捏碎,他都没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贺长风也不想仗势欺人,狠狠的一甩。这人立刻跌坐在地上了。半天爬不起来。
刘妈吓的一哆嗦,刚才这个给他出头的好心人长得可壮实了,竟也能吃亏。这贺家的人一个个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但是其他的人不高兴,怒骂道:“不用你嚣张,带会儿警察来,都得给你们抓走。”
他们把国营饭店的门口给围的水泄不通的,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要进来。道:“让一让。”
大伙儿寻思警察来了呢。没想到是一伙吃饭的,都是纺织厂的领导,看见好好的大厅被砸了一桌子,满地汤汤水水和碎瓷片,都没有个下脚的地方也有些不高兴,连公家的地方也敢砸,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这些领导跟饭店的经理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儿?”
经理也很生气,道:“我也不知道,出来就发现让人给砸了。”他已经报警了,本来就想让他们赔偿两桌子饭菜和损失的餐具。可是现在被人围着,又吼又叫的,还堵门……这得损失多少生意。不行,他们还得再赔钱!
刘妈抬起头,一看是自己厂的小组长,连忙哭道:“王组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说完就把自己如何欢喜的会亲家最后闹成儿子被打的下场,越说越激动。
这几个小领导一听都皱眉,冲着贺长风他们道:“你们是哪个村的?我现在要举报你们欺男霸女。”语气之中非常不善。
他这一声发话,之前就向着刘家那群不明真相的人又开始夸起他们英明来了。
甚至就等着一声令下就要捉拿他们了似得。
白秋有些膈应,道:“幸亏你们不是警察,不然得办多少起冤假错案。是他们打人在先,还掀桌子,现在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抓我们?”
“大人说话你少插嘴。”要给刘妈出头的小组长见他面嫩,并不他的话放在眼里,还嘲讽道:“快点自己主动把村子和名字说了,怎么敢做不敢为啊?”
贺建国道:“放屁,厂子里的人就可以颠倒黑白吗。我叫贺建国,你举报我去吧。”
这个王组长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和笔,刷拉刷拉的也不知道写了啥。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道:“咋地了这是?”
“大秘书来了。”纺织厂领导有人说了一句。
刚才那个特别横的王组长,一听见他来了顿时变了一张脸似得。笑道:“您是不知道啊。现在的人太可恶了,相亲就相亲打人干啥。我已经把他们记下来了。回头肯定要报告到上头狠狠的批评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戴眼镜斯文的秘书一脸惊喜道:“长风,白秋?你们什么时候来县里的。来县里怎么不跟我说一下,我好安排一桌。”
刚才那个跟他邀功的王组长都懵了,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啊。戴眼镜的秘书可是领导身边的红人,他们平日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要到年底了又涉及到人事变动,脑子灵活的人难免想要走动走动。想看看自己在领导那边是啥样的印象,他们当然没办法接触到领导,只能从秘书入手。
好不容易请客却发现这边乱糟糟的,心情不好把这些人狠狠训斥一顿。可是大秘书对他们的态度也太亲切了,这让他们心里有些不安。
瞧贺长风跟白秋发愣没说话的样子,连忙笑道:“我是丢孩子的家长。”
白秋跟贺长风这才想起来,就是当年那群丢孩子的人派的代表,还来医院给他们送过奶粉和麦乳精的。
“哦。”贺长风也没说什么。
戴眼镜斯文的秘书此刻道:“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白秋道:“本来我们是来给大哥会亲家的,不过是彩礼没谈拢,他们就一口一个乡巴佬的,说到生气了,又掀桌子又要打人的,我们也不能擎等着挨打,就反抗了一下。结果他们就恶人先告状四处说是我们欺负了他。”白秋的声音清脆,简单的一说就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
戴眼镜斯文的秘书道:“是这样么?”随后问了下刘家人。
