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欲燃已经很多年没有被电话吵醒过了,因为的父母佛系放养,加之他是个朋友不多不来事的人,以至于他之间空缺了那么久弹指一挥间的时空,以断层的形式把他与周遭寂然无形隔开了。
在这个世界里他未曾拾起的吉光片羽,如今好像都被同一个人献予了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
江欲燃缓缓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在绵软的被子里翻了个身,轻声哈欠而意识渐沉,就在周遭所有的一切又入坠入深海一般,渐渐随潮汐退浪离他而去之际。
他忽然之间睁开了眸子,耳畔的铃声如翻涌的水花终于溅入了他的思绪里,海螺深处缱绻接连,一声声,砰砰,砰砰。
按下接听健的那一刻,江欲燃的意识前所未有过的清晰,他甚至有些许战栗,以此确定之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逾白慵懒的声线缱绻而来,如潮汐般温柔又清冷。
“早安。”
江欲燃不自觉的笑了,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也轻柔到不同往常,他轻“嗯”了一声,也道。
“早安。”
出乎预料的,逾白没有挂电话,而对方短暂的沉默——让江欲燃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循环播放的那37秒,不自觉一大清早就又脸红红。
他屏住了呼吸去听,而逾白的沉默很快间戛然而止,江欲燃将手机听筒贴近左耳,又听他道:“今天星期几?”
江欲燃愣了一下,不用看手机,飞快的报出了答案:“星期五。”
逾白语气里似略带诧异,他道:“记得挺清楚的嘛。”
江欲燃心头一跳,他才不会告诉逾白,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星期四上午有他的人像摄影课。
上高中的时候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每天星期几,好像星期五下午的天永远是晴的,而星期一上午永远是刮风下雨冰雹,到了大学之后,时间似水肆意流淌,自己对时间的概念最后被冲刷到了以月为单位。
没由来的,江欲燃突然觉得,逾白就像是如昼的暖光,一寸寸在光线交织处偏移,最后跨过那道明暗交界线,猝不及防的照进了自己的一室黯淡中。
四周的一切开始渡上各色油彩,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照耀到飞舞,鲜活的气息四溢流淌,充盈了满室。
“明天有什么安排?”
江欲燃的思绪被逾白这一声带了回来,听清之后突然间更加难以平静,他下意识的:“嗯?”
或许是他这一声尾音略翘,而因为没睡醒的缘故拖长了鼻音,逾白无比清晰的说了三个字:“真可爱。”
虽然声音很小,但江欲燃还是听到了,整个人瞬间愣了一下,无法抑制的心跳如擂鼓般渐渐,而手一抖手机就掉落在了枕畔。
而逾白的声音仍在耳畔,江欲燃又慌慌张张的把手机捡了回来,再度贴近已泛红的左耳。
逾白似是听到了他这一阵动静,轻笑了一声,又道:“明天我来你宿舍楼下接你。”
江欲燃:“???”
你怎么像个霸道总裁,我还没说我没安排呢?
而逾白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又波澜不惊的道:“明天没安排吧?”
江欲燃迟疑了片刻,还是道:“我半个月会划一次各科的重点,一般就在周六。”
逾白道:“很好。”
江欲燃:“???”
逾白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些,而声线溢满了磁性,他道:“我明天路上教你,好不好?”
江欲燃下意识脱口而出:“你都会?”
“你学的所有课程,我都会。”逾白顿了一下,又说了出了让江欲燃傻掉的话:“去年绩点刚好及格而已,你太笨了,我不聪明一点怎么行?本来准备在期末考试前辅导你,不过既然现在有机会……”
江欲燃现在内心疯狂os不断。
他怎么回事,他早就关注了自己去年的绩点,而且已经准备好辅导我了?
那约我去图书馆也是有意而为之?
他不是说他第一次教书吗?等等,他说他第一次教我?
……
仿佛抹茶黑松露再一次融化在味蕾间,清甜微涩,甜蜜中又隐隐藏着惴惴不安。
直到逾白挂了电话,江欲燃还愣愣的捧着手机,像初夏里树梢上抱了一颗巨大松果的花栗鼠,欢喜到了极致而舍不得吃自己怀中的松果。
于是花栗鼠开始思考——是藏进树洞呢?还是一直抱在怀里?
而江欲燃现在也开始思考——我明天是去呢?还是早点去呢?还是更早一点去呢?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一点,任明远和他说过的周围冒粉红色泡泡是什么感觉了,江欲燃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周围的空气里,真的一朵接一朵的在不断开花。
而还在梦里的乔凛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