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母今天心情不好, 丈夫回来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走之前还数落她这个儿子怎么教成这样。
找牌友打牌,打了一整天也没胡几把,真可谓手气奇差。
她坐车回家的时候, 原本晴朗的夜空又突然下起雨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也许就只剩她出门的时候带了把伞这件事了。
而一回到家, 她就听到房里不寻常的动静,她连鞋都顾不得换, 雨伞扔在门口, 踩着湿淋淋的鞋就跑了进来,结果竟然却是在走廊看到了这样一幕。
她震惊地盯着面前的顾西曼。女孩子衣不蔽体,如果不是双手死死抓住破碎的领口, 她肿胀不堪的胸部几乎都要跳脱出来。
西曼眼神错乱, 喘着粗气,喉间颤抖, 勉强成声:“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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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被狠狠地扯住头发往玄关拖行, 她头皮又麻又痛,痛苦万分地握住自己头上的手腕:“阿姨……阿姨……是万佑礼他……”
万母狠狠掰开西曼抓在自己腕子上的手,拉她到了门口,猛力地劈手一甩,顾西曼下意识地向后趔趄了一步, 踩在了被丢在地上的雨伞上,脚一滑,她一下子向后倾倒, 后背直直撞到了墙上。
消瘦的背脊与墙壁猛烈碰撞,她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万母气愤的手发抖,颤巍巍地指着顾西曼的鼻子:“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贱!”
她嚯地拉开大门,拽住西曼胳膊,把她推出门去,血红的眼睛死死瞪住顾西曼,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万家欠了你们,你要这么死缠着我儿子?!”
西曼被推地仰面摔在门阶上,□□的胳膊擦在地上,立刻磨下一层皮。西曼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痛呼出声。
即使门关处的屋檐挡住了大部分雨势,可还是有星星点点的雨水飘进来,飘到西曼脸上,甚至还飘到了她的眼睛里。
西曼眼前氤氲了,但她知道那并不是她的泪。
门栏里,门栏外,万母蹙眉剜了一眼西曼。想到刚才所见的、儿子头破血流的场景,心里一酸,再看向摔倒在地上的顾西曼,忿恨的火焰立刻烧得噼啪直响。
“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还不够是不是?我是不是还要拿儿子来赔你们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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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母又骂了一通,才消了点儿气,她伸手拨了拨鬓角边乱了的发丝:“我们家不欢迎你,滚!”
说着,甩手就要关上门。
西曼慌忙扑过去抵住门板,扬起头看着她:“阿姨我的行李……”
万母低眸,不屑地瞅一眼顾西曼,迅速回客房,把西曼的东西胡乱塞进她带来的那只行李袋,再疾步回到玄关,把行李袋扔了出去。
行李袋滚落台阶,直接掉到了外头的湿地上,行李袋拉链没拉,衣服四散崩落出来,飘落在水里。万母拎起西曼放置在玄关的鞋子,直接把鞋扔到西曼身上。
随后,门被万母大力关上,“砰”的一声,在西曼耳边回响了片刻,随后就被淹没在了雨声中。
西曼支起身体,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穿上鞋子,然后把已是脏污一片的行李袋扯到面前来,从袋子最里面翻找出干净的衣服穿上。站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膝盖破了,手肘也破了,摸了一下脸,脸上传来的刺痛告诉她,脸也破皮了。
身体像是散了架,她勉强走下一级阶梯,就痛得再迈不出一步。
西曼的钱包落在万佑礼房间,但幸好手机还在。西曼翻出手机通讯录,给同学打电话。
打了五个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已关机。
西曼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时间显示1:20.
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接电话?
她笑了笑,嘴角苦涩,她敛去笑,开始打第六个电话。意料之外的,对方竟然很快就接了。
“西曼?”对方显然没料到西曼会打电话给她,声音里透着讶异。“学姐,”西曼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嗓音异常沙哑,他清了清喉咙,才继续道:“我……”
“怎么了?”那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略有些焦急地问。
西曼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此时的狼狈,于是尽量保持平常语气:“我想问一下,放假之前,你不是说有套房子要租吗?我……可不可以……”
手机里不时传出沙沙声,两边的声音都有些失真。手机刚才摔着了,又碰上雨天,讯号并不好,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也总是断断续续的。
臣景阳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到:“可我……现在不在北京。”
西曼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心又迅速沉下去,声音却不能透出失望,近乎欢快地说:“哦,那没事了,不打扰……”
臣景阳打断她:“你等等,能不……告诉……你现在在哪?”
“我……”西曼想了想,不知该不该告诉她,最后,西曼只说,“我在中关村北区。”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闻言,西曼心口一跳,她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她怎么还听得出来不对劲?可转念一想,没事儿的话,怎么会在凌晨打电话麻烦人家?西曼不知该如何搭话。
臣景阳似乎也意识到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沉默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先把地址告诉你,那套公寓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她答道:“好。”
臣景阳报了地址,可因为雨天手机收讯差,她说了三遍,西曼才把地址听全了。
随后,臣景阳又说:“那栋公寓楼不太好找,它附近有一家商店,24小时营业的,你到那里去等,可能更方便一点。”
顿了顿,又说:
“我等会儿马上跟……联络……叫他把钥匙给你送……”
臣景阳挂了电话,靠在床头架上沉思了一会儿,正准备拨号码,睡在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操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带着浓浓的睡意问:“怎么了?”
臣景阳笑一笑,摸一摸男人棕色的短发:“没事。”
然后下了床,到阳台去拨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喂。”那边的人,语气波澜不惊,声音清明一片,丝毫不带困意。
“向北,”她顿了顿,考虑措辞,然后说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那边想也没想就回答:“好,什么事儿?”
“你在校外租的房子现在是不是空着?”
“是,怎么了?”
“那你……睡了吗?”
“没。”
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了,反倒是臣向北开口问:“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她这个弟弟可比她干脆!——
她苦笑着想,不自禁地回过头去,透过落地窗,看着床上安睡的男子,心下立刻像是有温暖的清水流过,安适无比。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顾西曼现在可能没地方去,她刚刚打电话给我,我叫她去你那套房子,你能不能把钥匙给她送去?”
臣向北没说话,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她的话语里敏感地察觉到不对。
她抿了抿唇:“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再继续不下去。
最后,还是臣向北开口:“拜托,不要再做没有结果的事。”
臣景阳沉吟片刻,抚着额头,正要开口,却听得臣向北问:“她号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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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向北一手握门把,一手拿手机,门刚打开,就听到臣景阳不无惊讶的声音:“不知道她号码?你不是……”
她的话没有继续下去。臣向北脚步没有停,他大概能猜到她这欲言又止的话到底要表达什么,于是淡淡答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