刘妈一看本来好端端的,结果他这么一说大伙儿就不向着他们了。道:“领导,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些人,人品不行……看把我儿子打的,呜呜呜……我们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啊。这要是把我儿子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戴眼镜斯文的秘书皱起眉头,道:“你们要说他别的,我也就不言语了。可是要说人品我都敢作保,他们人品肯定没话说,前些日子我家孩子让人贩子给拐了,就是这两个小兄弟给找回来的。英勇跟那群恶人搏斗,身上被刺了好几刀。县里领导亲自发的见义勇为锦旗。”
戴眼镜斯文的秘书说这话,周围人全呆住了。
人贩子在县里被抓,这是多大的新闻啊。县里一轰声似得,提起来谁不竖个大拇哥。
没想到就是他们,刚才一个个义愤填膺要给刘家人做主的路人,一个个脸色通红像是被掐住脖子了似得,能被刘家人煽动都是热血人士,没想到一盆脏水竟往崇拜的人身上泼了过去。本来寻思做了个好事儿,谁成想闹成这样。
周围本来还有几桌吃饭的,此刻道:“对,就是他掀桌子的,还先动手。”
“我也看见了,人家也没想动手。”
“我刚才听一耳朵,说要要房要工作要三金,要五百块钱彩礼。人家没答应他就一口一个乡巴佬的,我听了都有些生气了。”周围的食客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瞬间大家看刘家人的眼神都不好了,甭说是跟乡村里的汉子结婚,就是跟城里的人在一块也没有这么狮子大开口的。最多就是有一间房,六七十块钱的彩礼,各色点心,四大件啥的……
刚才那个要给刘妈出头的王组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本是想在大秘书面前好好表现,怎么反倒是把脏水泼到了他恩人的身上了,这是要糟啊。
白秋偏还不放过他,道:“王组长,你不是要上去举报我们吗?我看你们才是仗势欺人吧。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外地的,太让我们寒心了。”
王组长脸色一白,连忙把刚才手里写的那个纸条双手递过去,道:“小兄弟,我刚才就跟你们闹笑话呢,别往心里去啊,对不住,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周围的人一听戴眼镜斯文的秘书说白秋跟贺长风是抓人贩子的英雄,现在被人污蔑寒心了,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给撕了,道:“对不住啊。”
“我们也是被别人蒙蔽的。”干巴巴想说几句好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随后把炮火转向了刘妈,刚才有多向着她,现在就有多不满:“大伙儿都是好心,你把我们当枪使呢?”
“把儿子养成这个德行,难怪挨揍都没人拉着。”
“对,只恨打的轻了!要是我,还得给你一电炮。”
“公共场合损坏财物,应该判刑吧。”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说着。
刘旺气的肝疼怒目的瞪过去,谁知道别人瞪的更凶,还道:“你瞅啥?”
刘旺非常生气,但也没敢乱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一看贺长风他们乐了,一次抓捕人贩子,一次抓了走私的头目可都是大案特案啊:“咋回事儿啊?”
这回没等贺家人开口,大伙儿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补全了。
民警也无语了,对刘家人道:“你们这是闹啥,能结就结,结不上拉到呗,瞅你整的这个事儿,够不上人那两撇。人家是先进村,你这么污蔑上头也不能干。要是他们追究起来,你们都得抓起来至少关三天。”
刘家人也就是窝里横,平常厉害的跟带刀的耗子似得,遇到警察也腿软。
随后民警道:“不是多大的事儿,还是尽量调节,你们追究不……”
贺建国道:“算了。”
民警立刻表扬道:“看看人家的气度,再瞅瞅你们。”随后叫贺家人走,这边他们善后就行了。
当着民警的面刚才还老老实实的,见贺长风他们要走,道:“不行,还没结账呢。”寻思难得碰上这么个机会,叫亲戚们都来过过瘾,他们之前可就挑贵菜点的,现在他们走了可不行。
服务员一直在旁边听着来着,此刻也有些瞧不上他们这个嘴脸,道:“两桌菜一共八十四,都是他们点的。”
这话一落,大伙儿嘲讽的话更多了:“这是把人当冤大头啊?”
