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是要赶路, 怎么还不睡？”伊青禾哄完长乐，转身就见大阿哥坐在桌子前沉思。在他的面前放着几页宣旨，上面零星的写着几个字。
伸手拿过来看了下，见上面都是今日村子所说, 她心中了然。京城炭火一直都是急缺的, 尤其是冬日用炭量大, 上等银霜碳一直供不应求。今日在这里，个普通甚至是贫穷的百姓家中，居然见到了上等银霜碳, 想必对他的冲击不小。
大阿哥回过神，见伊青禾准备给研磨，伸手制止, “走了天, 你也累了, 赶紧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写好了, 马上就去睡。”伊青禾无意中的句话给很好的思路, 出了京城大阿哥晚上住宿的时候都会把这天或者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大部分时候写的是民俗风情或者地人对朝堂、地方官员的看法，极少数的时候会写写这个地方特有的东西, 就好比现在，就写到‘村长说这里煤炭资源丰富，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开采煤炭用意赚取费用。今日住宿的几家百姓做饭用的亦是银霜碳。不过，村长是否属实还有待于进步考察, 假如是真的, 建议派人前来开采或者组建商队过来与之交换’。
老九喜欢经商, 讨价还价很有套，明明是他占便宜，每次到最后对方都是感恩戴德, 好似占了很大便宜样。就想，到时候能不能说服汗阿玛把小九派来与之交易。
今日的风格外大，连村长都说几年不曾见过，尽管屋里有火盆，大阿哥还是去拿了件披风给伊青禾披上。“瞧你手冷的，咱们带的银子多，等到了地方多买些炭火。”
在京城上好的银霜碳能卖到四五两一吨，次一等的只要跟银霜碳沾边就没有下过两银子。以贝子府为例，们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冬日所需银霜碳就有五吨左右。贝子府里里那么多仆人，加在一起每年所需能达两千两白银。
而在这里上好的银霜碳只需要两银子，若是买的多甚至还可以再便宜。这前后差价实在太大，就算贝子府全员都用上等银霜碳，千两银子也足够了。
在京城不觉得，来到这里，大阿哥财大气粗起来。福晋怕冷，到时候点上五六个火盆烧暖暖呼呼。
“其实我有个设想，你说咱们能不能研究出一种取暖的工具。嗯，比如用铁或者其他金属做成盛水的容器和炉子。”这个设想其实就是‘古代’的取暖炉。在星际发达的地方肯定不需要这种古老的东西，也就是伊青禾出身的星球不好，像她这样的孤儿小时候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取暖。
炉子怎么制造的她当然不懂，她只能绞尽脑汁把自己见到的用语言描述出来。魏大人们都是见多识广，她想，只要们肯钻研，肯定能研究出来。
“我觉得若是能把这个东西制造出来，就算是冬天，咱们也能当成春日来过。”以前不觉得那种日子有多好，如今她竟然开始羡慕起星际的生活来。
把伊青禾说的记录下来，等墨迹干了，大阿哥起身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放着所写的全部东西，拿出里面较薄的信封，把手里的纸张装了进去。调侃：“福晋你还真会给我找事做，治理河砂、打水井、开煤矿、如今又多了个取暖炉。嗯，虽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但不得不说你这个名字取得好。”能取暖的炉子，可不就叫取暖炉么。
嘴里虽然抱怨着，还是郑重的把信封放好。这个信封里面放着的就是他说的那些，日后准备要做的事情。
帮着收拾东西，伊青禾‘据理力争’，“这怎么能叫找事呢，若真能做成了，这可是能载入史册的好事情。”南方先不说了，像盛京常年阴冷，夏天格外短暂，作物就不说了，人出去上个茅房都能被冻成冰棍。若是有了这个取暖炉，最起码们能在屋里走动走动，不用把自己所在炕上。
伸手谈了谈手里的纸张，笑道：“能不能载入史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魏又要痛并快乐着了。”伊青禾经常语出惊人，有好几次魏大人都从她的话语中寻找到灵感。像之前大阿哥信封里记载的那些，魏大人也都有记下来。有些觉得自己能做，有些打算带去京城交给同僚。
自己能做的然高兴，自己做不出来的是抓心挠肺，恨不得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伊青禾，就指望着能从她嘴里在露点什么。
极端的天气也只有这天，好在他们有长乐，提前做了准备，倒也没什么损失。接下来的路，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倒也能适应。
路上走走停停，总算是赶在最冷之前到达目的地。
魏大人是个工作狂，分配好住处只休息了两日就带着人去勘探地形去了。此时天气寒冷，河面结了冰，但依旧挡不住他们的工作热情。
