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 调查依然有条不紊地向推进。
温迩被关进了军方的监|禁室。
他被限制了活动范围,颓坐椅子上,眼底通红充血, 整个人狼狈不堪。
听见开门声,温迩抬起头,看清来人时, 灰色的瞳孔微微一缩。
……蒲影。
被关起来以后, 这是蒲影第一次亲自来见他。
蒲影没有让人跟进来,进门之,让人关掉了监|禁室内所有的监控设备。
温迩哑声:“蒲影……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很多天没心思好好打理自己, 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现有多落魄。
失了总科研所负责人的身份, 温迩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终端机翻过来调过检查,找出每一项曾经被粉饰太平修改的数据。
就昨天, 那条四个月违规解开终端机安防护、导致数据库曾经暴露危险的操作记录,也终于被这掀地毯一地翻了出来。
有了这条记录,之那起数据失窃的事件, 温迩至少承担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责任。
“关了监控, 方便来仔细看看我有多丢人?”
温迩看着蒲影, 他的情绪已经连续的高压审讯下失控, 语气难以抑制地开始尖锐:“你是不是很庆幸?”
蒲影:“什么?”
温迩盯着他:“你一直想摆脱我……祝贺你,有了不小的进展。”
蒲影没有说话。
他温迩倒了杯水, 放温迩面的桌板上,又拿了把椅子,隔着桌板,坐温迩对面。
他一向都没什么感情波动,这种境遇下的温迩眼, 这种平静就变成了更鲜明更不容忽略的嘲讽。
温迩被这种嘲讽激得失了理智,藏本里的暴虐彻底失控:“……够了!”
“少这里假好心……你早就想对付我了,是不是?”
“你根本就不想变得正常,你就喜欢一直这。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温迩眼底满是阴冷:“你就是个怪物,是个永远没有救的残次品,你永远都见不得光,只能是个躲阴沟里的影子……”
蒲影打断他:“温迩。”
温迩胸口激烈起伏,死死盯着他,神色几乎已经有些狰狞。
蒲影没有说话,他侧过头,看了看监|禁室旁边的墙面上的镜子。
这里,他应当温迩,“你原来一直是这看我的吗”。
他不想了。
他不必,温迩的研究结论有一定偏差,他只是“无法明确感受复杂的情绪”,但不是“无法辨别”。
蒲影其一直都能辨别,每一次温迩看向他时,温柔深情下隐藏着的、没说出的那些话。
蒲影想了想,对温迩说:“我会有一些不舒服。”
温迩瞳孔微微凝了下:“什么?”
“别人说我是怪物,这是事。”蒲影说,“你认为我是怪物和残次品,我会有一些不舒服。”
温迩莫其妙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荒唐事。
蒲影继续说下:“你的研究出现了一些偏差。”
“我们以变得完整,只有足够的机会,能从外界获取到足够补充人格的部分。”
蒲影说:“你的治疗方式是错误的,我们不应当被隔离起来,刻意引导……我们不应当被当成病人。”
温迩忽然笑了一声。
他这些天被随意摆弄,整个人早被戾意填满了,终于找到发泄的机会,脸上的嘲讽和傲慢甚至已经开始不加掩饰。
温迩看着蒲影,神色反而变得从容平和,声音诡异地轻缓下来:“……蒲影,你知道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病人,想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成功率是多少吗?”
蒲影摇了摇头。
“是零。”温迩说,“即他们没有病,只想解释,也都能套进合理的病理心理学逻辑。”
温迩向倾了倾身,压低声音:“你也一。”
他亲眼看到蒲影让人关了监控,军方的监|禁室有反窃听功能,会屏蔽一切录音设备。
没有证据,他以放心地说这些话。
“我是整个联盟最权威的电子风暴研究专家,我出的结论,就是官方结论。”
“判断你有没有病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最沿的那些论文。”
“最新的论文里,提出只有建立一种长期稳定的、专一的配偶关系,才是治疗像你这种患者最好的办法。这篇论文已经发表了s级期刊上,还拿了奖。”
“你觉得外界会相信谁,我们两个的家族会相信谁?”
