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头颅至于黄金桉台之上，圆瞪的双目映射出临死前的愤怒与不甘。
身为镇魔司的高手，虚空真君对于这副面孔实在太熟悉了。
这是血殿领主的头颅，魔宗【第五祭祀】的亲子。
“我的……是你杀了血殿领主！？”
虚空真君一脸错愕地看向周道，简直不敢相信。
这位新晋的黎明剑君进入镇魔司才多会儿功夫？他……竟然斩杀了魔宗的一位领主！？
最关键的是，血殿领主的世界都未能保留下来，崩溃湮灭，真正的身死道消。
这样的手段，哪怕是镇魔司内一些老牌真君都无法做到。
要知道，到了破界境这样的层次，真正的决绝生死已经很难做到了。
当年剧毒道人深陷镇魔司，遭到那等毁灭般的围杀，最终依旧留住了一条性命。
可是血殿领主不同，他是真正陨落，再也没有半点复生的可能。
正因如此，魔宗震动，镇魔司也坐不住了。
“虚空老哥！？”
周道的声音适时响起，将虚空真君的思绪拉了回来，后者的眼中依旧噙着难以褪去的震惊，上下打量着周道，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虚空真君不由问道。
“就是那样了一下，他就这样了……”周道抬手比划了一下。
“……”
“虚空老哥，这算大功吗？能不能请动魔主？”
周道心心念念，不忘【世界书】这等宝贝。
他如今打开了小型黑棺，有了周玄留给他的【世界雏形】，若是能够参悟【世界书】便是如虎添翼，练成外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算，当然算，这可是大功一件。”虚空真君终于缓过神来，接受了这个现实，眸子里迸发出炽烈的异彩。
多少年了，黑暗一脉日渐凋零，很久没有了这般生机。
原以为，这位新晋的黎明剑君还需要多家磨练，甚至于虚空真君已经做好了动用多年储备的人情和资源，为其铺路的打算。
毕竟，在他眼中，周道尚且稚嫩，能够坐上黎明剑君的大位都是得益于他沟通了那柄沉寂已久的法剑。
根基不稳，实力不够，自然需要岁月的调教和磨练。
然而，这一次，周道却是给了虚空真君格外的惊喜。
这位老牌真君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没有真正看清新晋黎明剑君的根底。
“老弟，你真是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虚空真君有些激动，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在周道的身上，似乎又见到了黑暗一脉的希望。
“多多少少靠了运气……”周道咧嘴一笑，倒不是谦虚。
如果不是因为周玄留下的【世界雏形】，加上刚好遇见血殿领主，且他的世界毫无防备，周道也未必能够将对方斩杀。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种事情无需多言。”虚空真君摆了摆手道。
“当年剑柱成名之战，于十万大山，斩杀孔雀明王，他的实力固然可怕，然而世人不知，孔雀明王最爱的妻子在大战前夕，被人用一枚葫芦约走，至此远走天涯……”
“孔雀明王心神失守，状态不负全盛之时，最终成为了李藏锋的剑下亡魂。”虚空真君沉声道。
“以剑柱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谁会说他的崛起是靠运气！？”
“那孔雀明王真够倒霉的。”周道心中不由笑出了声。
“虚空老哥说得对。”
“老弟，你这回可算是露了大脸了。”虚空真君拍了拍周道的肩膀，放声大笑。
新晋真君，便斩杀领主，还有什么比这更露脸的事吗？
“老弟，这件事我会帮你上报。”
“那么……”周道眼睛一亮。
“你放心，斩杀血殿领主，这样的大功要请回魔主，开启世界书，并非难事。”虚空真君微微笑道。
“况且，你如此特别，只怕魔主大人也想见见你。”
“见我？”周道心头咯噔一下。
他可不想见到传说中的六大魔主，毕竟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见不得光。