大阿哥同样跟着忙上忙下，只有伊青禾与长乐闲了下来。其实也不能说彻底清闲，她也开始了夫人交。
陕甘地区的总督乃是董鄂席尔达，其祖父岳瞻为福陵总管大臣。刚开始她还以为这位与三福晋有关系呢，后来才知道席尔达出身镶红旗，在董鄂氏一族算是‘杂系’，与三福晋这种出身‘正统’的还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也让伊青禾松了口气。
大阿哥只觉得好笑，“我看你与三弟妹关系不错，怎么，你很怕她？”有几次去接伊青禾回府，见她与三福晋坐在一起说笑，那模样看着十分要好。
“倒不是怕她，怎么说呢？若不熟悉还好，只觉得她有些端着，倒还能过得去。”她是真的不明白，原本两个人好好地，关系不远不近。好像是忽然之间三弟妹就与她亲近起来。你说亲近也就亲近吧，都是妯娌，也没什么。
关键是三福晋亲近人的方式太特别。
两人见面三次，她能三次提让自己给大阿哥纳妾，话里话的说自己独占大阿哥不贤惠，是‘妒妇’所为。最离谱的是他们出京之前，宴会过后三福晋还让人给她送了套‘女四书’。
这把伊青禾给气得不轻。你自己愿意给自己套上层枷锁就自己套呗，她都没管三阿哥后院的事儿，你个弟妹反到管起她来了。若不是出发在即，伊青禾就冲进宫里把‘女四书’扔在三福晋脸上了。
“还有这事儿？”大阿哥也是第次听说。唏嘘声，“还好福晋你没学她。”像董鄂氏那样的女人千篇律多无趣，还是他夫人这样好，跟合拍。不过话又说回来，老三自己就是个喜欢掉书袋的，娶个这样的福晋也算是绝配。
伊青禾拍拍胸口，“我听说这位董鄂大人也有个女儿，是真怕了夫人、女儿与三弟妹一样。”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她总不能不与人交际，她可不希望刚走一个三弟妹又来一个董鄂氏。
大阿哥轻笑，语气傲然：“不喜欢不搭理她们也就是了。你是皇家福晋怕什么。”身为皇帝的儿子，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横了眼，大阿哥说得轻巧，这个席尔达在陕甘两三年，肯定比们更得心。若是人家一个不高兴，随便暗示几句，大阿哥等人不得抓瞎。
“你男人是这样能轻易被人拿捏的？”大阿哥嗤笑，“若是识趣好好配合爷干活也就罢了，若是不识趣，换个总督也不是不可以。”
伊青禾真想呵呵他脸，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呢，还换个总督就好。没听过天高皇帝远，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也不怕自己走不出去。
知道伊青禾心里想什么，大阿哥也不拆穿，是不是大话等日后她就知道了。“席尔达你就别担心了，我看眉目清明不像个心思坏的，倒是那个甘肃巡抚郭洪的家眷你多留意一些。”
席尔达是陕甘总督，不只是负责甘肃这片，很多时候这边的事情还是需要巡抚来负责。如今的甘肃巡抚叫郭洪，比起席尔达的刚直，这位要圆滑的多。不，说圆滑都是客气的，这人言语谄媚，每次他要去做些什么事儿的时候，都要开口阻拦。
对上谄媚巴结，对下却又呼来喝去。
甘肃这样的地方，能吃的脑满肠肥可见贪的不少。
在兵部呆的久了，大阿哥喜欢直来直去，最厌恶这些拿着官腔不干正事的人。很不巧，刚见面，郭洪就被打上了这个标签。
郭洪？伊青禾冷哼一声，“可别吧，日后你们指不定能成为连襟呢，现在说大话小心日后打脸。”别人来拜见她这个大福晋不是带着女儿就是儿媳妇，这位郭大人的夫人居然带着妹妹。她那个妹妹打扮的花枝招展，表情羞羞怯怯，真别人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在伊青禾身边使劲儿嗅了下，“我说你这干醋吃的也太没道理，我若是真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得着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地方的女人再漂亮能有送入京城的秀女漂亮？
脸色有些发热，伊青禾不好意思的推了大阿哥一把，“谁吃醋了，我会吃醋，哈，真是笑话。”见大阿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用上几分力气，“不是说要出门，赶紧走吧。”
虽然不喜欢郭洪的夫人，今日毕竟是第次做东，她还是给对方下了帖子。如今眼看着时辰要到了，她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此次来甘肃，伊青禾并没有带着张嬷嬷，而是带了文绣并几个大丫头。自打出宫建府，这几个大丫头都被她逼着学了点功夫，路上倒也不曾拖后腿。小厮带的也不是惯用的小墩子，而是一个叫来旺的副总管。
与小墩子这个笑面虎差不多，来旺的嘴巴也很毒。今日他就被伊青禾派到门口迎接众位夫人、小姐们。