温迩的嗓音透出阴寒,灰色的眼睛里是神经质的亮光:“是我还是你?”
蒲影没有回答,他迎上温迩的注视。
他看过太多有关温迩的资料,家族求他增进对温迩的了解,属于童年蒲影的那些影音和文字记录,几乎部都是和温迩一起的。
温迩带他念书,和他一起做家庭教师留下的功课。
温迩教他弹钢琴。
他放跑了温迩抓来做验的麻雀,温迩看着那些麻雀拍着翅膀逃远,既生气,又拿他无奈何,只好又带着他回重新设计验。
……这些原本就已经足够陌生的影像,和眼更陌生的人重合,彻底消失干净。
“我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蒲影,他们没法定我的罪……最多等两三年,避过风头,那些想刷影响因子的私人验室一会为了抢我打破头。”
温迩还向下说:“你的继承权都我这里,和我结婚,由我亲自来治疗你,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皆大欢喜。”
温迩语速平缓:“这,我就以顺利脱身,你的父母和家人都能放心,我们的家族也不会因为你来调查我这件事生出矛盾,所有人都会满意……”
蒲影:“你考虑的内容里,没有包含我的感受。”
温迩失笑:“你还是没懂……蒲影,你有没有感受,不是你能决定的。”
温迩看着他,目光甚至有些怜悯:“你这次回家,难道没有被家族斥责吗?他们以为你是冷血的怪物,所以你就必须是个冷血的怪物。”
“他们已经认定了你不会产生感情,就算你自己不这么认为,又有什么用?”
温迩不以为然:“再说,你能有什么感受?愤怒?不甘心?这些都没有意,蒲影,你——”
“很疼。”蒲影说。
温迩话音骤然停顿。
他眼尾狠狠跳了下,抬起头,这次他看着蒲影的神色像是看一个怪物了。
温迩的喉咙微微动了下,他看着蒲影,嗓子忽然哑得厉害:“……你说什么?”
蒲影补充:“不是因为你。”
温迩:“……”
蒲影取出几本最新的s级期刊,放桌上。
温迩一直没有他解释来意的空档,直到现,蒲影才终于有机会说这些:“我不是来看你的难堪,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通知你……”
蒲影说:“你已经不是电子风暴领域的权威了。”
温迩脸色倏地惨白。
他的瞳孔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始终被强行忽略压制的不安终于彻底腾起来,把他整个人吞噬得干干净净。
温迩想为什么,张了几次嘴,却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有黑客破开了你的电脑密钥。”
蒲影没有让他困惑太久,翻开期刊:“他公开了你这些年秘密整理的,最、完整的,有关电子风暴受害者的部数据资料。”
温迩嘶声:“……怎么能?!”
……怎么会有人破开密钥,还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温迩根本无法相信这件事:“我明明设定了自动删除程序!那台电脑是绝对安的,除了我,没人能看到我电脑里的东西……”
蒲影:“骆燃说,他也曾经入侵过你的电脑,看见过里面的内容。”
“那是我故意放他进的!我是为了骗他!”
温迩双目赤红,他几乎已经显得歇斯底里:“我早把他的密钥删了!就算能拿到他的虹膜数据,除非有人能记住当时的所有操作,从后台追溯,逆向破解——”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怖的念头忽然腾起来,死死扼住了温迩的喉咙,让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这些数据被抹当事人具体资料后,部公开展示,所有人都以免费调取用。”
蒲影不清楚温迩的念头,继续向下说:“有人已经得出了初步成果,对你研究的偏差和错误的治疗方案作出修正。”
“这几天里,他发表的一连串相关论文,专业内就已经有了广泛的认和引用……原本刊登你那些论文的期刊,大都发了紧急勘误声明,并且承诺加快排查,对涉事论文一律撤稿处理。”
蒲影:“我不是专业人士,今天的晨间新闻里,科学部的期刊评论员说,属于你的时代结束了。”
温迩瘫坐椅子上。
他的眼睛几乎已经成了死灰色,直愣愣瞪着蒲影:“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蒲影:“我说过了。”
温迩张了张嘴,没能反驳出声。
……蒲影的确说过了。
刚开始和他谈话的时候,蒲影就已经说了两次,他的研究存偏差,他的治疗方案有错误。
是他太自信,他以为自己已经安排得足够稳妥……他没想到有人能破开他的电脑。
这才多久?怎么会有人的科研能力强到这个地步,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被高度认广泛引用的修正论文?