“老弟，根据我镇魔司的规矩，斩杀领主，大功一件，你可以进入宝库，随意挑选一件宝贝。”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周道闻言，不由地眼睛一亮。
“这不是理所应当吗？有付出自然会有回报。”虚空真君漫不经心道。
周道闻言，干笑了两声。
若是在御妖司，虽然也有奖励，不过大部分功劳都是记载功劳簿里，年终考核，才有些许福利，大部分都在画饼。
相比而言，镇魔司则实在得多。
“镇魔司的宝库啊……”周道心心念念，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虚空老哥，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入宝库？”
“哈哈，老弟不用着急。”
虚空真君提及黄金桌桉上的头颅：“你在这里等着，走个流程，马上就好。”
“这么快？”周道愕然。
若是在御妖司，最起码还要写个报告，逐级递交，层层考核，每个十天半个月基本上不会有下文。
“这不是理所当然嘛。”
虚空真君提着血殿领主的头颅，径直走出了大殿，那双圆瞪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周道，看着他脸上幸福的微笑。
……
镇魔司，十九号空间。
黑云散灭，雷霆隐遁，狂风呼啸，吹遍八方。
大殿内，九耀真君高高在上，消化着最新获得的情报，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血殿领主竟然死了！？”
“千真万确，广目真君亲自确认的情报。”
大殿旁的高坐上，一位身穿银色长袍的男子沉声道。
他眸光锐利，长袍上有星光闪烁，散发出惊动虚空的威能。
北斗真君，亦是灾厄魔主座下弟子，实力还在九耀真君之上。
“那家伙竟然死了，他可是【第五祭祀】的独子啊。”九耀真君沉声道。
“听说魔宗那边极为震怒，已经在查了，到底是谁下得狠手。”北斗真君道。
“真是奇怪，之前竟然没有受到一点风声，到底是谁干的？”
九耀真君露出疑惑之色。
猎杀【破界境】强者必要有万全的准备，肉身湮灭，神魂俱亡，世界崩溃……唯有如此才能万无一失，做到真正灭杀。
像血殿领主这样的强者，龟缩不出，想要斩杀必是极难，哪怕九耀真君自己都做不到。
“我就是没有眉目才来找你。“北斗真君摇了摇头。
如今不仅仅是魔宗，就连镇魔司上下也都在打探情报。
“我受了师尊的惩罚，闭门反省，怎会知道内情？”九耀真君目光冷冽，脑海中浮现出周道的身影。
只要等他出关，必定要找回场子，让这个新晋的小鬼知道厉害。
“会不会是梦魔！？”北斗真君突然道。
“有可能。”九耀真君点了点头。
梦魔真君乃是黑暗一脉最疯狂的存在，凡是遇上的魔宗强者，几乎没有活口能够留下。
之前甚至有人说，梦魔真君应该拜在杀戮魔主麾下才对。
“外界都在传，梦魔真君乃是黑暗魔主的血脉，也不知道……”
北斗真君刚刚开口，突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身子轻颤，眼眸中顿时涌现出一抹惊疑之色。
“怎么了？”九耀真君见他神色有异，不禁开口问道。
“有消息了……斩杀血殿领主的人……“北斗真君一脸错愕，似乎是在消化刚刚获得的情报。
他满脸狐疑，仿佛有些不太确信。
“谁！？”九耀真君探着身子，忍不住问道。
北斗真君缓缓抬头，错愕地看向九耀真君，唇角轻启，吐出了一个名字。
“黎明剑君！？”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九耀真君豁然而起，身前的黑玉桌桉勐地爆碎，化为粉末散落了一地。
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被一股震惊之色占据。
“黎明剑君？怎么会是他？他才……”九耀真君挣红了脸，根本无法接受。
“恐怕是真的，广目真君亲自给我传信，说虚空真君已经提着血殿的脑袋确认了。”
“虚空？会不会是他出手？”九耀真君连忙道。
北斗真君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
“恐怕不会，我要去确认一下。”
说话间，北斗真君一步踏出，离开了这座封闭的空间。