“你们可挺合适,姑娘相一回亲吃一回,就指着这个开荤吧。”
“自己吃的满嘴流油啊。”
“人家干啥不走,村里挣点钱容易么。让你们这么胡吃海塞的。”
尤其是刚才污蔑他们的“热心人士”可算找到将功补过的机会了,连忙道:“正好民警同志也在这,他们这是讹人啊。”
刘家人脸色一白,他们怎么能经的起这么重的罪名此刻一看这么多的钱,心头都在滴血。寻思吃他们一顿才这么狠狠点的,没想到到头来还要自己结账。
刘爸对旁边亲戚道:“我没带那么多钱,你们都掏点凑凑。”
饭店经理道:“不光有84,还有饭店误工费100,餐具55,一共239。”
服务员在旁边道:“十个四两的粮票。”
刘妈听到这么多钱,只觉得脑子里忽悠一下子差点没过去。239可是她一年的工资啊,这是让他一年不吃不喝了?
周围的刘家亲戚哪里肯拿出钱来,拿出来可就是有去无回的了,道:“哎呀,不是你说带我们来下馆子的么,知道是这个样子我们都不来!”
“就是,一辈子的老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走了,走了……”这些刘家亲戚鞋底子抹油先走了,刘家的人全都傻眼了,这么老多钱去哪里弄去,这会儿真恨不得晕倒算了,但国营饭店的经理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呢。
贺建国他们也没去管这个,他们是出来了戴眼镜斯文的秘书还追上来问要不要换一家馆子他请客。救了孩子那个事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认真的感激呢,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今天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大伙儿都没有吃好,但也没什么胃口吃。
拒绝了大秘书的请客,坐车往家走,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等到村口的时候,兰桂英邀白秋他们一块回家吃饭,一大天没正经吃过饭。之前没胃口现在到家了,也有点饿了……
回去之后兰桂英下了一大锅的面疙瘩,这东西省事儿没一会儿就都盛出来了。进屋就听见贺建国对大儿子道:“没事儿,爸再给你找好的。”
贺长海也没说话。不嫌烫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搂着面疙瘩。大伙儿都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没人戳他伤疤,吃完饭就看他一个人往屋里去了。
兰桂英犯愁,道:“你大哥这辈子不会不找了吧。”第一次相亲留下心理阴影之后这么多年都抗拒找对象。好不容易提起这事儿又遇到了一次。
“妈,吃饭吧。”贺长风在旁边劝着。
兰桂英虽然犯愁但也不是啥矫情的人很快就吃上了。也是饿的狠了,这顿朴素的饭菜竟比平时还要美味百倍。吃完饭兰桂英让贺建国去刷碗,她对白秋道:“我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闷。”随后又感慨道:“还是我家小白向着我,就是十个儿子也比不了。”
白秋道:“兰姨,大哥那边……”
兰桂英对他俩道:“呆会儿你们敲敲门过去问问,你们都是平辈有些话比较好说。”
“嗯。”贺长风随后就带着白秋去敲了大哥的门。
“进来。”这是白秋第一次来贺长海这边,发现他跟长风不愧是兄弟,屋子都是一样的乱。
贺长海躺在炕上不说话。
贺长风道:“哥,你到底是喜欢她哪儿啊?”他实在是没相中,闷葫芦似得,这种人娶回家里这辈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贺长海低落道:“今天让你们受委屈了。”他心里都有,就是说不出来。
贺长风道:“哥,你这些都不算啥,只要你能过的好比啥都强。”
贺长海看了一眼白秋。
白秋顿悟,立刻道:“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他这一句话给贺长海整不好意思了,今儿多亏了白秋,不然他们家人说话都跟茶壶倒饺子似得,许多话还真的说不明白,道:“别走,你们不都想知道么。”
贺长海顿了顿道:“其实我跟她也就见过三次面。她挺老实的……”他妈兰桂英嗓门大爱教训人,所以他就想找一个文静的姑娘,村里的女的一个个都滋儿滋儿厉害。知青那边他去的也少,没想到去打醋的时候看见了,文文气气的一个姑娘,破天荒的聊了两句。
刘凤娜说她是老二在家里不受宠,想逃离那个家。不知哪句话就戳到他心坎上了,想保护她。后来又给她买了几回糖块送过小发卡,俩人都没对象,这么心照不宣的觉得挺对脾气,就跟家里坦白,谁知道多出这么多烂事儿。
今儿他问刘凤娜想咋样,她不说……
贺长海心也死了!