温迩忽然生出来更怕的念头,他疯狂地翻开那几本期刊,逼着自己瞪大眼睛,看完了所有论文。
他像是被带着彻骨寒意的刀刃扎进胸口,毫不留情,狠狠豁开。
蒲影的确是不是专业人士。
这些论文里,最能他命的,反而不是研究和治疗方案的勘误,而是被顺夹进的两篇最不起眼的小论文。
研究和治疗方案错了,他还以辩称成是自己的水平不足。只是限于客观条件和个人能力,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是没有恶意的无心之失。
但被顺作为搭头发表的两篇小论文,一篇是直接利用他收集的数据,证明了“高频率探测会严重伤害探测者身体”的结论,另一篇直接对他四个月那几篇论文的数据提出了明确质疑。
他原本还有机会,利用这个时间差,紧急申请特殊贡献避难条例,来替自己脱罪。
虽然难免狼狈些,身败裂一回,失现拥有的一切……但总归还能脱身,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些论文一旦发表,就彻底封死了他自己留下的所有退路。
而那篇没有人注意的、只占了四分之一个版面的小论文,补了联盟法律的漏洞,最终凿了他部的罪状。
这些论文,把温迩直接逼进了绝境。
“论文是匿发表的,通讯作者署是pu.y,登记了我的身份id。”
蒲影说:“但我并不认识论文的作者,”
温迩没有质蒲影,他脱力地倒椅子里,闭上眼睛。
……他认识。
温迩几乎不需额外花费力气,再推测这些论文的作者,还有那个破开他电脑的黑客的正身份。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出了那个影子。
那个藏骆燃身体里的,每次都能轻而易举把他逼到绝境的“蒲影”。
那的只是骆燃迷失电子风暴里,原本的人格被逐渐吞噬消解后,出现的一个新人格吗?
……
那个失了所有的部下和战友,已经半疯了的军方负责人庄域,又像是站了温迩的面。
已经是很多年的往事了。
军方那支小队被电子风暴吞噬后,温迩顺利地替自己脱了所有责任。
一切都顺利至极,他记录下了那些人被吞噬后的完整电子脉冲,用自己的第一篇论文一鸣惊人,电子风暴的研究领域站稳脚跟。凭借那篇论文,他很快就被特批进了科学部。
温迩成了科学部最年轻的研究员,拿着获奖无数的尖端论文,有最充裕的研究经费,意气风发,途无量。
那之后过了几年,庄域曾经独自来见过温迩一次。
庄域带着枪,想温迩的命,毫不意外地没能成功。
庄域的意识已经恍惚,被负责保护温迩的人死死按着,不挣扎也不反抗,睁大眼睛看着温迩。
庄域温迩,为什么不让他也掉进那团吃人的光里。
庄域他,知不知道永远被困一场噩梦里,是什么的感受。
庄域一直看着温迩,他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一点生志。他的穿着打扮邋遢到诡异,他把所有牺牲的战友留下的东西都带身上,谁敢动一下,就和谁拼命。
庄域那时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他死死守着那些破烂的东西,把扭打时掉地上的捡回来,抱怀里。
他开始胡言乱语,对温迩说,自己后来又见过那团光。
他说,那团光不他,不准他找他的部下。
“温迩,你是凶。”
庄域的嗓音粗砺沙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几乎只是语序错乱的含混呢喃。
“你是凶,你为了研究电子风暴,搭上这么多条人命……你的那些研究,就的弄懂了吗?”