别看才来没几日，功课做得很足，哪位大人家有多少家眷，都一清二楚。伸手接过请帖，抬头看了眼前的夫人眼，随后板着脸，“这位夫人不知是哪家的，可有请帖？”手里的请帖是给正四品守巡道员伊拉哩大人的，可前面站着两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夫人。奇怪的是两人都身穿正红色旗装，只不过位年龄少长，位约莫二十岁出头。
身为大阿哥府的副总管，来旺自认自己也是见过不少市面的，可来到甘肃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个井底之蛙。先是甘肃巡抚的妻子带着妹子前来拜见大福晋，紧接着是这位守巡道员，居然弄出俩妻子来。
功课做得足不是说着玩的，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京城从来没出过平妻这玩意儿，大清入关之前，不，就说先皇时期宗室侧福晋还能当家做主与嫡福晋较长短。如今大清制度完善皇家侧福晋都不能算是正经主子，个四品的守巡道员居然敢弄什么平妻。
你说你弄就弄吧，如今大阿哥来了不说收着点，还舞到大福晋面前。
怎么着，是觉得大福晋与你们一样没规矩咋地？
如今来旺就是大福晋的守门神，只要有在，这些阿猫阿狗就别想得逞。
正四品在京城不算什么，在甘肃足以横着走了，自从嫁给守巡道员做平妻，她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待遇。脸上有闪而逝的不悦，随后又想到大福晋刚来不认识自己也正常，遂轻笑道：“我是四品守巡道员伊拉哩大人的妻子黄氏。”
来旺眼皮抬了抬算是给了个反应，又看向年长的那位，“你又是谁啊？”
“我是四品守巡道员伊拉哩大人的妻子。”比起黄氏，她要谦虚的多。
虽是如此，可来旺一点面子都没给，“呦呵，那可真有意思，居然有两位伊拉哩夫人。”随后他板着脸，“哼，依咱家看你二人之中肯定有个是冒充的。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官员家眷。来人，先把人拿下，稍后交给贝子爷定夺。”
见门后出来几位气势汹汹的护卫，自称黄氏的女子慌忙说道：“总管误会了，我没有说谎，我们真的都是伊拉哩大人的家眷。您若不信尽管打听。”
后面说话的女子脸色也有些苍白，她也紧跟着说道：“我们家老爷确实有两位夫人，黄氏乃是他前几年刚娶的平妻。”
很多人误以为来旺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也跟着帮忙解释。只听来旺冷笑：“妾就是妾，皇家可没规定有平妻这说。皇家重视规矩，如此没有规矩的人家，待咱家禀报大福晋定夺。”
来旺说着就让人守住门口，自己去了内院。
看着的背影，郭夫人的妹妹有些慌乱，她小声的说道：“姐姐，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像黄氏那样被堵在门口，她能羞愤死，也不用想着做人了。
郭夫人轻哼：“慌什么，看看再说。”她男人可不是四品守巡道员这种小角色，她就不信大福晋敢不给她面子。心里这么想，她嘴里也跟着说道，“之前听说大阿哥后院干净的连个侍妾都没有，我就知道大福晋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看来她是打算给甘肃的夫人们一个下马威啊。”
“那怎么办？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大阿哥出身长相虽好，但有这样的主母在，她就算进去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伸手拧了自己的妹妹下，郭夫人气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可是打听过了，大阿哥如今就只有个女儿，你若是能入府来生了皇阿哥那就是世子。个没儿子的嫡福晋又如何，来还不是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
在郭夫人看来，女人嫁了人谁不是先生个儿子站住脚，大福晋成婚多年只有个小格格，肯定说不能生啊。
伊青禾不知道，她与大阿哥想要好好看护长乐长大，才决定晚几年生孩子的打算被误以为是不能生。此时她正听着来旺的禀报。
“我直以为平妻这种事只有话本子才能遇到，没想到这甘肃守巡道员的胆子倒是挺大。你做的没错，不守规矩咱们可不能魄力。依我看也不用留个，直接把两人都轰走得了。”京城那边别说平妻，就是嫡福晋没了也都是续娶，她就没见过往上抬的。个守巡道员弄出俩妻子，莫非是觉得自己官运亨通想要往下走一走，去体验下底层官员的辛苦？
“对了，那个甘肃巡抚的妻子来了没有？你可给本福晋看仔细了，那位同样是不懂规矩的主。”
来旺精神振，“福晋您放心，同样的错误奴才指定不会犯第二次。”这次机会可是争取了很久才从小墩子那里抢来的，若是犯了错，回去还不得被嘲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