他爸妈和弟弟都是要强的人,今儿忍着不发是为了他,这事儿他都知道。
他觉得自己挺不孝的,可是好多话藏在心里习惯了。
“哥,没事儿咱再找。”贺长风劝着。
白秋也在旁边安慰道:“到时候肯定给你找个漂亮的。”
贺长海看着他们,明明自己才是当大的,却让两个弟弟给哄了,这种感觉还不不赖。道:“行了,跟爸妈说,我没事儿。”
“嗯。”
贺建国跟兰桂英都挺惦记老大的,听到贺长风跟白秋一说心里才放下来:“行了,你们那边也一堆事儿呢,回去吧。”尤其是坐车来回也累。
回到家中,白秋该做饭做饭,该喂猪喂猪。
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贺长风在旁边用手轻轻的搂住他的腰,道:“干啥,摊煎饼呢?”
说话的时候把人抱在怀里。今儿这一幕幕他也是长见识,还是自己小知青好。
白秋还介意白天刘家人诅咒贺长海打光棍的事儿呢,越想越气,本来就睡不着,被贺长风一说索性从床上坐起来了。道:“我们一定要帮大哥找个对象。”不能让那起小人得意。
贺长风听见自家小知青这么说,忍不住一乐道:“大哥心里有数,感情这种事情是缘分,别人讲也讲不来。”就像他家小知青,自从住在他心里之后就离不开了。
白秋拉了一下灯线,坐起来道:“哎,我觉得大哥喜欢那种人在村子没有,能不能让他在县里补个缺。”县里人多肯定选择面更大。不像是村里拢共没几个女的,贺长海在里头也不凸显。
贺长风道:“以前倒是没想过,这个真行。”今儿他们也看出来了,大哥这事儿快成了爸妈的心病了。只要能成就行:“回头我跟我爸妈提一提。”他爸总去县里头开会。消息比别人灵通,要是细心留意哪里招人的话,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嗯。”白秋见他答应了才放心。
贺长风瞧着自家小知青都没睡好的样子,心里又是暖又是心疼,道:“行了,快睡,不然我亲你了。”
白秋这才回过神来,关了灯,小声道:“我睡着了。”
贺长风本来困的不行,可是关了灯反倒是精神了。双手搂着自家的小知青,道:“让我亲亲。”白秋身上带着一股天然清新的香气,尤其是关了灯,其他的感受反倒是更加鲜活了。
“不行。”白秋说着。
“刚才谁说已经睡着的,小骗子。”贺长风的语气里带着调侃。一只手还轻轻的搭在他的后颈上,若有若无的轻轻点着,叫白秋浑身都不自在了,亏得现在关了灯,看不出他眼角泛红的异样。
白秋带着被子要离他远一点,贺长风如今已经不满足于亲亲了,虽然还未解其中意,但白秋能感觉到,他似乎已经开始无师自通了,比如一边亲手不老实的滑在他的腰间。弄的他又紧张又害怕,男人在这方面的天赋不用人教。
可惜同在一个被窝里白秋再远能远到哪儿去呢,还不是一个轻拽,人又滚落在他的怀中了。这次怎么也挡不住贺长风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