……
“我和庄校聊过,你的研究结论是错的。”
蒲影:“我感到疼,是因为我觉得难过。”
温迩说不出话,他吃力地呼吸着,抬起眼睛,看向蒲影。
“我想和我的家人表达我的感受,但不知道应当怎么表述,怎么得到他们的信任。”
蒲影说:“庄校说,他这些年为了找到自己的部下,接触了很多电子风暴的受害者。还有很多人像我一,已经恢复了难过的能力……但这并不让我们觉得好受。”
蒲影:“因为你的论文里说,我们会伪装,会说谎。”
论文的结论被推翻,不会有人怀疑这个领域的专家和权威,温迩这套理论带偏了太多治疗方案。
从电子风暴里出来的受害者,原本就是不够的完整,也不够稳定的。
蒲影没有看过骆燃,但他一直关注骆燃的休养,也亲眼见证了骆燃几乎称得上奇迹的恢复速度——骆燃被父母无条件的信任和爱填满了。那多得溢出来的满足和坚定,重新补足了骆燃丢失电子风暴里的部生命力。
“因为太疼。”蒲影说,“我们就自己放弃了这种能力,也放弃了和外界的多余接触。”
蒲影:“如果当时没那么疼,或者有人来对我们说些话,我们或许也能试着往外走,回到正常的世界里……成效很缓慢,但的确存这种能。”
温迩听着蒲影的话,
他从来不屑这些非医疗段,只把这些当成格外滑稽不靠谱的偏方臆想。
怎么能靠几句话,就把人治好?
是靠说说话,这些患者自己就能治好,那他这些年究竟都折腾些什么?
他都用骆燃折腾了些什么?
温迩咬紧牙关,他本能地想辩驳,想否认蒲影的话,迎上蒲影的视线时,整个人却忽然凝住。
蒲影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这个念头直接击溃了温迩。
温迩直接被暴怒冲得失了理智。
蒲影凭什么对他不满意?
蒲影能回来,是靠他的研究,凭什么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
他做的这一切,犯的所有错,都是为了蒲影。他的确是冷眼旁观那一支小队牺牲了,只有这,才能得到足够的数据,才能写出论文,进一步改善科学部的寻人系统——不然的话,蒲影凭什么能回来?
温迩眼底一片血红,他拼命挣扎着,想扯住蒲影的衣领,却被蒲影抬轻易按住。
“我有件事你。”
蒲影说:“你的研究过程里,有没有发现过……有一部分电子风暴,其是存自主意识的?”
温迩瞪着眼睛,声音含混喉咙里:“……什么?”
“极光的最深处。”蒲影说,“我以为他是陷里面的人,想帮他,但被他拒绝了。”
“他对我说,他不需帮助,需帮助的是我。”
蒲影:“说完,他就把我扔出了电子风暴。”
温迩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看着蒲影,神色匪夷所思,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听见了最异想天开的胡话,偏偏蒲影又从不会说谎。
……蒲影从不会说谎,他一直都知道。
不论是小时候那个跟他身后,偷偷放跑了他用来解剖的麻雀,又老老回来道歉的蒲影,还是现这个从电子风暴里回来,不会笑也不会爱人的蒲影。
他一直都知道。
是他歪曲了事,是他为了夺取亲人对蒲影的信任,把蒲影逼到自己身边,才故意出了错误的引导。
这些年,他一直让蒲家人坚信不疑,当初是他救了蒲影,以后也只有他能救蒲影。
“不是你。”蒲影说,“是他救了我。”
“他救了我不止一次。”
蒲影说:“以后,我会自己救自己。”
温迩的瞳孔剧烈颤了颤。
他仅剩下的、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根基,也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了。
“别这么说……蒲影,求你。”温迩的嗓子里已经漫开血腥气,他伸出,扯蒲影的臂,“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因为你……我现什么都没有了,蒲影。”
温迩哑声说:“和你说不通,你让我联系我们两家的家族,我和他们说。他们相信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他们都看眼里……”
蒲影点了点头:“好。”
温迩的目光缩了下。
蒲影答应得这容易,他反而觉得不对劲。
他确信他两家长辈面的伪装不会有纰漏,蒲影的父母和祖父都更相信他,即现出了事,这些天针对他的势力里,也没有蒲家和温家派系的。
蒲影自己让人关了监控,他们这里说的话,蒲影没办法留作证据。等到了两家长辈面,不论蒲影说什么,他都以矢口否认。
他那么喜欢蒲影,没有人会相信,他会管蒲影叫“怪物”,会威胁蒲影,对蒲影的痛苦不屑一顾。
温迩看着蒲影,他已经没有余力再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能被他忽略了的题。
“蒲影……”温迩低声,“你还干了什么?连这件事也算计进来了吗?”
