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微摇摇头：“你在，朕不能有事。”
杨素锦握着天武帝的手紧了紧：“擎天，对不起，我……”想说的话却怎地都说不出口。
天武帝长长的叹息一声，目光看向承乾殿高高的穹顶：“你去了，朕觉得心都被剜走了，但是那心口的洞却怎么都堵不上，每日都痛的很。后来齐列传回来消息，朕千般不信，但还是连夜出了京，确定是你，又气又恨又不甘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后来将你囚在宫中却不去看你，许多夜都睡不着，怎么都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离开，甚至不惜诈死。即使不能有孕，你还是我的锦娘，宫里妃子的孩子，你要哪个，就可以收养哪个，难道朕竟让你如此的不放心么？”
杨素锦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她与萧擎天两情相眷时的日子，那时的萧擎天胸有抱负，英姿勃发，她爱慕他，迷恋他，一颗心全牵在他的身上，可哪里会料到他如今躺在床榻，会有如此上苍白瘦削，甚至可以说是孱弱的一天，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锦年，难道在我临死之前，都听不到你的一句真话吗？”天武帝只觉那股胸口又憋的喘不过气来感觉又升腾起来。
“说什么胡话，有我在，你会好好的！”虽如此说，但杨素锦神色痛极悔极，在天牢前为萧擎天诊脉，她方才知晓，他竟已病入膏肓，不不，确切的说是毒入脏腑，若是她能早些与他说清楚，若是……可是普天下哪有那么多如果。
“我爱的人心怀天下，我只能用尽全力帮助你登上皇位，可是擎天，当皇子的女人已经太苦了，我看到你将新人一个个迎进府中，我难受的恨不能一走了之。后来你终于登上皇位，我不稀罕皇后的位子，唯独期望能有你我共同孕育的骨肉，可是这小小的要求老天也剥夺了。我难受的要发疯，可是发疯了，终究有一日，你会厌弃我，我会恨你，我们会相看两厌，以往相爱的日子再不会被提起，我怕啊！！！”杨素锦若梦呓一般的道：“这些话我在心中憋了许多年，想不到还有说出口的一日。”
“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天武帝抚上杨素锦白皙的脸颊，心上人皮肤温软的触感让他心头既疼惜又满足，这满足的背后是用什么东西都添不满的懊悔，这样漫长的一生，他们爱的这样深，竟没有好好的一起走下去。
天武帝缓了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痛道：“锦娘，擎天这一辈子只被你骗过一次，绝不敢有第二次了。我还能活多久，我希望是你告诉我，也许看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你能好好用心的陪陪我，等我去了，就放你自由，天高海阔，不会再有人束缚你！”
“擎天！”杨素锦再忍不住，伏在天武帝胸口痛哭起来，良久之后收住哭声，哑着嗓子道：“时间太久了，毒入脏腑，我解不了，解不了!!!”
“不怪你，这身体被我糟蹋了这许多年，原本就经不住。”天武帝倒是看的开，面上甚至浮上了淡淡的喜悦之意：“你还能为我哭，真好。你朕是对不住了，这江山若是再有半年，朕能好好的交出去，至少到地下，列祖列宗是骂是罚，好歹也能轻一些！”
杨素锦心痛至极，偏过头去咬牙忍住再度袭来的哭意：“你放心，有我在，这毒最少还能控制一年，来得及的！”
这些年的恩怨说开，两人都轻松不少，候着萧擎天睡着，杨素锦这几日的疲累也涌了上来，趴在床榻边沉睡了过去。
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天武帝睁开眼，以他虚弱身体按照常理所不能发出的迅疾动作点了杨素锦的昏睡穴，起身将人抱上床榻，好生安顿在锦被中，转身唤道：“德严！”
“老奴在！”一位全身罩黑斗篷，面以黑布覆着的人身法如电的出现在天武帝身前，微弓着身子站立。
“招了吗？”天武帝一番动作下来，浑身似水捞出一般，身形微晃了晃，那斗篷人伸手欲扶，被他止住。
“回主子，那女子嘴硬的很，逼迫的急了便昏死过去，并未问出许多有用的东西来，只是老奴派了诏狱的人查探，那女子并不是原本供职于浣衣局的芷心，而是前太医院院正张由的孙女张季玉。”
“张由？”天武帝回想起旧事：“当年与淑太妃私下有来往，配了毒药欲致朕死地的张由？”张由当年投靠淑太妃暗害他不成，如今倒叫他的孙女得了手，那几个月被封为贵妃的芷心，或者说是张季玉，天武帝可没少喝她送来的补汤。
“是！”斗篷人微垂首道：“主子登基后将那张由一家满门抄斩，张季玉被奶娘的女儿顶替赴死，自己却入了宫，这些年一直伺机报仇。”
“那她的脸？”
“张季玉于医道上颇有天赋，又承袭了家族几代太医医术的手本，医术青出于蓝，脸与皇后娘娘相似，也是她十几年来手法辅助药物，刻意照了皇后娘娘的样子矫正的。”斗篷人道。
“该死！”天武帝恨恨道，竟敢冒犯他的锦娘：“凌迟处死！”
“是！”斗篷人领了命却未立即离去：“主子，老奴还有一事……”他这般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小心的递到天武帝面前：“这是从张季玉藏身的地方搜出来的。”
那小布包用的料子很一般，天武帝拿着抖了抖，，从里头掉出一样东西落在掌心，那是一块挺精巧的玉环，他目光复杂的盯着那玉环：“肃王的东西？”
斗篷人迟疑了一瞬，恭谨的道：“回主子，老奴查证过，确实是肃王曾经之物。提审浣衣局的宫女，有两三人回忆说，确实见过张季玉将这布包贴身放着，很是珍爱！”
“送她上路！”天武帝道：“那几个知情的，一并去吧！”
“是！”斗篷人低声答了。
【作者题外话】：很同情天武帝怎么破？