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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王勉见笑于大方之家

王勉做的是首七言律诗,律诗的话,颔联一般用点,而王勉刚所做律诗颔联为“一身剩有须眉在,小饮能令块磊消。”

此句联合全诗,其实是王勉说自己怀才不遇,但却依旧是豪爽须眉男儿,一醉便能解千愁,并未用典,不过其所做之诗,实在没有亮点,被请来证婚的乡老,邻叟再三诵之,想看出典故,好从典故入手,称赞一番,好让翁婿面子过得去。

这些乡老,一大把年纪,都活成人精了,自然看得出桓文若是给女婿表现机会,吃人嘴短自然要捧场。

可惜,王勉颔联,与任何典故也不搭,沉吟再三,都说不出一句称赞话来。

老人家也是要脸的,这诗一般,真说不出称赞之意来,连用典用得好,都没发用上。

芳云见几个老头还在苦思冥想,便道:“‘一身剩有须眉在’是孙行者离火云洞(被红海儿烧得只剩几根毛),‘小饮能令块磊消’是猪八戒过子母河(堕胎)。”

“噗嗤……”陈观被这解释逗乐了,这典故,倒是很符,只是真用此典解诗的话,这诗中豪气,是半点也没了,而且狗屁不通,看来芳云对这未婚夫,不是很满意,这就开始削其面子,给下马威了。

“王郎这诗好啊,想是写来逗人开心的,不错,我笑点这么高也被逗笑了,好!”一乡老赞道,其余乡老,也连连附和。

桓文也拿不准王勉水平,笑道:“这首不算,换一首。”

王勉便又诵《水鸟》诗:“潴头鸣格磔……”到此顿住,却是忘了下句。

王勉作沉吟状,极速回想,芳云在妹妹耳边低语几句后,便掩口而笑,绿云立即道:“我为姊夫续下句:‘潴(朱)头鸣格磔,狗腚响弸巴。’”

“噗……”陈观乐不可支,感觉有这好戏看,这次没抱得美人,也不算亏。

这猪头狗腚诗,实在……加上陈观发笑,几个乡老在不顾忌,合坐桀然,笑声一片。

王勉一脸羞愧,额头现汗,尴尬无比。

桓文若怒目看向芳云,自是看出绿云所续之句,出于芳云之口。

陈观看着王勉,有些同情,原觉得其即将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现在看,估计是赘婿,老婆看不起,还要让小姨子跟着踩他,有好子过了。

“赘婿啊,也是主角模板,不愧是崔真人要渡之人!”陈观只同情了其一秒,便收起心思,安心看戏。

到底桓文若是主人,几位被请来做见证的乡老,很快收敛笑容,王勉渐渐安定下来来。

两首诗,让桓文若认识到,自己这个以“中原才子”自居的准女婿,是真不擅长诗词,想其既然说功名反手可得,想来文艺不差,为让王勉表现出才能,他也是尽力了。

王勉觉得,方外之人,必不知八股业,再次顾盼自雄起来,说道:“那我说说我的冠军之作,题为‘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闵子骞,名损,字子骞,春秋时期鲁国人,孔丘弟子,德行与颜回并称,为七十二贤之一。其出生寒苦,经常随父亲外出谋生。他拜孔子为师后,成为孔子“仁”“德”理想的忠实推行者和积极宣传者。闵子骞以孝闻名,“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便是孔子对其的称赞,出自《论语》。

嗯,八股文便是从四书五经中,提取一两句圣贤之话,再让考生,以古人口气,引经据典陈述。

言归正传,继续说王勉冠军之作八股文:“……我破题为‘圣人赞大贤之孝……’”

绿云听后道:“圣人不会用表字称呼自己门人(古人有姓、名、字,如陈观,姓陈名观字字子瞻,闵子骞,子骞是字,而字是尊称以及避讳用,绿云这么说,是说师长称呼晚辈,不需尊称及避讳,当呼其名),‘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一句,应该是别人说的!”

好嘛,绿云这小丫头片子,也是牙尖嘴利,一句话,就让王勉破题“圣人赞大贤之孝”站不住脚,因为圣人,根本没说过这话!

“厉害!”陈观暗道,看王勉的目光,越发同情,有个厉害又看不起他的婆娘已经够可怜了,再加上一个同样厉害也看不起他的小姨子,这活着有啥意思,还指望小姨子是姐夫半边不可描述部位,醒醒吧!

绿云一句话,弄得王勉是灰头土脸,好在有个力挺他的准泰山,王闻之,桓文若笑着道:“小孩子知道什么!重点不在此,咱们只论文。”

一句话,让王勉重拾信心,继续诵读八股文。

在万松书院读了半年书,陈观八股文大有提升,发现这王勉八股文确实不错,可比书院收集的,历年中举者之八股文。

按理说,王勉有此水准,早该中举发迹才是,却依旧是个秀才白丁,看起来还有些落魄,看来是时运不济,要么是文场黑暗,内定举人,要么就是为人孤芳自赏,不懂迎合考官心思,理念不合,自然不会让其中举,看其自傲之象,估计是后者,恃才傲物,这可要不得。

陈观觉得王勉八股文写得不错——只八股文,至于才华,这个八股文却是看不出才华这东西的,换成策论,倒是可以窥一斑而见全豹,但王勉每念数句,芳云、绿云两姊妹,必相耳语,但嚅嗫不可辨,不过看神情,似在说不过尔尔。

王勉诵至佳处,念起文宗评语云:“字字痛切。”

绿云道:“姐姐说:‘宜删“切”字。’”

字字痛切,说明深刻,删切便是字字痛,痛则不通,是嘲讽王勉文章狗屁不通,从赞便嘲讽,当笑话看的陈观,心中不由一乐,这骂人不带脏字,厉害了!

除陈观一知等着看笑话,反应过来外,众人心思都在八股文上,一时不解,桓文若虽不解,但知女莫若父,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不让王勉研诘,让他继续念,并说大家等着听。

王勉皱了下眉,不过此文是其得意之作,自觉没什么问题,便继续神采飞扬念诵,念完,又述总评:“羯鼓一挝,则万花齐落。”

芳云又掩口对妹妹耳语,然后两人一笑,花枝乱颤,乐不可支的样子。

绿云道:“姐姐说:‘羯鼓当是四挝。’”

“四挝?”陈观皱眉,这个他也不能理解了,便望向绿云,希望他给自己解释解释。

众人疑虑满腹,各有猜测,一乡老猜测道:“是说文章太过精彩,一鼓不够,需得四鼓?”

绿云乐不可支,摇头道:“不是不是,去‘切’字,言‘痛’则‘不通’。鼓四挝,其声云‘不通又不通’也。”

还承上启下嘲讽,陈观都怀疑那写评语的老师,是否真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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