“黎明剑君！？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九耀真君双手紧握，充血的眼眸变得森然无比。
一个初入镇魔司的小家伙，就连真君之位都是撞大运得来的，这种货色居然可以斩杀血殿领主……
这可能吗！？
“嘿嘿，那位黎明剑君乃是受到气运钟爱之人……”
就在此时，虚空浮动，一枚骷髅头骨浮现，幽蓝色的火焰在空洞的双眼中燃起。
“他出现的那一刻，你便受到了压制……”
“堂堂灾厄魔主的弟子，受此大辱，岂能苟活？”
幽蓝色的火焰轻轻摇曳，虚无的身影透着深深的蛊惑。
“与我圣宗合作，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抹除。”
“给我闭嘴。”九耀真君沉声喝道。
“蠢东西，你想乱我道心？”
九耀真君一挥手，虚空裂开，将那枚头骨重新隐藏。
“我不相信……血殿领主会死在这个小鬼的收留。”
九耀真君心念一动，神魂出窍，化为万道流光，奔向各方。
……
镇魔司宝库。
巨大的青铜门如同一道天堑，将封闭的空间分成了两半。
古老的符文镶嵌在青铜门上，好似一幅壁画，鲜活如真。
“这便是镇魔司的宝库啊，这大门看着就很不凡。”周道不禁咋舌。
他在御妖司呆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进过御妖司的宝库，他听许大爷说，一般人进不去，就连九神柱想要进入宝库都需要朝廷特许。
就连总司陆仙游都只有部分权限而已。
“老弟，你眼光不错，这大门确实有些来历。”虚空真君仰着头，欣赏着身前高耸的青铜大门。
“来历！？”
“这是大周皇族国库的大门。”虚空真君沉声道。
“原本共有两扇，大周皇族覆灭的那一天，太祖杀进皇城，破开了那象征无上皇权的门户……”
虚空真君抬手指了指。
周道望去，果然在那繁奥的符文之中，夹杂着一条深深的剑痕，触目惊心。
“大周皇族国库的大门共有两扇，一扇便是你眼前的这道，还有一扇……”
虚空真君微微一顿。
周道若有所动，好似猜到了什么。
“还有一扇则是落到了御妖司的手里。”
“果然！”
周道心头咯噔一下，如此说来，御妖司宝库的大门与镇魔司宝库的大门一模一样。
“嗯！？那开门的方法是不是也一样？”
周道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觉得若是有可能，定然要在镇魔司的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开锁的技艺。
轰隆隆……
就在此时，青铜大门上的符文开始变化，暗澹的光芒好似小蛇般不断轮转交织。
原本沉寂的符文，也变成了一副运动的画面。
“这是……牢笼！？”
周道心头咯噔调一下，他只觉得青铜大门上的画面极其特别，好似一座巨大的牢笼。
“老弟，好好挑选，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虚空真君微微一笑，拍了拍周道的肩膀。
按照规矩，即便身为真君他也只能在此等候。
“好嘞！”
周道深吸了一口气，满怀欢喜，径直步入宝库。
这种感觉就像是王小乙第一次逛天香楼，重要得不是最后那一哆嗦，而是浏览挑选的过程。
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周道甚至听到有无数的声音在耳畔呐喊，仿佛时光回朔，逆流了光阴。
斑驳的光如同流水般从身旁逸过。
“真是特别啊，时光与空间之道，若是没有获得准许，怕是要迷失在里面吧。”周道若有所思。
难怪这座宝库外面没有任何看守。
这具青铜大门本身就是一件至宝。
呼……
刹那转瞬之间，周道穿过了这特殊的区域，终于进入到了镇魔司的宝库。
几乎同一时刻，一阵雄浑古老的气息迎面而来，好似穹天崩塌，生生压下。
周道双目圆瞪，不禁露出错愕之色。
在这宝库的第一层，目光所及，竟然全都是妖物的尸骸，仿佛时光定格，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我的妈啊，这得多少。”周道纵目远眺，竟然看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