蒲影摇摇头:“不是我。”
他只是接到了一通电话,让他来找温迩,按照发到他机上的台词从头到尾念一遍。
那通电话还叫来了不止一个人,这间监|禁室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审讯特制的。除了屏蔽系统,一整面墙的单面镜还以切换模式,变成完透明的光幕。
光幕背后,是一间以对这间审讯室面监控的观察室。
温迩对他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不必特意录下来。
……
察觉到蒲影的视线,温迩微微打了个哆嗦,看向那面单面镜。
他以为自己不会更难熬了,直到现,他才正明白庄域对他说的“被人随意摆弄命运,被命运的车轮碾碎”的正意思。
单面镜他眼泛起白光,逐渐变成透明的光幕。
他动弹不了,看着光幕对面的人。
温迩的眼里涌起绝望的死灰。
“爷爷,温爷爷。”
蒲影站起身:“我以走了吗?”
蒲斯存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另一间观察室里。
他听见了所有的内容,听见了温迩对蒲影的鄙夷和威胁,听见了温迩的所有阴谋,听见了蒲影说疼。
他第一次面临这的处境——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蒲影。
“……等一下。”
蒲斯存沙声开口,他苍老的脸庞上已经爬满了懊悔:“你的父母也看到了这些,如果你不急,先回家吃顿便饭……”
“有一点急。”蒲影说。
蒲斯存皱了皱眉。
温迩已经彻底落网,他想不出蒲影还有什么急的。
蒲斯存不想再逼迫蒲影,他不再看温迩,尽力缓和语气:“做什么?”
“《国地理》的极限探测计划,今天下午三点整开幕。”
蒲影低头看了看腕表:“还有十分钟,我现赶过的话,应当还来得及。”
蒲影:“我咨询过,骆燃会出席开幕式。”
蒲斯存:“……”
温迩被人从椅子上拖起来,他被这个字狠狠扎了一下,拼命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蒲影。
……蒲影究竟知不知道,骆燃是谁?
骆燃是他拿来宣泄私心的工具,是他用来寻找治愈蒲影方法的试验品,是他找到的,和蒲影最相似的替身。
这三年,他一直致力于把骆燃变成蒲影——他几乎就成功了。
如果不是那个影子,骆燃现大概已经乖乖他的下做研究员了,就像他们都还小的时候,他想让小蒲影陪自己一起做的那。
他一直像让蒲影好好的他身边,添乱也没关系,放走验动物也没关系,就只陪着他做他喜欢的研究。
骆燃的身上,投射了所有他对蒲影的执念、贪欲和不甘,他把骆燃当成蒲影,直到蒲影从风暴里回来,打破了他所有的幻象。
温迩看着蒲影,他的眼睛已经有些酸痛,视线也开始模糊,却仍然错愕地、难以理解地看着蒲影。
蒲影和骆燃究竟是什么关系?
蒲影究竟知不知道,骆燃从头到尾,就只是他的一个替身?
……
“我是骆燃的粉丝。”
蒲影赶时间,他收拾好东西,找出自己的《10天教你学摄影》:“爷爷,我想一个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